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路上,他接到了黃梓衡的電話。黃梓衡忙了一天,現在才有了空閒,聽說施得來單城了,很想馬上見施得一面。不過聽說施得要去陪碧悠,他就嘿嘿地笑了:「得哥,他鄉遇故知最浪漫了,小心點,別擦槍走火了。你的未來還很廣闊,不要過早地吊死在一棵樹上。」
「……」對正處於荷爾蒙分泌過盛期的黃梓衡,施得無語了,「碧悠可能出了什麼事情,她在電話里一直哭,我過去是安慰她,你想哪裡去了?」
「對不起,得哥,我的錯。」黃梓衡立馬認錯,態度十分端正,「那你趕緊過去看看出了什麼事情,要是碧悠被人欺負了,你馬上招呼哥們一聲,我帶幾十個兄弟過去,逮誰滅誰。」
施得差點又被黃梓衡逗樂了:「你哪裡有這麼多人?」
「得哥,這就是你少見多怪了,我在工地上,振臂一呼,百十個兄弟都有,何況幾十個了?」
也是,以黃梓衡很會來事的性格,他在工地上,又是甲方,能放下身段和工人們打成一片,肯定可以贏得工人們的尊重和喜歡。
施得哈哈一笑,掛斷了電話,能用智慧解決的問題,他通常不會採用暴力。如果暴力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真理的話,美國早就統治地球了。
不多時到了碧天集團的所在地碧天大廈,位於槐安路和中華大街交叉口的碧天大廈,是一棟18層的高層,在周圍都是多層住宅的映襯下,顯得格外鶴立雞群,頗有一覽眾山小的氣魄。
不過比起2多層的百廈大廈和40層的葉氏大廈,碧天大廈就顯得低矮陳舊了許多。還好,百廈大廈和葉氏大廈、碧天大廈不在一處,也就無從對比了
出租車司機是一個中老年婦女,很是少見。現在才是出租車剛剛興起的初期,不比後世出租車遍地,女司機也就不稀奇了。也許是看施得面善的緣故,本來要交班的女司機特別拉了施得一路。
找錢的時候,女司機見施得站在碧天大廈下面抬頭仰望,不由問道:「小兄弟,你在碧天集團工作?」
施得搖了搖頭。
「別看碧天集團架子挺大,樓挺高,我聽說快破產了,知道卓氏集團吧?卓氏集團涉嫌非法集資被查了,碧天集團是利發集團的擔保人,要承擔連帶責任,據說,碧天集團要賠償2多個億。嘖嘖,2多個億,碧天集團都賣了也不知道賠不賠得起?」司機大姐別看只是一個出租車司機,倒也挺關心商界業內的大事,不由施得不刮目相看。
「大姐,你哪裡聽到的消息?」施得好奇地問了一句。
「還用哪裡聽到呀,我就是卓氏集團的受害者,要不是卓氏集團,我何苦這把年紀了還開出租車?該死的卓氏集團,說是投資十萬,給百分之二十的利息,我把老本都投進去了,二十萬呀,足足二十萬塊,我一輩子的血汗錢。結果只給了半年的利息,然後就不給了。去找他們,他們說資金鍊斷裂了。再去找,人都不見了。才知道,開發商捲款潛逃了。」司機大姐一臉憤恨,翻了半天,也沒有找到零錢。
「謝謝大姐,不用找了。」施得沖司機大姐揮了揮了,幾塊錢的零錢換來了一個天大的消息,太值了,說來他還得感謝司機大姐才對。
「謝謝你呀,小伙子。看你面善,我就多說一句,你別嫌我囉嗦,以後呀,千萬別投資什麼高額利息的集資,都是騙人的,都是拆東牆補西牆的老套騙局,早晚會有資金鍊斷裂的一天。一斷裂,吃虧的還是小老百姓。聽說政府介入了,但政府介入也不管用,開發商都跑了,難道政府會出錢替開發商還賬?開玩笑,政府從來只管收錢不會出錢。前幾天有人牽頭要組織上訪,我看呀,早晚會出大事,聽說,最少有一兩千人投了錢進去,有很多人和我一樣,都是傾家蕩產了。」
等司機大姐走了,施得才深吸了一口氣。深秋的涼意讓他的頭腦格外清醒,意外獲得的消息,讓他對碧天集團的處境和碧悠的下一步,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一共18層的碧天大廈,15層是管理層的辦公區,1515房間門上貼著一個銘牌——董事長室。
施得輕輕敲門。
門開了,盛裝打扮的碧悠站在門口,一身鮮艷而高貴的紫色長裙,流蘇披肩,長筒靴,無一不顯示出和之前小家碧玉的碧悠截然不同的高貴氣質。如果說以前的碧悠小家碧玉如同溫婉的璞玉,現在的她,如過度雕飾的美玉,雖流光溢彩,卻缺少了人性中最本真的溫暖。
盛裝卻掩飾不了碧悠眼中的淚水和臉上的落寞,她一見施得,一頭撲進了施得的懷中,嚶嚶地哭了起來:「施得,你怎麼才來?何爺不管我,連你也不要我了嗎?」
曾經心氣很高志向遠大的碧悠消失不見了,取代的是一個柔弱無助的小女孩,她俯在施得懷中,淚雨紛飛,泣不成聲:「我錯了,施得,我真的錯了。悔不該當初不聽你的勸告,非要貪圖碧天集團的股份,現在好了,我被套牢了
因為有了剛才和司機大姐一番對話,施得對碧天集團的處境也了解一二了,對碧悠的話也就沒有太多的吃驚,他還以為碧悠只是發現了碧天集團瀕臨破產的真相,因希望過大而失望過大,才讓她摔得極重。
「沒事,你又沒有多少損失,大不了從碧天集團抽身而退就是了。」施得關了門,扶碧悠坐到椅子上,輕聲安慰她。
房間不小,是套間,外面是辦公室,裡面是臥室。裝修和布局風格很賓館,沒有多少生活氛圍和溫馨氣息。施得想不明白,碧悠想要的生活難道就是坐在15層的帶套間的辦公室里,俯視外面來來往往的人群?這麼高,一定不接地氣,其實就他看來,還遠不如桃花居住得舒坦,也不如一碗香更有人情味道。
「我……」施得一安慰,碧悠反倒哭得更厲害了,「施得,你不知道真相,我現在後悔得連死的心都有了。我哪裡是沒有損失,簡直是損失大了,現在想再從碧天集團抽身,已經晚了。」
「啊?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施得吃驚不小。
「現在的碧天集團,已經全部轉移到我的名下了。也就是說,我現在擁有碧天集團百分之五十一的股份。」碧悠眼睛通紅,顯然在施得來之前,她已經哭了半天,她眼淚婆娑地望著施得,「施得,碧天集團現在欠債2多億,已經資不抵債瀕臨破產,我上當受騙了,被他們當成了替死鬼現在我才知道,碧天集團就是一個坑,一個天大的坑,而我還以為是一個香噴噴的餡餅,傻乎乎地一頭跳了進來,結果摔到了深不見底的深淵。」
天上從來不會有掉餡餅的好事,即使有,掉下來的餡餅要麼有毒,要麼是魚餌,可惜的是,總有許多要麼智商太低要麼情商不高要麼過於自負要麼過於貪心的人,還一廂情願地認為天上不但會掉餡餅,還在掉金磚砸到自己頭上。
就算天上會掉金磚,也要先考慮到自己的頭是不是夠硬,被金磚砸中後,會不會被砸死。世界上有許多悲哀的事情,人還在,錢花完了。或是錢還有很多,人卻不在了。不管是哪一種,總是讓人唏噓。
如果眼前的人不是碧悠,而是黃梓衡幾人之中的任何一人,施得不但狠狠地打他一個耳光,還要踢上他幾腳,再臭罵他一頓,才解心頭之恨。可惜的是,她是碧悠,打不得罵不得。
「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碧悠,不要哭了,哭解決不了任何問題。」施得不打不罵碧悠,不過語氣還是加重了幾分,想要點醒碧悠。碧悠惹下的事情,不是小事,是天大的麻煩。如果處理不好,碧悠一輩子別想翻身了。不但翻身不了,說不定還要坐上幾十年的監獄。
又一想,碧悠的親生父母也太狠心了,好歹碧悠也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何必非要將女兒推向火坑?不愛不要碧悠也就算了,還要置碧悠於死地,親人之間,怎麼會有這麼大的仇恨?
真是人間悲劇。
也許是施得的話語氣重了一些,碧悠一下止住了哭泣,一抹眼淚說道:「好吧,我先說說事情的前因後果。」
原來,碧悠第一次來石門和父母見面時,就禁不住股份的誘惑,和賈宸默訂了婚。回到單城後,她沒敢對施得說實話,更不敢對何爺透露一點真相。後來,她第二次來石門——來之前,她還想讓施得陪她一同前來,也是她心裡沒底,隱隱約約覺得哪裡不對,但到底哪裡有問題,她想不通,而且她心懷僥倖,覺得父母可能是真的覺得虧欠了她許多,而且真的需要她和賈宸默的聯姻。
讓碧悠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第二次來到石門,剛到碧天集團,父母就告訴她,事情有變,如果她現在和賈宸默結婚的話,他們會將他們名下全部的碧天集團的股份轉讓到她的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