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志堅冷冷看著他,毫無表情。
片刻後,禇秀秀飄出樹林,手上長劍還帶著血,輕輕往下滴落。
她飄到許志堅近前,輕輕抖去長劍的鮮血,還劍歸鞘,秀臉上的寒霜一下融化,露出春風般宜人笑容:「師兄。」
許志堅醜臉露出笑容,隨即又緊繃起來,皺眉道:「禇師妹,你怎一個人出來!」
他左右看一眼,沒有看到陳少群的影子。
陳少群從來都是要緊跟著禇秀秀的,好像她的尾巴一樣,須臾不離。
禇秀秀輕聲道:「師兄你怎會這麼巧過來?」
依她的估算,許志堅這會兒應該很忙才對,無暇分身,更不可能趕過來。
許志堅輕輕搖頭,目光落在這個高瘦中年身上,冷冷道:「便是他殺的我們聖教弟子?」
禇秀秀道:「三位師兄皆死於他手。」
雖然不是大光明峰的,是其他峰的弟子,平時見的不多,可還是讓她痛心。
許志堅盯著這高瘦中年,雙眼如電,仿佛要看透高瘦中年的內心。
高瘦中年臉龐肌肉不能動一下,眼中露出一絲笑容,似是不屑,閉上了眼睛。
禇秀秀道:「師兄,直接廢了他便是,免得節外生枝。」
「嗯。」許志堅頷首。
「砰!」他一拳搗在高瘦中年膻中。
「砰!」他又一拳搗在高瘦中年小腹。
「砰!」第三拳搗在高瘦中年的眉心,將他直接打昏過去,軟綿綿的倒地。
「砰!」重重摔地上。
許志堅一腳將他踹飛,落到道邊一塊石頭上,扭頭道:「師妹,你……」
「我沒受傷。」禇秀秀嫣然笑道。
許志堅的目光落在她雪白修長的脖頸上。
禇秀秀髮覺他目光異樣,伸手摸了摸脖頸,頓時摸到了血跡,忙抽出絲帕擦拭。
許志堅露出憐惜神色,悶聲道:「怎這般不小心!」
「皮外傷,沒什麼的。」禇秀秀笑道。
她感覺到許志堅的關心,心裡暖融融的。
尤其是原本以為必死,現在卻活過來了,而且還是許師兄救的自己。
喜悅又興奮又感激,又愛慕,諸多情緒夾雜在一起,讓她玉臉緋紅,嬌艷奪目。
許志堅不敢多看,生怕自己失態,輕聲道:「下一次不要單獨出行。」
「師兄,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要緊的。」禇秀秀忙道:「這一次是大宗師埋伏,如果其他人,絕對不會吃這虧的。」
許志堅不滿的瞪向她。
禇秀秀隨即一笑:「好好,我聽師兄的,不單獨出行便是,往後拉著師兄你一起。」
許志堅滿意的點點頭。
禇秀秀道:「師兄你怎麼會這般巧,恰好趕到?」
「……嗯,確實湊巧。」許志堅遲疑一下。
他知道禇秀秀跟法空是不怎麼對付的,在她跟前最好別提法空。
可此事確實是法空的功勞,應該讓她知道法空對她是報有善意的,也是有恩的。
他嘆口氣道:「這一次如果不是法空的神通,以天眼通預料到了師妹你會遇刺,我還真不會趕回來。」
禇秀秀一怔。
許志堅便將事情經過說了一遍。
禇秀秀神色複雜,隨即化為嬌柔一笑:「那真要謝謝法空大師了。」
許志堅輕輕點頭道:「他的神通有時候沒什麼大用,但有時候還真有用。」
「許師兄常去法空大師那裡嗎?」
「太忙,沒辦法常去,只能偶爾去看看他。」許志堅道:「畢竟我在神京也只有這麼一個朋友。」
「這回有我啦。」禇秀秀笑道:「師兄不會再孤單。」
許志堅露出笑容:「下次帶你去看看法空,也表達一下謝意。」
「好。」禇秀秀嫣然笑道:「救命之恩,確實要當面道謝的,……師兄放心吧,我不會針對法空大師的。」
「那就好……」許志堅舒一口氣。
——
許志堅提著那高瘦中年,與禇秀秀一口氣趕到了神京外,沒有直接進城。
他們來到了南天峰上。
畢竟手裡是一個大活人,就這麼進去,影響太大。
清晨的空氣格外清冽,周圍鳥雀在嘰嘰喳喳叫個不停。
許志堅讓禇秀秀去金剛寺外院找法空,請法空過來幫忙。
禇秀秀答應。
她一進城,頓時感覺到了繁華與喧鬧。
這是與光明聖教境內的諸多大城市截然不同的感覺。
繁華也不比那些大城市繁華太多,可感覺就是不一樣,可能是因為城內百姓的精氣神?
她在川流不息的人馬之中走了幾步,然後向兩個路人打聽法空大師何在。
這兩個中年婦人很熱情。
「姑娘要找法空大師?」
「法空神僧這個時候應該不在吧?」
「唔,估計是在觀雲樓里,或者在望江樓,反正去那邊找總沒錯的。」
「酒樓?」禇秀秀驚奇。
「對,法空神僧早晨都是在外面吃飯的,大家都知道。」
「那觀雲樓與望江樓要怎麼走?」
「嗨,沿著這條大道一直走,抬頭就能看到他們的招牌,迎風招展的,威風八面。」
「好,多謝二位大姐。」
「姑娘找法空神僧可是看病?嘿,那就找對人啦!」
「是,咱們神京自從有了法空神僧,人人都心安,再也不怕遇到絕症大病橫死!」
「姑娘你年紀輕輕,更不必擔心,不過法空大師不會親自接待病人與香客及信眾,都是要去金剛寺外院的,那邊有大師接待。」
「再重的病,只要喝了神水,再領了回春咒,回去好好誦咒便是,絕對能痊癒。」
「就是就是。」
她們熱情的跟禇秀秀說,禇秀秀勉強聽兩句,便笑著告辭離開。
禇秀秀行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感受到了法空在神京城內的影響。
她輕輕搖頭失笑。
不過這麼短的時間,兩人便不再是一個層面上的人了。
一個是尋常的光明聖教弟子,另一個是天下聞名的神僧。
自己這個光明聖教弟子,在外人眼裡已經是頂尖層次,可是真正要名聞天下,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甚至走不到那一步。
光明聖教是強大,弟子是皆英傑,可人數太多,又有幾人知道光明聖教所有弟子?
而光明聖教弟子往往行事不求聞名於世,只求無愧於心,所以並不熱衷於名聲。
包括許師兄。
許師兄可是光明聖教曠古爍今的奇才,可是世人究竟有幾個知道許師兄的名聲?
歸根到底,聞名天下可不僅僅武功強橫就行,還需要天地時利人和。
她沒去酒樓,而是直接來到金剛寺外院。
當她報上名號的時候,負責接待的圓燈微笑道:「禇施主,住持已經交待過,請禇施主進寺稍候,住持已經過去了。」
「法空大師已經去城外?」
「是,剛走不多久。」圓燈微笑道:「住持說不必等太久,會跟許施主一起過來。」
「……好。」禇秀秀遲疑一下,輕輕點頭。
圓燈帶她來到法空的院子時,徐青蘿正等在那裡,笑眯眯的上前行禮。
禇秀秀好奇的問她的身份,知道她是法空的記名弟子之後,大覺驚奇。
徐青蘿又說了自己正在隨師伯築基。
禇秀秀越發驚奇,沒想到許志堅竟然幫她築基。
光明聖教的築基之法可是不外傳的。
她心裡酸酸的。
許師兄對法空還真是沒話說,掏心掏肺,毫無保留。
——
法空一閃出現。
許志堅看到他出現,舒一口氣。
法空笑道:「救回你的禇師妹了?」
「剛好趕得上。」許志堅露出笑容:「差了一點點兒,如果再晚一步……」
法空笑著搖頭:「再晚一步,那只能我來英雄救美了。」
許志堅笑容更盛。
法空低頭看一眼高瘦中年:「怎麼樣,問出什麼來沒有?」
這高瘦中年渾身大汗淋漓,臉色蒼白如紙,眼睛充滿了血絲,宛如一個重病未愈之人。
「沒問。」許志堅搖頭。
他只是封了穴道,然後再施展了一種懲罰叛徒的手法,便不再理會。
法空笑道:「不想問清楚?」
「這傢伙恐怕很難問到東西。」許志堅緩緩道。
大宗師是怕死,那是因為看破自己,知道生死之間的大恐怖,更加珍惜性命。
可一旦真正面臨生死,大宗師往往意志堅純,很難撼動,怎麼可能逼出口供來?
所以他直接熄滅了自己問口供的心思,想找法空幫忙,他心通在這個時候最好用。
「稀奇!」法空搖頭:「竟然真有敢殺你們光明聖教弟子的。」
許志堅冷冷盯著那高瘦中年。
「問吧。」法空道。
許志堅直奔主意,沉聲問高瘦中年:「你是什麼人,到底為什麼要殺我光明聖教弟子?!」
法空道:「不用停,把你要問的全部都問一遍就是。」
「好!」許志堅沉聲道:「你怎知道禇師妹從這條路,怎知道禇師妹何時走?」
「你想殺我?」
「你跟大雲有什麼瓜葛?」
「你是哪一宗的?」
「你練的是什麼武功,可是有什麼奇遇?」
「你是怎麼成就大宗師的?」
「……」
法空點點頭:「如果問完了,直接殺了他便是。」
「殺了?」
「難道要留著?不留著那就直接殺了。」法空道:「畢竟是大宗師,我幫忙超渡他一番。」
「……也罷。」許志堅最終答應,一掌將高瘦中年擊斃,解脫了他的痛苦。
他鬆開後掌,平靜說道:「他的屍首要送回教內,以告慰三位師兄的在天之靈。」
「正該如此。」法空點頭。
一邊施展大光明咒,看著這高瘦中年的魂魄升天,應該是轉世而去了。
法空將腦海里那顆記憶之珠摁進藥師佛像眉心的紅痣,開始進入這高瘦中年蔡森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