南部行省多山，卻並不是那種雄偉壯闊、綿延千里的巨大山脈，而是平地突起、險峻秀麗的低矮山巒。
所謂低矮，當然只是相對而言。
五祖門的總部就位於雲川市郊區，一座高約六百多米的山峰上。
這座山峰也以「五祖」為名，幾乎成為了五祖門的象徵。
或華美精緻、或古樸典雅、或簡潔大氣的建築分布於山峰之間，錯落有致，星羅棋布，周圍樹木掩映，繁花盛開，堪稱美不勝收。
倘若自高空往下俯瞰，便會發現，五祖門總部的布局並非毫無規律。
恰恰相反，那些建築物其按照某種陣型排列，一旦遇到外敵攻擊，立即就能形成十面埋伏之勢。
五祖峰頂端，矗立著一間道觀。
其占地面積不大，通體呈青灰色，造型平平無奇，門口懸著一塊牌匾，上書「五祖觀」三個筆力遒勁的古篆文。
五祖峰上五祖門，五祖門裡五祖觀。
很多年前，五位化勁宗師，就是在這個道觀里，創立了如今的五祖門。
如果說，五祖峰是五祖門的象徵，那麼五祖觀便是其靈魂。
五祖觀嚴格遵守道教規制，建有三清殿、玉皇閣以及四御殿。
此刻正中間的三清殿裡，梁洪盤腿坐於一個蒲團之上，向門內高層陳述拜見林重的經過和結果。
作為武術界名聲遠揚的大派，五祖門雖然沒有丹勁層次的超級強者坐鎮，但是化勁宗師卻數量眾多。
他們全都聚集於道觀之中，三清殿裡甚至坐不下，有一部分只能站在外面。
「所以，林盟主的意思是讓我們交投名狀？」
等掌門敘述完畢，左側首位，一個身材瘦削、氣度儼然的中年男子沉聲開口。
「林盟主並未明說，但段昭南是這麼解釋的。」
梁洪頷首：「我認為很有道理。」
「最近外面那些流言我也聽說過了。」
中年男子環視一圈：「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藏著掖著，根據可靠情報，那些謠言之所以越傳越烈，主要是真武門和無極門在推波助瀾。」
人群頓時產生一陣騷動，不過又迅速平息。
他們既然能夠躋身五祖門高層，哪個不是消息靈通？
真武門、無極門對林重的造謠抹黑，幾乎相當於半公開的秘密。
「太陽底下沒有新鮮事。」
中年男子對面，另一個神色冷峻、眉毛濃黑的高大青年忍不住發出冷笑：「明的不行就來陰的，硬的不行就來軟的，武術界歷來如此，我們早已見怪不怪。」
此語一出，不少人紛紛點頭表示贊同。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林盟主還是太大意了啊，他應該一開始就澄清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捲入輿論漩渦，抽身不得。」
「誰說不是呢？林盟主終究小覷了真武門和無極門的卑鄙程度。」
「咳咳，諸位請慎言！」
「我要提醒各位，這是林盟主與真武門、無極門之間的恩怨，跟我們五祖門無關，大家應該保持中立，不要選邊站隊。」
「又想保持中立，又想藉助別人的力量，你不覺得矛盾嗎？」
「合著我提醒你們還提醒錯了？」
「膽小怕事的傢伙就閉嘴！」
「姓潘的，你說誰膽小怕事？！」
三清殿內驟然爆發激烈的爭吵。
高層們分成兩派，彼此涇渭分明，不斷用言語互相攻擊著。
有幾個脾氣暴躁的，更是離開座位，挽起袖子，指著對面破口大罵，若非被旁邊的人緊緊拉住，恐怕早已上演全武行。
這種混亂景象，正是五祖門矛盾心態的最好體現。
他們希望打破桎梏，達成歷代祖師的夙願，成為與無極門、真武門、天龍派、東華派等並駕齊驅的隱世門派；
但與此同時，他們又害怕踏出那一步後，引起現存隱世門派的憤怒，從而給五祖門招致滅頂之災。
簡而言之，就是他們既想要熊掌，又不想失去魚。
眼看局面即將失控，梁洪皺起眉毛，以手扶額，感覺頭痛欲裂。
「全部閉嘴！」
蘊含怒意的嗓音猶如炸雷，在大殿內迴蕩。
見掌門發怒，爭執不休的眾人立即閉上嘴巴。
「我召集你們開會，不是聽你們吵架的。」
梁洪環目四顧，眼神像刀子一般
銳利，仿佛要洞穿人心：「既然你們意見不統一，那就投票表決吧。」
說完，梁洪拍了拍手。
數名弟子走進殿內，其中一名弟子懷裡抱著投票箱，另外幾名弟子則分別拿著紙和筆。
他們將投票箱放在梁洪面前的地板上，紙筆發給一眾五祖門高層。
做完這些事情後，復又默不作聲地退了出去。
「贊成與武盟合作，並且同意交投名狀的，就在紙上畫個圓。」
梁洪雙臂環胸，脊背挺得筆直：「反對與武盟合作，要求繼續保持中立的，就畫了個叉。」
眾人不由面面相覷。
哪怕彼此想法嚴重對立，他們也覺得梁洪作出的決定有些兒戲。
「掌門，我也贊成投票表決，不過......」
左側首位的中年男子露出猶豫之色，旋即沉聲道：「是不是讓大伙兒先商量一下？」
「此事宜速戰速決，不能拖延。」
梁洪斬釘截鐵道：「拖得越久，越容易錯過時機，所以還不如快刀斬亂麻，諸位盡可以遵循本心，投出自己的一票。」
中年男子張了張嘴，沒有再說什麼。
「開始吧。」
梁洪雙目微闔，狀若老僧入定，平淡的話語從嘴裡吐出：「給你們五分鐘的時間考慮，五分鐘後點票。」
眾人拿著紙和筆，暗中交換眼色，氣氛變得僵硬而沉悶。
「我先來！」
坐在中年男子對面的高大青年嘿嘿一笑，將紙鋪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大的圓，然後將其折好扔進投票箱。
某些搖擺不定的高層見狀，內心愈發動搖。
五分鐘轉瞬即逝。
最後一名五祖門高層投票完畢，梁洪終於睜開眼睛。
「好，我現在開始點票。」
沒有任何拖延，也不讓別人幫忙，梁洪親自打開投票箱，從裡面取出投票紙，將其展示給眾人看：「贊成，一票。」
「反對，一票。」
「反對，二票。」
「贊成，二票。」
「贊成，三票......」
五祖觀中一片寂靜，唯有梁洪清晰有力的聲音迴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