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確保自己的優勢領域不被侵犯,然後再從動漫遊戲這些用戶和內容向其它領域蔓延。袁苜對這個打法非常理解,但是有個本質性的問題。
「你先等會,楚垣夕。我記得你以前批三國演義的時候不是說羅貫中胡寫麼?總是出現派一個精幹細作進敵營打探消息的情節,事實上根本不可能。你現在張口閉口就是企鵝找一個懂內容的人掌舵,用內容思維取代流量思維,問題是哪有這種人啊?」
「我算不算懂內容的?」
「其實也不是特別算,你自己說的!」
「那我+聲叔呢?」
「那……還可以吧?」袁苜心說他說這個幹嘛,他又不會帶聲叔去投靠pony。
「就內容領域,企鵝里人才濟濟,湊出一份大於我+聲叔的組合簡直輕而易舉。」楚垣夕木然說道:「別人沒這個底蘊,包括阿里也沒有。但你不要忘了,企鵝有兩個子公司,一個叫閱文集團,一個叫企鵝動漫。搞別的內容不敢說,搞遊戲動漫這類的內容,頭條系可能是一將難求,企鵝的人才一划拉就是一大把。」
徐欣點頭:「這條過了,那第四?」
「第四是,請問微信目前社交領域必保的基本盤是什麼?我是問用戶群體。」
「必保的社交基本盤?」袁苜徐欣兩人都頓住了,因為微信的社交面根系繁多,深入天朝各個毛細血管,到底怎麼算是基本盤還真沒想過,更不用說必保的了。
只聽楚垣夕說:「在我看來微信現在必保的社交基本盤是中老年群和家族群。從社交密度來說中老年喝家族群的社交密度並不低,很多時候是剛需。假設沒有外力作用,微信自己運營的不行了,或者被新生事物淘汰了,就像微博淘汰博客那樣,用戶開始大量流失,中老年群和家族群一定是最後流失的。但是這個盤子也最危險,因為——
頭條系其實犯了很大的錯誤,做社交一心去做年輕人的社交,這是真的死腦筋,做中老年社交啊!中老年才是使用頭條app的主力,你們看看自己家族群里造謠傳謠的,源頭基本都是頭條app。
中老年過去是比較不被重視,但是智慧型手機這都普及多少年了?連手機紅利都見頂了。中老年群體有迫切的社交需求。」
說到這,袁苜和徐欣頓時對視一眼。徐欣是被灌輸過小康社交的,袁苜更不用說,立刻心有靈犀的想到,難道小康的小區社交是瞄準這個需求去的?至少是部分瞄準。
旋即,袁苜有點嗔怪,楚垣夕是不是說high了嘴沒把門的?這會議室里現在好多巴人的管理層呢。不過轉念一想,他們都不知道小康的具體計劃,目前知道小康社交計劃的加上劉璐不過五個人而已。
楚垣夕同樣沒想趕人走,這種高端的問答是不多見的,讓兄弟們聽聽這個,其實對拓寬思路有好處。
因此他接著說:「遊戲動漫是企鵝最穩的線,中老年是最不穩的。應該說企鵝是幸運的,頭條系一直都沒注意到這個明顯的發力點。如果我掌舵企鵝,肯定是利用微信還算領先的社交優勢挖防火溝,然後在微視裡面上手段。」
「你……確定中老年和家族群,玩短視頻?」徐欣不可思議,因為她自己就是中老年,對短視頻的興趣不大,特別是抖音,上面並沒有什麼適合她口味的內容,如果不是因為投資風口必須下的功夫,她肯定對抖音感到陌生。
「我確定啊,其實現在因為巨頭們都不做,已經有創業者發現這個需求,開始做功能了。您聽說過『小影』沒?」
楚垣夕說著,忽然想到徐欣打開這個app之後世界觀可能要重塑。
他要做小康社交,肯定要留意市場上的走勢,正如袁苜所感覺到的一樣,中老年社交確實是他打算攻下來的一個點。既然企鵝不重視,小康當然要重視起來,因此市場中有可能造成威脅的都會關注。
實際上對於頭條系和企鵝的戰鬥,楚垣夕是坐山觀虎鬥,只要雙方都不去碰他要做的社交就可以了,但是市場上總是有洞察力足夠的創業者在嘗試不同的機會,所以一點都不能放鬆。
小影這個簡易視頻製作器就是其中比較厲害的一個,做出的視頻大字大聲完全符合中老年需求。關鍵是簡單,輸入一張照片就可以進行處理,所謂處理就是傻瓜式的特效選擇,巨簡單,輸出的效果卻很好,至少對老年人來說很好,有騰雲駕霧的,有穿越黑洞的,有騎乘鳳凰的,提取出照片裡的人物在視頻裡邊飛,頗有些86版西遊記騰雲駕霧的感覺,簡單直白但是花里胡哨。
真正讓楚垣夕側目的是小影的文宣口號——「每天都有新特效」,這個宣傳語對留存率的幫助簡直難以想像。
當然微視要搞的話肯定要搞符合自己平台特色的視頻產品,不可能去照抄小影,抄小影平台調性就毀了,也顯不出大企鵝在內容領域獨步天朝的霸主氣度。但是這個需求和解決方案的思路是永遠存在的,完全可以搞。
關鍵的關鍵在於,短視頻app是一個算法推薦的平台,只要內容足夠多,推薦起來沒難度,不同喜好的用戶可以被完美的區分開。
特別是抖音模式是種一屏只有一個視頻的模式,而微視,顯然會享受到企鵝的大數據,這是抖音不能比的。新用戶進入抖音的時候對抖音來說是一張白紙,算法要想推薦準確了需要一段時間。而對微視來說,根本就不是什麼「新」用戶,無論從導入,都有非常充足的大數據,在一開始就可以進行算法推薦了。
因此平台中同時存在中老年喜好和年輕人喜好並不矛盾,同時存在兩個主要類目是遊戲動漫+中老年視頻沒任何問題。而且,正如娛樂類群體和中老年群體是企鵝社交盤子裡的兩個極端一樣,短視頻只有遊戲動漫是一條腿走路,不容易發散,但同時還有適合中老年類型的短視頻,就像抻面抻兩頭一樣,向中間擴張的速度最少也是乘以2的。
說話間楚垣夕打開手機把裡面的小影打開了給徐欣看,徐欣頓時就懵逼了,心說楚垣夕難道已經提前進入中老年了?為什麼他手機里會有這樣的app?關鍵是為什麼他app里居然還有好些個作品?臥槽他的這個品位可是夠獨特的!
至於說思路,徐欣倒是認可的,楚垣夕都已經反覆強調了主客場,社交才是企鵝的主場,把敵人拉進自己的主場打顯然是符合戰略的行為。
這回不等發問,楚垣夕直接說出第五條:「最後我要做的事情是……其實我去年給一群投資人做自媒體講座的時候說過,企鵝可以在音樂上給抖音斷根,照著那些草根音樂人挖過去。這批草根音樂人在抖音轉型商業化的過程中是被打壓的,但是人氣還在,就趁去年年中的時機挖,頭部全給挖走,然後跟頭條系打音樂版權官司。
企鵝音樂是國內最大的音樂版權商,壁壘極高,估值兩千多億¥,應該充分利用起來。」
「這個你這太想當然了吧?」袁苜插話,「音樂版權官司認定難度得有多大啊?你這時間成本也太高了,抖音不會怕打這個官司的。」
「沒錯啊,但是可以牽扯抖音的精力對吧?壁壘這玩意,到底應該怎麼用,才能發展自己業務可能比較迷惑,但是用來阻礙別人還是挺好使的。怎麼解決可用的音樂源絕對是讓抖音頭疼的問題,還是剛才說的,他們歷史欠賬太多了,侵犯了無數版權,自己卻沒有相關配置,沒有『頭條音樂』這種有價值的戰略陣地,所有的帳做大之後都得還。」
說話間楚垣夕甚至冷笑,「企鵝不幸中的萬幸是,頭條系不懂怎麼做社交,所以沒能做成。不然多閃要是做成了,到今天6月7號,你看看是什麼樣子,兵敗如山倒。這個手段至少可以讓頭條系別那麼快的去做社交和遊戲,是有戰略意義的。
總之按我這五條做的話,遊戲、和動漫的盤子加起來還是很大的,再加上中老年盤,兩頭向中間延伸,微視到今天怎麼也得有個六七千萬的dau了,跟抖音比還不行,但是作為對快手的補充應該是很好的。種子培養起來再往外擴張,後面的都是具體細節,就不用多說了吧?」
徐欣都驚了,萬萬沒想到楚垣夕居然是從這個角度考慮的,難怪他做巴人娛樂能做成!而且,楚垣夕正好是又懂社交又懂內容的人,關鍵是還懂流量,這特麼豈不是無敵了?沒想到就是探探店順勢路過,聽了這麼一出報告。
只聽楚垣夕最後補充:「當然我這是圍觀吃瓜了,真的下場之後沒這麼輕鬆。其實企鵝最簡單有效的辦法就是把快手全資買過來,讓宿華帶槍來投,別搞什麼微視。做企業的最重要的就是知道自己的極限在哪,什麼是自己不會做的。企鵝就是耀武揚威太久了,產生我什麼都行的錯覺,其實並不是那麼無所不能。」
他說完,看了一眼會議室中鴉雀無聲的樣子,趕緊說:「兄弟們都散了吧,都散了吧,山寨品侵蝕市場是不可避免的,但是咱們即使後退也不會低於五億流水每月,再加上海外的分成,淨利潤全年60億是絕無問題的,都把心放回肚子裡。楊健綱你等等,你小子明天擺慶功宴不請我是不是不地道啊?」
楊健綱擺慶功宴的原因很簡單,a輪如願以償的以7億的估值融到一個億,所以這幾天都在興奮的搓手,差點把他給美死。
然後昨天第一筆三千萬已經到帳了。出於募集資金監管,這錢不會一次性繳齊,是分批次的,即使這樣第一筆到帳也就不會再出什麼變數,所以明天周六加班,正好排個慶功宴。
「你日理萬機啊你,那就來吧,你也是巔峰視效cfo啊。」楊健綱哈哈大笑,這幾天整個巔峰視效上下就沒人不開心,嗯,除了陳闊,他被王暉騷擾的很慘。還好白富美沒太計較,特別是聽說了王暉奇葩的婚姻愛情觀之後。
楚垣夕雖然跟這些人沒什麼戰友情,但也由衷的為他們感到高興,因為楊健綱那邊的加班強度遠遠超過一般水準,也超過巴人和小康,甚至超過鵬飛科技,能堅持下來的是牲口。但楊健綱也比較大方,基本都給了不少期權,這批牲口辛苦半年能夠看到勝利的曙光,能夠看到暴富的希望,比什麼都高興。
不過楚垣夕自己高興不起來,轉過天來,周六上午,陳玉離職了。
正常一個經理級別的人事變動連杜恤都看不到,田寶瑞那就是終點,但陳玉在同學群里跟別人噴了一下。
楚垣夕雖然從來不冒泡,但是看還是能看到的,於是看到她跟別人解釋離職的原因——原本想找的工作是錢多事少離家近,現在看起來,錢多的不多,事是真多,只占了一個離家近,結果還被領導訓了。
楚垣夕心說訓你們是應該的啊!嫌事多的也能幹客服?服務型的公司里,好的客服肯定是累心的,楚垣夕做了很多年的產經,必然要跟客服打交道,好的客服因為產品bug之類的原因被客戶懟成什麼樣,回過頭來就會把產經照樣懟一遍,他都被懟出經驗來了。而壞的客服反而不會懟產經,本來也不生氣,更犯不上。
所以楚垣夕自認為是了解客服的,也知道糟糕的客服有多尿性。就像之前小康客服那種服務不說糟糕不糟糕,關鍵是氣人,用戶最不需要的就是看客服做複讀機,閱讀理解做一遍做不出來就夠了,不需要客服再發一遍。
從根子上來說客服本就應該深刻理解產品規則,理解這些活動應該怎麼執行、怎麼兌現活動內容。如果客服理解不了,就去和產品經理溝通,讓產經解釋清楚。以客服的身份都理解不了這些規則,用戶問的時候怎麼可能解釋得清楚呢?但複讀機的方式中,客服只需要知道用戶提問的內容對應哪段規則,然後複製粘貼,輕鬆愉快。
所以雖然不高興,想了一會楚垣夕也想開了,可能陳玉還是覺得自己對不起她呢吧。我本有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陳玉,初中的時候雖然關係還不錯,但她本來就是學渣,從來不是肯用功的人。小康的要求高,可能確實難為她了,隨她去吧。
這個周六楚垣夕休息不得。昨天徐欣為什麼突擊似的去小康門店體驗呢?因為她還肩負著使命呢,給小康再找一些夠分量的錢。
時值2019年6月,整個民營經濟領域對錢的敏感性達到歷史極值,一邊看著央媽什麼態度,一邊看米國那邊鬧么蛾子的頻率。有道是一頓分析猛如虎,漲跌全看特沒譜,這種環境下錢都被攥的死死的,跟2016年是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而且上市公司原本是資金流動的主要管道,但現在上市公司普遍沒錢,有錢也不敢瞎捷豹投資,不然會被證監會懟死,特別是容易形成商譽的那種。這管子一掐很多原本能弄到錢的都不好弄了。
再就是銀行,銀行無論過去現在,門道都特別多,而且形成的窟窿都深埋水下,抗風險能力極強,比很多企業抗風險的能力都強。
但是今天的形勢不是趨緊,而是史無前例的緊,緊到一定程度就把保險繩崩斷了,無數水下窟窿開始浮出水面。
所以找錢的難度是2016年的一百倍,楚垣夕尋思著要是原世界裡是這個投融資環境,他想找那群歪瓜裂棗投資人給他續命還都找不到呢,原世界裡可能創業就失敗了。
而今天,他的本錢更充足,所以不但沒跪,而且還要提條件。這就對徐欣提出了很大的挑戰,因為楚垣夕對投資人的身份有要求,產業資本的錢不要,所以找起來還是挺累的。終於,到昨天,有大佬表示出願意深度介入的意願,但是要到店體驗一下。
所以她才見縫插針先去體驗體驗,可別出什麼簍子。
如果只是找錢的話,楚垣夕相信以自己的招牌現在還是能找到,但是要深度介入,像徐大媽這麼操碎了心的,那就不一樣了。因此周六這天他不得不等在公司,等徐欣帶人來,然後去店裡走一趟。
很快,人到了,楚垣夕帶著袁苜趕緊出去迎。
今天徐欣帶的人是蘭花資本的胡世恆,按咖位算,比大渡創投的林健其實還差一檔,比底蘊就差的更多了。這兩點說明什麼呢?說明蘭花資本的成長速度遠遠快過大渡創投,否則咖位差的就不是一檔而是好幾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