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沉重的石錘,帶著驚人的破空聲,沉重的呼嘯而來!死亡驟然襲來,祖瓦羅嚇得渾身一顫。他敏捷的一縮身體,就往飛快的往後閃步。這一錘如果砸實了,別說是人的骨頭,哪怕是旁邊傾倒的土屋,都能砸出個窟窿來!
「呼!…」
馬哈阿骨打如熊般揮舞大錘,粗壯的胳膊虎虎生風。而祖瓦羅連連閃躲,就像猴子一樣迅捷。營地中的雙方戰士也反應過來,五個入營的王國武士拔出銅斧,十幾個魚皮部的戰士舉起石錘骨棒,眼看著一場廝殺就要開始,兩位首領卻已經分出了勝負!
「呼!!…」
「不!!…」
祖瓦羅跌坐在地,眼中又是驚恐的極怒,又是死亡的恐懼。在驚怒的喊叫中,沉重的大錘呼嘯砸下,掃掉祭司的羽冠,又驟然停在天靈蓋上數寸。魚皮大酋長馬哈阿骨打,就這樣舉重若輕的單手停住石錘,另一隻手比劃著,大聲喝問道。
「說!不能打的使船頭人!你們出現在這裡,是不是貪圖我們的營地!…」
「該死!該死!!你這個愚蠢的奇奇梅克,你這個發狂的魚皮蠻子!…我們有的是富饒廣闊的領地!我們對你們貧瘠寒冷的沼澤林地,半點興趣都沒有!!」
「你撒謊!你就是圖謀我們的營地!…」
「我沒有!我發誓沒有!…」
「那你為啥要南下?非要和南方的大部落接觸!…」
「那是陛下的預言,是主神的啟迪!我們要和南方的大部落交易,用他們痴迷的黃金,交易他們的工匠和技術!…」
「啥?你們部族大酋長薩滿的預言?要從南邊,弄來造東西的工匠?工匠有什麼用,他們能造出來吃的嗎?…」
馬哈阿骨打困惑的眨了眨眼睛,並不理解對方的目的。畢竟,魚皮諸部一直在為了生存殘酷廝殺,對於工匠的技藝幾乎無感。
但他打量了片刻,從對方憤怒不甘、甚至有些委屈的神情中,用敏銳的野獸直覺,判斷出了這些話的真實。幾乎只是瞬間,兇狠的殺意,就從他紋刻猙獰的臉上消退,又一次變成了蠻族的淳樸,直看得祖瓦羅心中發毛。
「使船的!我錯怪你了!原來你們真的,對我們這麼好的領地,沒有圖謀啊?真是奇怪,我還以為你是在騙我來著…那你們的領地在哪?難道能比我們這兒還好?…」
馬哈阿骨打念念叨叨,把石錘隨手扔到了一旁,「砰」的砸出了一個泥坑。接著,他低下頭,替祖瓦羅撿起掉落的羽冠,給對方歪著按在頭上。最後,他伸出大手,用力把祖瓦羅拉了起來,臉上竟然浮現出了笑容。
「使船的!我相信你了!你送我們吃的,又不圖謀我們的領地,還一心想去南邊送死…你確實不是什麼披著鹿皮的狼,而就是一頭送肉的鹿!…哈哈!老虎和老虎不能做朋友,但我和你可以!…」
「.」
「來,我有個好東西給你,算是感謝你送我的粥!…」
「.」
祖瓦羅陰沉著臉,對周圍跟隨的五個王國武士擺了擺手。營地中的魚皮蠻族,普遍高大兇悍。這五個忠誠的武士,剛剛被十幾個手拿粗長鈍器的勇士緊緊包圍,也確實沒法以少勝多。而這些魚皮蠻子的脾氣,又像是野獸一樣敏感多疑,比山部和鹿部還要蠻橫古怪,真是難以預料…
「來啊!使船的,我的朋友!你過來!…」
祖瓦羅抿著嘴,走向篝火前停下的馬哈阿骨打。而馬哈阿骨打半跪在地上,手中拿著一把不快的石刀,在用力處理一頭特別大的獵物,骨頭都砍的嘎嘎亂響。
「主神啊!這是?這難道是?…可怎麼這麼大?!難道是雨神的美洲虎?」
祖瓦羅看了兩眼,頓時就是一愣,那竟然是一頭死去的「美洲虎」!可那種巨大的體型,可比叢林的「美洲虎」,要整整大上兩圈,比人還要大上許多。這就像神話中,雨神胯下騎著的那頭巨獸一樣!
然而此刻,這頭強壯的野獸,就靜靜的躺在火堆旁,被馬哈阿骨打熟練的扒皮抽骨、掏心掏肺。它致命的傷口在頭部,插著一根沒入一半的「投矛重箭」。而那白色的斑紋虎皮,帶著一種說不清的神聖與奇異,被馬哈阿骨打直接從腹部剖開,又被虎血的暗紅所浸染…
「嗷嗷!嗷!…」
聞到刺鼻的血腥,幾條最強壯的契丹獵犬嗷嗷狂叫,簇擁在馬哈阿骨打的身邊打轉。它們流著涎水,張大了嘴巴著急等待,卻沒有一頭敢去咬上一口。有一頭獵犬稍稍靠的近了,惹得馬哈阿骨打抬手就是一巴掌。結果這頭大狼一樣的強壯大狗,直接被扇出了半米,嗚咽一聲夾住了尾巴。
「哈哈!使船的朋友,接著!這可是個有勁的好東西!連著腰子一起給你,就當我給你賠不是了!…」
數息後,馬哈阿骨打大笑著,扔過來一團血淋淋的玩意。祖瓦羅下意識的接住,先是以祭司專業的眼光,打量了會對方粗糙的放血手法。緊接著,他看出了是什麼東西,臉上瞬間精彩,嘴角也抽了起來。
「馬哈阿骨打!你給我這頭巨虎的虎鞭和虎腰,是什麼意思?!…」
「哈哈!打不過我的使船酋長,你請我吃辣乎乎的魚粥,我請你吃最猛的虎肉!…這兩件東西,我覺得你用得上!…」
「不!主神見證!我不需要!…」
「哈哈!你肯定需要!…」
馬哈阿骨打伸出手,在獵狗的皮毛上擦了擦血。那獵狗乖巧的一動不動,真是聽話極了。然後,馬哈阿骨打重重拍了一下狗頭,對著死去的老虎一指。
「都去吃吧!看來,今天不會死人,也沒有屍體餵你們了!…都給我輕點咬,誰要是咬壞了我的虎皮,我就給你們扒了皮!…」
「嗷嗷!嗷!…」
獵狗們激動大叫著,撲上了老虎的屍體,直吃的血水亂飛。但讓人驚訝的是,確實沒有任何一頭獵狗,敢去咬剝下大半的虎皮。在生產力如此低下的山林,用死去的屍體餵狗,是再正常不過了。可這些吃過人的強壯猛犬,如此順從於他們魚皮部族的兩足主人,就足以證明魚皮部族的兇猛和野蠻,還要遠在它們之上…
「使船頭人!你非要南下送死,我可不攔你!…」
馬哈阿骨打笑呵呵的,魚皮上沾滿虎血,又一次來到祖瓦羅身前。祖瓦羅警惕的退了一步,對方卻笑容不變,指了指放在地上的「禮物」。
「使船頭人!我們可以做朋友,我也可以給你一個本地的部奴,做南下的嚮導!」
「但前提是,你吃了我給你的禮物,和部族的女人睡上一晚,第二天再走!」
「.」
聽到這樣熟悉的要求,祖瓦羅嘴角又是一抽。他看向營地中,那些茹毛飲血,胳膊比腿還粗、身體比自己還壯的部族健婦,一時失去了為主神獻身的勇氣。他沉默了片刻,看著「憨笑」的馬哈阿骨打,皺眉問道。
「你為什麼,非要讓我留種?…」
「因為這樣,等你在南邊死了…我就可以帶著你的孩子,去你的部族,繼承你的遺產啊!哈哈!…」
馬哈阿骨打笑著笑著,神情漸漸嚴肅。他盯著祖瓦羅的眼睛,過了好一會,才最後重複道。
「使船的頭人!不要南下!不要南下!…不要南下去白白送死!…」
「南下…你們哪怕能穿過漫長危險的大河,穿過無數危險的廝殺,找到那個傳說中的南方大部族…」
「他們也絕不是什麼善類!這片廝殺混亂的大地上,就沒有一個和善的部族!…如果你的力量不夠,他們會把你們連帶財物一口吃掉,吃的皮都不剩!…」
「而哪怕,你能僥倖從南方大部落手中,換回什麼有價值的東西…你也不可能,再帶著這些東西,再次穿過漫長危險的大海,穿過無數部族的廝殺回來!…」
「我就說這麼多!如果你堅持要南下,就先留個種,把你的好東西留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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