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道:「既然遇到了,也算是緣法吧。」
他其實是好奇。
他想弄清楚神風騎的套路,看他們到底怎麼收買大乾的武林高手。
更重要的是,他還想弄清楚,大乾準備的戰爭到底是針對大永呢,還是針對大雲。
所謂兵者,詭道也。
真能輕易猜出來的結果,未必是真正的結果。
皇帝會不會虛晃一槍,其實是準備對大雲對兵呢?
至於說這一宗的冤枉,他不怎麼相信的。
許志堅不是僅僅武功高明,心思也細膩,行事老到。
他不是一直居於深山苦修之人,而是在事上煉心,世事洞明,對於人心之陰暗已經洞若觀火,對世間之艱險也知之甚深,心志堅定不會輕易被外物所動,很難被矇騙。
他為了防止冤枉,已經調查三遍,怎麼可能還弄錯,法空就是要看看那個被捉的神風騎。
許志堅看法空神色平靜,不是衝動之語,想了想,最終答應:「行,法空你既然想看看,那就看看吧,他不在這邊,在五十里之外的山谷里押著。」
「那我們過去?」
「行。」許志堅答應。
法空轉身吩咐,讓法寧與林飛揚打起精神,別大意了被人偷襲暗算,然後與許志堅一起離開。
有法空與林飛揚兩個大宗師在,他還是放心的。
徐青蘿大眼睛眨動,眼巴巴看著法空,顯然是想跟著一起過去看看。
法空搖頭。
如果帶上徐青蘿,那周陽與周雨呢?
周陽與周雨都帶上,那林飛揚與法寧呢?
這可是光明聖教的糟心事,怎能讓這麼多的外人觀瞧?太過為難許志堅了。
——
法空與許志堅來到一座山谷。
這座山谷從外表看上去很尋常,便是一個很尋常的山谷,沒什麼值得注意的。
但法空的心眼已經看遍了山谷的內外。
這山谷鬱鬱蔥蔥,雖然外面萬物凋零,樹葉枯黃,這裡卻是鬱鬱蔥蔥宛如盛夏。
而在山谷的最深處卻有是一座茅屋,隨時要被風吹雨打倒塌一般的茅屋。
茅屋外,六個中年黑袍人盤膝坐在地上,一動不動好像六尊雕像。
屋內,一個英俊青年靜靜坐在殘破的桌子旁,手執一卷書在翻看,氣定神閒。
法空頗為意外,笑道:「你們捉了神風騎的人,竟然不嚴刑拷打逼問,反而是厚待?」
「只要他們說出我們想知道的,便不會嚴刑拷打,反而待如上賓。」許志堅點點頭:「給予他以尊嚴。」
「古怪。」法空搖頭笑道。
神風騎可是大乾的對手,絕對除之而後快的。
神風騎與光明聖教更是仇深似海,不可能和解,所以見到了直接殺之絕沒有錯的。
許志堅道:「給予一定尊嚴,他們反而更容易妥協,如果嚴刑拷打反而容易激發他們的血氣,來個同歸於盡。」
「就不怕他們故意布下陷阱?怎麼分辨?」法空笑道。
許志堅道:「確實有所防備,會做周全的計劃。」
法空搖搖頭沒有再說。
兩人進了山谷。
正閉眼盤膝而坐的六人忽然睜開眼,兩人看向茅屋,兩人看向周圍,看有沒有旁人,還有兩人看向法空與許志堅兩人。
山谷有一條寬闊的大道,兩邊是鮮花繞匝,再往裡則是一座小水潭,水潭不遠處便是茅屋所在。
法空暗自點頭。
這裡顯然是光明聖教的秘密地點,確實極為隱秘,如果不是自己有心眼,經過的時候也不會察覺到異樣。
這裡用來關押重要人物確實不錯。
也可以給光明聖教弟子們歇腳,隔絕塵世,安靜悠閒。
甚至可以用來閉關。
許志堅來到六人近前,抱拳道:「六位師叔,這是金剛寺的法空,是我的好友,來看一眼裡面那人。」
「許師侄,進去吧。」六個黑衣中年雙眼如電,在法空身上掃來掃去卻一無所得。
他們心中凜然。
看不出來意味著法空的修為更強,年紀輕輕,很可能踏入大宗師了。
要知道他們在宗師的境界裡苦苦打轉,已經數十載,比自己更強一點兒,那就很可能是大宗師。
三大宗弟子原本就是天才,許師侄已經是百年難得一遇的奇才,現在看,這個法空更可怕。
龍不與蛇居,果然如此,許師侄的朋友果然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奇才。
法空對六位黑袍中年合什一禮:「大雪山金剛寺弟子法空,見過諸位前輩。」
六人合什還禮。
「這裡是我的閉關之地。」許志堅看向法空:「六位師叔是我們的護法。」
「原來如此。」法空恍然大悟,怪不得要把這位重要人物弄到這裡來關押呢。
許志堅道:「神風騎的人一直在找他,想要營救,為了萬無一失,便安排到這裡來。」
法空道:「難道不圍點打援,以他為餌?」
「嗯,正在做呢。」許志堅道:「不過餌卻不能是真正的餌,萬一真被救走了怎麼辦?」
「有道理。」法空笑道。
光明聖教看來是業務精熟,經驗豐富。
許志堅一邊往裡走一邊說道:「我先前一次便在這裡閉關,有所悟,有所成,正好用來秘密關押他,走吧,我們進去看看。」
他前頭帶路,輕輕一推籬笆門,穿過簡單的菜圃,來到了茅屋的門前,輕輕敲了兩下:「李先生,有擾了。」
「許公子請進吧。」清朗的聲音響起。
許志堅推開茅屋的門,兩人踏入了屋內。
屋內坐在桌邊的青年已經起身,一襲墨綠長衫,斜插入鬢的眉毛丹鳳雙眼,顯得智慧不凡,丰神俊朗,氣度從容。
法空打量他一眼,他也打量法空一眼。
他目光閃了閃,淡淡笑道:「莫非是大雪山的高僧?」
法空合什:「貧僧法空。」
「法空?」這青年輕笑一聲道:「金剛寺的法空神僧?」
「沒想到李施主竟然知曉貧僧。」法空頗為意外。
這青年李玄風淡淡笑道:「法空大師的名號可是不小,在下豈能不知。」
「區區浮名,不足掛齒。」法空輕輕點頭。
他雙眼忽然變得迷離,隨即又變得深邃,甚至眼中隱約有金光流轉。
李玄風面對奇異的感覺,面不改色,輕笑著搖頭:「聽聞法空大師身負大神通,李某頗為榮幸,竟然勞煩大師施展神通。」
法空雙眼恢復如常,若有所思看著他:「李先生,可有與我們合作的想法?」
「合作?」李玄風似笑非笑。
法空輕輕點頭:「會先放李先生回去。」
李玄風忽然放聲大笑。
許志堅疑惑的看一眼法空,卻沒有打斷他,看法空葫蘆里賣的什麼藥。
法空平靜看著李玄風:「李先生不甘心吧?」
李玄風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法空與許志堅不為所動,仍舊平靜的看著他。
他慢慢平息笑容,深吸一口氣,平靜說道:「不知大師看出什麼來了?」
「李先生你是被人出賣,確切的說,是被心腹屬下出賣了。」法空看向許志堅:「你們是收到有人送來的消息,捉住了李先生吧?」
「正是。」許志堅點點頭。
法空笑道:「覬覦李先生你的軍侯之位,直接將你出賣,你一旦出事,你的那位副手就能順理成章的接替你的百人之軍侯。」
李玄風皺了皺眉頭。
「看來李先生還不知道是你那位副手。」法空搖頭笑道:「這位可是厲害人物,當真是好手段。」
李玄風笑了笑:「其實進到大乾,我便料到會有這麼一天,本就沒指望著能再回去。」
他對車騎將軍的計劃極不贊同,可是小胳膊扭不過大腿,自己區區一個軍侯怎麼可能抗命。
只能進入大乾境內。
還好先前有諸多準備,身在大乾境內的秘諜們多有安排,一切都很順利。
沒想到忽然栽在這裡。
他其實一直在思索,為何自己會被發現,自己來歸心宗只有兩人知曉,都是絕對信得過的,不會有問題。
那便可能是歸心宗暴露,自己被牽連了。
光明聖教只要沒弄清自己的身份,自己還能矇混一陣子,從而得到神風騎的營救。
可沒想到許志堅如此謹慎,直接秘密將自己轉移到了這裡,斷絕了與神風騎的聯繫。
在轉移自己的過程,許志堅直接將自己封了穴道,不給自己動手腳的機會,在這裡幾乎不可能被神風騎找到。
他沒到最後關頭,沒有絕望,可也知道自己能生還的機會渺茫再渺茫。
只能置死地而後生。
法空道:「螻蟻尚且偷生,難道李先生就不想活了?」
「想。」李玄風點頭。
法空道:「難道李先生不想收拾了你那位副手,報得大仇?反而任由他逍遙自在?」
李玄風沉默不語。
法空道:「其實我們跟李先生你合作,並不是要你提供什麼機密消息,也不必你出賣同僚,只是想知道一些大概的消息便足矣。」
「呵呵……」李玄風笑了。
這話顯然是騙鬼呢。
法空道:「例如雲京有何大事發生,朝廷官員有什麼大的變動,等等,泛泛的消息便足夠了,並不算是出賣。」
「你們大乾在雲京也有秘諜吧?何必要我提供這些?」李玄風似笑非笑。
法空搖頭:「我們真正合作的不是消息,而是在別的地方。」
「什麼地方?」李玄風嘴角掛著諷刺笑容。
「聯手剷除大永的秘諜。」法空緩緩道:「想必你們也極忌憚大永吧?現在新皇繼位,奮發有為,難道不想給他們一些教訓?」
李玄風皺眉看著他。
第384章 勸降(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