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施得心中泛起的波浪之中,更多的是苦澀,女人是世界上最不可思議的生物,最讓人愛又最讓人恨,他落到今天的地步,全是因為一個女人!
想到傷心處,想到痛苦的往事,想到害得他走向絕路的黃素素,施得突然伸手從何子天手中搶過一杯白酒,一仰脖,一飲而盡。
「咳,咳……」喝得急了點,一大杯三兩的白酒一口喝下,嗆得他滿臉通紅,咳嗽連連。
「何爺……你到底是什麼人?」施得收回心思,不再回想痛苦的往事,反倒對眼前的何子天多了興趣,當個飽死鬼是不錯,還要再當一個明白鬼更好。
「你看我是什麼人?」何子天捏起一粒花生米,放在了施得的面前,「來,嘗一嘗碧悠的手藝,她炒制的花生米,全單城獨一份,不,應該說全天下獨一無二。」
「花生米又叫長壽果,多吃可長壽。」
施得大笑,笑聲中是說不出的悲壯和蒼涼:「何爺,你對一個快死的人說長壽,不覺得太沒人性了?」
何子天卻不笑:「你不是不信算命、相面?」
「是不信,但現在正好有閒了,聽你隨便說說也行,就當聽個樂兒。」施得身子向後一靠,嘿嘿地笑了起來。
「你不急著去送死了?」何子天又小口抿了一口酒。
「不急,不急,早死晚死都是一死,我忽然想聽聽,何爺你是怎麼一眼看出了我是一個快死之人?是不是我的面相上寫著一個大大的『死』字?」施得是不信相面、算命之說,但他還算對傳統文化有一定的敬畏之心。
「我不是算命先生,也不是相面的老騙子,我研究的是人的命格之數。」何子天鄭重其事地說道,「或者說,是命格之術。」
施得驚訝地問道:「命格之數……是什麼?」
「人人都有命數,命數,就是命定之數。命定之數,也可以稱之為命格之數。」
中午的陽光透過窗戶的花紋玻璃落在何子天的頭上,就如一團火焰在他花白的頭上跳躍燃燒。不知何故,一瞬間施得的心境莫名沉靜了許多,心中的煩躁之意也減輕了不少。
也怪了,從一開始他覺得何子天是一個老騙子時起,他就莫名覺得何子天有親切之感,好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樣。當時他以為是錯覺,但在接受了何子天的邀請來到一碗香吃最後的午飯之後,他越來越覺得何子天在神秘莫測的背後,不是什麼江湖騙子,也不是算命先生,反倒像一個慈祥、親切的鄰家長輩。
或許是何子天慈眉善目的賣相欺騙了他的眼睛,也或許是何子天掩藏太深,對他似乎確實並無所圖,讓他放鬆了警惕。總之施得現在雖然還心存必死之志,卻已經不再焦慮不安,而是想聽聽何子天到底想對他說一些什麼。
「和命格之術相比,算命、相面只不過是細枝末節,是命格之術中最淺顯的部分。而且現在大街上擺攤算卦、相面、測字的瞎子跛子,就和你說的一樣,都是騙子,真正的高人,哪怕是算命、相面的高人,也輕易不會給人算命、相面,所謂天機不可泄漏,哪裡有靠泄漏天機討生計的道理?泄漏天機,必遭天譴!」
見何子天越說越是玄乎,所謂玄之又玄,妙不可言,施得反倒感覺心中有一根弦被撥動了,現在別說想去死了,心思全被何子天的話吸引了。人人都對玄妙的事情感興趣,施得也不例外。儘管他已經被悲慘的命運折磨得不再相信奇蹟,卻還是想聽聽命格之術到底是什麼神奇之術。
「我就不明白了,何爺,你叫住了我,說破了我的命,不也是泄漏天機,你就不怕天譴?」施得可不是關心何子天,而是想問得何子天啞口無言。
何子天用筷子夾起一粒水煮花生米,扔到了嘴裡:「我泄漏一句天機,吃十粒花生米,就可以化解天譴。」
如此說法聞所未聞,如果天譴這麼輕易化解,就不叫天譴了,施得自然不信,嘿嘿一笑:「你說什麼就是什麼了,請何爺繼續賜教。」
何子天不理會施得輕描淡寫外加嘲諷的語氣,繼續吃他的花生米。
「說到現在,你肯定還不明白到底什麼是命格之數?」
「我連算命、相面都不明白,就更不明白命格了。既然人的命運都有定數,那麼豈不是說人生的奮鬥就沒有意義了?」施得24年的人生充滿了一般人想像不到的離奇和變故,他對命運的理解,比大部分人深刻多了,甚至可以說,他比活了50多歲的老人對人生的理解還要深刻。
施得出生在中部平原的一個小縣城,父母都是教師,家境十分殷實,一家人和和美美,生活平實而幸福。
但平靜的生活在他三歲那年,被意外打破了。
三歲時,父母離婚了。離婚原因不明,離婚後,施得跟了父親,母親回到了生她養她的下江市,從此和施得天各一方,再也沒有回來見施得一面。
五歲時父親娶了繼母。
繼母對他還算不錯,視他為親生,而且為了照顧他的感受,繼母還決定不要孩子。
施得和母親分開的時候才三歲,對母親沒有太深的印象,而繼母待他如親生,他就一心將繼母當成了親媽一樣。本以為幸福生活會因為一個善良的繼母而繼續,結果八歲時,父親又意外失蹤了。
有人說,父親是去下江找母親去了,也有人說,父親去了京城,尋祖認根去了。但究竟真相如何,施得八歲的年紀,當然不可能想得明白,而且在他幼小的記憶中,從未聽過父親母親說起過他們的原籍。
他一直以為父母就是小縣城土生土長的土著。
親生父母從此遠離了施得的視線,也完全退出了他的生活,他和沒有任何血緣關係的繼母相依為命,日子過得清苦而艱辛。
不知有多少人勸繼母再嫁,繼母為了他,毅然決定終身不嫁!就這樣,繼母一個人拉扯施得長大,含辛茹苦,不知嘗盡了多少人間的艱辛。
施得還算爭氣,從小學到中學,學習成績一直十分優秀,在報考大學時,施得鐵了心只上兩個地方的大學——京城或下江,除了這兩個城市的大學之外,其他地方的大學再好,他也不多看一眼。
施得心中永遠無法忘懷親生父母的離去,他相信在京城或下江,總會有父親或母親的身影在等他出現。
最終,施得考上了久負盛名的下江復旦大學。
下江復旦大學和京城的京城大學、清華大學並列為國內三大名校之一,在國內名氣極大。本來施得想考京城大學或清華大學,然後利用四年的大學在京城尋找父親的下落,結果陰錯陽差最終卻被復旦大學錄取了。
作為小縣城幾十年來唯一一名考上復旦大學的大學生,施得成為轟動一時的人物,成為小縣城的驕傲,也成為此後幾年間家長鼓勵孩子學習時的典範。
懷著喜悅和對未來的憧憬,施得由小縣城一步邁入了國內最繁華最昌盛的城市下江。大學四年期間,他除了學習還是學習,在知識改變命運的年代,想要走出方圓不足十里的小縣城,想要出人頭地,只有拼搏一條路可走,況且施得也清楚自己命運多舛,又自幼失去雙親,只有學有所成才有出路,才有可能改變命運。
他不能辜負繼母對他的養育之恩!
大學四年,施得懷揣對母親的最美好的嚮往,利用假期幾乎走遍了下江的大街小巷,想要找到母親的下落。然而讓他失望的是,母親就如平空消失一樣,蹤跡全無,就如一股輕煙,消散在天地之間,沒有留下一絲蛛絲馬跡。
大三時,施得和同班同學黃素素擦出了愛情的火花。
黃素素戴一副無框近視眼鏡,留長髮,文靜如百合,嫻靜如幽蘭……長發、眼鏡妹,再加上文靜的氣質,是施得無法抵擋的致命誘惑。
剛一入學時,施得就被黃素素渾身散發的幽靜嫻雅的氣質吸引,深深喜歡上了她,但他卻不敢向她表白,出身小縣城的他自認配不上出身下江世家的黃素素。
也確實,黃素素眼高過頂,班上不少男生追求她,她都不予理會,一直到大三時,她還是名花寂寞開,孤芳而無主。
也不知黃素素怎麼就知道了施得尋母的秘密——施得可是從來沒有向班上任何一人提過他的身世——她就主動接近施得,幫助施得在下江尋母。
年輕的心靈總是容易靠近,一來二去,本來就對黃素素有好感的施得近水樓台先得月,在一個春意濃烈的夜晚,向黃素素表白了……
黃素素的表現出乎施得的意外,她似乎只是遲疑了一下,就重重地點了點頭:「我是家裡的獨生女,畢業後肯定不能離開下江,如果你畢業後能留在下江,我們就大有可能在一起。」
(祝賀泥捏的小鳥成《命師》第一個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