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第二天，11號，袁苜去進行反饋，楚垣夕發現自己的假期就剩最後一天了，正想跟馮林進行最後的隔離，沒想到微信突然進行了一波重大更新，推出了「視頻號」功能。
楚垣夕心說甭問，肯定是微視的數據崩了唄。
這個年，抖音快手都做了規模巨大的活動，抖音買了徐山爭的賀歲片全網免費播放，快手競標了央視春晚，但持續時間最長，撒幣效應最奇特的還得說是微視。
微視的撒幣撒的楚垣夕都迷了，這個運營不是事故，是故事，大概跟企鵝有什麼仇吧？
首先是力度特別大，非常之給力，而且不是那種要求用戶長時間保持在線的撒幣。他們極其快速的讓用戶幾分鐘把錢拿到手裡，同時明確每日領取紅包數量的上限，到了上限用戶就可以休息了。
其次是特別趕人。很多用戶興沖沖的薅羊毛，本來每天都能薅到十塊錢上下很幸福，結果突然斷崖式跌至幾分錢，因為微視已經不認為他是個需要撒幣的用戶了，於是每個拜年紅包鎖死在1分。
這套組合拳世所罕見！
楚垣夕作為一介即將從公司分到十多億紅利的普通人也體驗到了這份傷感和失落，真的是完全無話可說。甚至於連微視的家鄉紅包玩法中，所有省份卡牌組合全部鎖死第二張卡不產出都懶得吐糟，無非就是個敬業福嘛，有什麼了不起的？拾人牙慧。
就這樣，微視愣把活動做到了元宵節，也就是8號才徹底結束。一個春節下來基本上一個用戶最少也能拿到七八十塊，這個錢怎麼說也不少了，本來應該感謝微視，產生忠誠度的，在停止撒幣之後能留下多少就必須要打上問號了。
當然，決定用戶留存最重要最核心的還是內容，內容好，通過撒幣自然就能把人留住。問題是微視就沒有像樣的內容。
既沒有抖音的精品內容，也沒有快手的接底氣內容，仿佛回到了五年前短視頻這條賽道剛剛開始培育的時期，風格那個辣眼睛，讓人想留都沒門。
所以8號到今天，3天的時間足以出數據了，楚垣夕大膽猜測留存率應該在5%以下。
否則，企鵝為什麼要動用底牌呢？在短視頻的戰場上，雖然企鵝一直處於不利的位置上，但是一直把微視置於台前，而保留著用微信這個超級平台直接銜接短視頻的選項。
打出微信這張牌，就是最後一搏了，之後無牌可打，沒有戰略腹地。如果不是終於知道微視不靈，不會動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也因此，陸羽和巴人信息的很多骨幹提前一天回到工作崗位上，因為他必須第一時間摸清楚微信視頻號的規則和套路，然後進駐。這是所有專業的短視頻自媒體工作者都無法放棄的一個新陣地。
不過比起微信，楚垣夕更關心的是暴風的動向。
暴風，這家高貴的上市公司終於選擇向命運低頭，變相託管只差官宣。
他們選擇的方式是把有價值的資產全部代運營出去，比如影音app、客戶端、廣告系統等等。楚垣夕其實對這些所謂有價值的資產並無興趣，只是查了一下發現被託管的果然不包括暴風魔鏡。
當年暴風上市之後連續拉了幾十個漲停，變成一隻大妖王，靠的就是虛擬現實頭顯概念，主打的產品就是暴風魔鏡，藉助vr概念狠狠的炒作了一回。
而到了今天，楚垣夕打算自己建廠做頭顯，雖然要做的是一體設備，而不是暴風魔鏡那種需要插入手機的所謂設備，但是兩者從工業設計上還是有可借鑑之處的。
因此楚垣夕是又需要設計人才，又需要工業人才。
雖然整個計劃中難度最高的是一體機的設計和生產，難易程度和製作手機相仿，都需要晶片、處理器、顯示器，都需要專門人才，但暴風裡肯定也有巴人需要的人才。這就是楚垣夕關心暴風託管交易的原因，他又打算引援了。
如果不是雙重因素，其實引援工作都應該開始了，當然現在也還不晚。這件工作他打算交給巴人集團的人資主管木璉親自經手。
木璉作為一個估值400多億的公司的人資總監，其實最近半年壓力山大，生怕自己德不配位，又怕自己不能給公司招來合適的人選。好在楚垣夕經常開解她，而且確實沒有給她什麼高難度的任務，難度比較高的，像鈴木裕團隊的入職，以及巴人信息招聘野竹千香等等，其實都不是又她發起和尋覓人選的。
但是這回的要求是從國內公司招聘，而且是從風雨飄搖的公司招，難度降低到任何人資總監級別都應該具備相應能力的程度，楚垣夕感覺這應該是她能夠完成的。
沒想到木璉好奇的問：「楚總，咱幹嘛不直接買廠子啊？做頭顯的廠子我記得幾年之前很火，後來基本都不行了，咱買個已經具備整個骨架的過來自己填充一下生產線不好嗎？暴風魔鏡其實咱也可以直接談吧？您覺得對方會不賣麼？我看您給的資料，明天他們就要宣布代運營了。」
「你說的對，但我感覺自己造更划算。這個東西雖然沒有技術含量，但是收購，咱就沒法自己從頭跑一遍。跑一遍要是既沒有意義，又耽誤時間，那咱就不跑了，但是現在是既不耽誤時間，又比較有意義，這個廠子咱們集團今後可能會下重注的，先把全部流程自己跑一遍我是覺得比收購更省事而不是費事，省未來的事。」
實際上楚垣夕還希望木璉承擔更大的責任，不過這種事情最好當面聊。原本他以為今天不會再有什麼事情發生，準備好第二天兩家公司同時集結的發言稿就可以了，沒想到袁苜忽然在微信上說：「楚垣夕，你最近注意a股沒有？」
「我最近注意的是納斯達克啊。怎麼了？」
楚垣夕最近難得的享受了一把當韭菜的刺激，因為特斯拉的震盪實在是太激鬥了，前些天甚至連續保持每天漲跌20%的節奏。好在他加槓桿就那麼一次，加完之後隔了個交易日就漲了個20%，使得加倉頭寸繼續浮盈，可以無視各種波動。
「嗯，a股有個上市公司收購m機構的新聞你沒看到？連著8個漲停啊，今天披露預案。現在投資圈內好多人在說，這是開啟上市公司收購m先河的案例，給二級市場估值定標杆的。你不是說巴人明年有上市的計劃嗎？不看看新聞？」
袁苜說起來特興奮，網紅孵化運營機構m的投資是她當初相當熱衷的，雖然現在主要精力在小康，但是不可能完全放下。
不過楚垣夕聽完差點樂出來，因為這件事他「恰好」知道，而且是早早就知道了。
為什麼會早早就知道呢？因為鵬城交易所早早的就發出一份深入靈魂的關注函，問上市公司：「本次交易的目的是否主動蹭熱點概念炒作股價？是否屬於忽悠式重組？」
瞧瞧這措辭，不是出離憤怒，堂堂的交易所有可能白紙黑字問出這種話來麼？這話再給編譯一下也可以變得更簡短：你能當回人嗎？
這個關注函實在是太犀利太有梗了，是內味兒，因此以巴人信息那麼靈敏的「集梗能力」自然不可能錯過，然後傳遞到楚垣夕的手機。
極富情趣的是2月5號，上市公司居然堂堂正正的回覆了上述問題——這個資產好好啊，我好想買啊！我是真心的！
但是同一片關注函的回覆中，又表達了實控人未來6個月內要進行減持的決心。
因此楚垣夕也直接扎心：「你隔離隔糊塗了？你說的要是名字像捲菸的那個公司我可就恰好知道了啊。這個併購基本要黃，你們投資圈裡都在傳什麼鬼啊？」
袁苜超不爽，因為m的上市是老大難問題，2018年有兩起嘗試都被嚴厲申斥，無疾而終，2019年乾脆就別提了，這好不容易有一家有可能走進a股的，楚垣夕你哪頭的啊喂？第一個上岸了，後面的還遠嗎？對巴人也是巨大利好。
她信奉的理念是「市場總是對的」，這一次市場給出的答案是，在鵬城交易所發出關注函之後，人家頂著靈魂咆哮連續8漲停！
哎等等！
「你怎麼恰好知道的啊？」
「因為……」楚垣夕樂了，「因為那家被併購的m叫『魔都宛瑞』你知道吧？魔都銀團投過巴人之後不管怎麼樣反正總是賺了不少錢，所以又投了幾家m，恰好也投了他們。話說你們關係不是不錯嘛？他們沒給你發個內幕什麼的？」
袁苜氣得直想摔手機，心說這幫狗熱的，有這好事居然不說想著本宮！
「安琪給你透露什麼內幕了？」
「說心裡話，我不看內幕稍微查查公開信息我都知道這事成不了。」楚垣夕為大a股的韭菜們嘆了口氣，「實控人的限售股這月20號解禁，這漲停為誰拉的，是誰拉的，你品，你細細的品。然後我再一看這公司是誰，噢，正常，太正常了，這是慣犯。你該不會對這家胡建公司一點耳聞都沒有吧？」
袁苜頓時一怔，想起一樁公案來，那是2018年，該公司的證券事務代表辭職，並且公開回應了媒體，說自己是拿著炒白菜的錢操著賣白粉的心，以備胎的身份干正宮娘娘的活兒。
這是原話，實在太深刻了！
不過楚垣夕其實說的是2013年這公司口頭收購中金在線的事情，當年也是發布預案，股價在利好加持之下暴漲200%，然後老先生高位減持之後說併購取消，韭菜慘死無地。
總之這公司騷操作無數，名義上是資本運作，實際上是玩弄證監會，借重組消息拉高了出貨什麼的都是基本功。
只聽楚垣夕說：「安琪告訴我的是，這公司實控人1月15號才跟魔都宛瑞接洽，1月21就安排重組了。當天他們的cfo和董秘就一塊辭職了你明白嗎？」
「啥？」袁苜感覺自己的世界觀被更新了，「6天？夠做盡調的嗎？」不過她倒是看到了那個公司的三名獨立董事發飆的新聞，因為獨董居然是從新聞里看到這家公司要做併購的。這要是她來當cfo她也得辭職。
「盡調？商務談判一周也不夠啊，還盡調？」楚垣夕心說商業談判要是都這麼容易可就太好了。「董秘和cfo辭職之後，董事長親自簽合同，當天晚上就把《重大資產重組意向協議》簽了，22號披露。國朝的公司要是都是這效率，超越米國還不是分分鐘的事情？」
袁苜終於明白為什麼楚垣夕那麼篤定沒把這個併購當回事了，雖然上市公司的技巧爐火純青，但證監會也不是當年的證監會了，這要能給過會除非出現奇蹟。
「可惜了，這要是真能上岸就好了……」
「哎喲喂，這就算上岸也是偷渡，咱巴人集團今後堂堂正正上岸行嗎？咱不用偷渡。」
楚垣夕說話雖然硬氣，但是感到一陣頭疼，為巴人明年的ipo之路而頭疼。
主要是國內ipo確實比較排斥自媒體m的問題，像這家m，雖然在行業內的排名並不高，但是擁有知名大網紅，營銷能力並不差，業務也是很紮實的。因此賺錢能力也還可以，年營收過億，利潤3000萬，業績足以秒殺大量垃圾股。
然而想要去ipo那排隊卻相當艱難，這種境遇不止這一家，頭部網紅公司也一樣。
巴人的情況還要特殊一些，現在在國內的網紅公司里做排名的話也很難自稱頭部了。
網紅公司的普通模式是孵化網紅打造大號或者簽約成名網紅，然後進行商業營銷，廣告帶貨。
而巴人自己的大網紅朱魑基本上已經脫離一線，也不怎麼簽約成名網紅。孵化倒是孵化，但是更多的是和巴人傳媒的簽約藝人進行合作孵化，孵化就是為了名氣，並不是尋常的孵化-營銷模式。
然而巴人的熱度並不低，因為持續輸出內容。按普通的網紅機構排名當然是每況愈下，但按實際用戶觸達程度並不差，可以說是跳出了低級的打造大號的圈子。只是巴人自己的流量使用模式也需要找到一個新的突破口，因為遊戲同樣是證監會比較排斥的。
本來用於扶持小康打造商業帝國，收取合理的服務費用同樣是個很好的賣點，但關聯交易更是證監會所排斥的……
這也是楚垣夕把巴人集團包裝成文創企業的原因，想來虛擬現實頭顯的廠子建立起來之後情況應該會好很多。畢竟是個手裡有現金的企業，做點什麼看似傳統實則前衛的生意不行呢？
第二天，楚垣夕一早來到公司。
實際上巴人和小康能夠復工是多方共同努力的結果，雖然國家倡導有序復工但是很多社區戰戰兢兢。所幸小康和巴人一直執行著最嚴格的檢查，並且重新集結的都是沒有離京的成員。
甚至小康復工才能儘快拿出社區管控應用這件事情也意外的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使得某些綠燈被打開，因此才能在這個時間重新集結起來。
總之楚垣夕來到公司之後要安排一個全員演講，但是演講之前先找了巴人的人資木璉和法務葉萍。
兩人一齊進去總裁辦公室，楚垣夕開門見山，先對葉萍說：「找你們倆各有一件事情，性質差不多，先說你的。公司明年準備闖一闖ipo，你做法務的有沒什麼想法？」
「您直說吧！哪方面的想法？」葉萍看了看木璉，她們倆是老同事了，果實網絡時代就在一起，剛被楚垣夕奪命連環call的時候互相都覺得可能是好事情。
「職務和崗位。ipo的過程中，肯定少不了董事會秘書和證券事務代表，這兩個職位你知道吧？」
葉萍點頭。ipo的事情既然年會上露了口風，她當然是要關心的，畢竟上市公司和非上市，法務的差別巨大。而且企業法務這個職業，上升途徑就那麼幾種，成為董秘當然是其中比較光明的一條。
「做證代是成為董秘的必經之路。我現在的想法，是想知道你的意願，有沒有勝任證代或者董秘的信心。如果你要是願意闖一闖，那咱們就開始培訓。你的選擇是？」
證券事務代表，其實有些時候也要兼職董秘的工作，只不過責任不一樣。
葉萍等這句話其實已經等了很久了，她本來以為楚垣夕會直接招聘一個有經驗的董秘，自己最多也就是做證代的命，至於董秘，那得把巴人上市這一輪跑完了之後再說，那時她就是有經驗的人了，履歷期權。
此時此刻，沒想到楚垣夕願意破格提拔，葉萍胸有驚雷，但只是說了聲「董秘」之後立刻退後半步，把木璉讓出來。
楚垣夕倒是沒覺得董秘有什麼了不起，再了不起能有董事長了不起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