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面露驚異。
他們一點兒沒感覺到王青山何時到了藏經閣後面,還以為他仍舊在法空那邊的院子裡。
既驚異的看到他如此詭異的身法,無聲無息的同時,速度也極為驚人。
這樣的身法偷襲自己,一偷襲一個準,即使在最後關頭感覺到了兇險而避開,也很難全身而退。
更驚異的是法空竟然感應到他,一指點出竟能隔著這麼遠的距離,中間還有藏經閣隔著,仍舊擊中王青山。
這樣的指法委實驚人。
「問情指!」寧真真輕輕吐出三個字。
金剛寺武學之中,能做到這一步的只有問情指。
法空露出笑容:「師妹好見識。」
「師兄你竟然練成了問情指。」寧真真輕輕搖頭:「真是……」
她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
這問情指算是金剛寺里一門極為特殊的指法,威力平平無奇,遠遠比不上金剛八絕。
但有一門獨特的妙用,便是只針對有情眾。
它不能傷害無情眾,不能傷害到物品,不能傷害到植物,只會傷害到人或者動物之類的。
婆娑世間,唯問有情。
所以,寶甲或者護體罡氣都沒辦法防住它。
指力不會被分散,所以距離也沒辦法阻擋它,視野範圍之內,皆可抵達。
可它的傷害力委實不高,對神元境的高手而言,它的傷害就類似於皮肉之傷而已,可以忽略不計。
它最重要的特性就是無視防禦,無視距離,即使傷害得不高,即使距離遙遠,仍能傷害到對方。
這樣雞肋的武學,修煉起來卻深奧艱澀,需要足夠的佛法修為,對世間的有情無情有深刻的洞悉,才能真正練成。
往往都是那些老僧們,閒來無聊才會試著練著玩玩,根本不會用來對敵。
她萬萬沒想到法空竟然有這個閒情雅致。
師兄這個時候不是應該勇猛精進,一心推進武學境界,怎麼有這個閒心?
她不知法空現在是清閒得很。
金剛不壞神功已經不必費時間練,有大把的時間可以揮霍,所以很有閒心,一門一門武學慢慢的練著玩。
他所得到的這些武學,每一門武學都蘊含著無數先人的智慧結晶,潛藏著難言的武學奧妙。
他每練成一門,便有一分獨特的收穫。
當然,他能練得極快也是得益於那些記憶,有了足夠的修煉經驗,只需要按圖索驥即可。
有時間,有狀態,還有經驗,所以現在練成的武學數量是極驚人的,五花八門,無所不包。
法空笑看著王青山:「王施主,如何?」
「不可能!」王青山冷冷道:「再來!」
他說著話,一閃又鑽到了藏經閣後面。
眾人感應里再次失去了他。
司馬尋臉色鐵青。
這姓王的如此可恨,可偏偏就是沒辦法感應到,近在眼前偏偏找不到他。
自己好像成了聾子瞎子。
他們如今在蓮花池上,隔著藏經閣尚遠,周圍也沒藏身之處,這算好的。
如果走在大街小巷,那才是姓王的真正天地。
近在咫尺都感應不到,很難逃離他的毒手!
法空笑著搖頭,再次輕飄飄點出一指。
「砰!」藏經閣後面再次響起一聲悶響,王青山再次被震得踉蹌兩步,捂著胸口露出身形來。
法空這一指無聲無息,卻精準無比的擊中某一處穴道,讓他身體發麻,血氣運轉一滯,現出身形。
這麼遠的距離,竟然精準的擊中穴道,這法空和尚太古怪了!
法空微笑:「如何?」
「……佩服!」王青山緩緩道。
法空搖頭失笑:「天下本就沒有無敵的武功,一物總有一物克,所以王施主還是謹言慎行,莫要肆意妄為才好。」
「受教了。」王青山鐵青著臉抱了抱拳:「法空大師,在下告辭!」
「恕不遠送。」法空合什。
王青山看一眼黃玉楓與司馬尋還有寧真真,這一次,他目光不敢再像先前那般放肆。
先前是肆無忌憚,橫行無忌,現在則被打壓了氣焰,一時之間不知不覺收斂。
法空明白了他先前為何如此放肆。
遮天蔽日功是根本的底氣。
但不僅僅有遮天蔽日功,還有精絕的輕功。
速度奇快,又無聲無息,擅長逃命。
這更增了他的底氣。
輕功絕項,遮掩氣息的本事又絕頂,所以暗算起人來一算一個準,讓他的底氣更上一層。
這極類當初的林飛揚。
林飛揚甚至敢刺殺王爺,至今安然無恙,逍遙法外,可見絕頂輕功與遮掩氣息相合的威力。
王青山看黃玉楓與司馬尋沒有一起走的意思,便主動開口:「黃兄弟,司馬兄弟,你們不一起走?」
「你們先走吧。」寧真真淡淡道。
「是,司丞。」兩人抱拳答應,再跟法空合什一禮,沿著蓮池上的迴廊離開。
「多謝師兄。」寧真真笑道。
她明白法空為何忽然向王青山發難,是因為自己。
她心情愉悅。
可隨之便沉重。
自己也沒辦法發現隱藏起來的王青山,一旦他準備暗算自己,自己也很難全身而退。
法空笑道:「師妹在煩惱怎麼破解這遮天蔽日功?」
寧真真蹙眉道:「當初我覺得用清心咒差不多可破,後來發現卻不成。」
「我那時候的清心咒層次不夠。」法空笑道:「拿來。」
寧真真從懷中掏出那串佛珠遞給他。
佛珠猶帶著溫香。
法空雙掌合什,將佛珠夾在雙掌之間,嘴唇翕動。
漸漸的,佛珠變成湛藍,宛如如洗的碧空。
再然後,變得深藍,再是紫藍,再是隱約泛黑,最終又慢慢變回了原本的褐黃,晦澀無光澤。
寧真真盯著這佛珠,看著它的變化。
不知不覺一刻鐘過去,法空將佛珠遞給她:「現在用了它,應該就能感應到王青山了。」
「遮天蔽日功果然難不住師兄。」
「世間哪有無敵的功法。」法空搖頭笑道:「遮天蔽日功也是一樣。」
心眼能破,天眼通也能破,天耳通也能破。
問情指的指力奇異。
如果沒有自己親自回收,問情指的指力會一直寄生於王青山身上,而王青山卻不會發覺。
法空用天眼通隨時能看到他。
天眼通能破開時間與空間的阻礙,但它也需要一個坐標,以坐標為指引,才能看過去。
他的佛珠可為坐標,問情指力也可為坐標。
有了這問情指力,想殺王青山的話,催動神足通瞬間到他跟前,一招取其性命,易如反掌。
「這個傢伙,野心勃勃。」寧真真搖頭道:「竟然想脫離澄海道,自立門戶成立魔宗第七道,難怪惹這些麻煩。」
法空眉頭挑了挑。
他剛才用他心通還真沒有感覺出王青山的這想法,只專注於遮天蔽日功的修煉訣要了。
「這倒有趣了。」法空笑了。
寧真真道:「這樣的麻煩傢伙,真想早早解決了他。」
法空搖搖頭道:「師妹你不覺得有趣?別急,且看看他能做到哪一步吧。」
「不知還能鬧出多少亂子呢。」
「你說澄海道會眼睜睜看著他成立第七道?」
「那也沒什麼損失吧?」寧真真沉吟道:「成立了第七道,還能彼此扶植。」
法空笑了。
寧真真看他笑容,便開始往反方向思索:「師兄你是說,澄海道絕不會答應?」
「此舉無異於背叛。」法空搖頭:「隨隨便便練成一門魔功,然後就自立門戶,魔宗現在六道已經夠多了,絕不會再容許成立第七道,不僅僅是澄海道,其他五道也一樣。」
寧真真道:「師兄的意思是說,讓魔宗收拾他?不必我們動手?」
「現在還看不清楚,變數太多。」法空搖頭:「且看他能不能過了眼前這一關吧。」
「哪一關?」
「他即將開始的任務。」法空笑道。
——
法空從時輪塔中走出時,外面是中午。
秋天的陽光格外明亮。
林飛揚正在往桌子上擺放碗筷,周陽正跟他屁股後面幫忙,仿佛小尾巴似的。
徐青蘿又沒過來,他便只能找林飛揚玩。
法空則在思索自己練成遮天蔽日功的感覺。
胸中油然而生出一腔豪氣,要干天干地干所有人。
頂尖的魔功都有改變人心之能,可以扭曲一個人的性格與觀念。
遮天蔽日功便有此能。
練成了此功之後,油然便生出囊天括地、一切皆在自己掌握、世間一切皆是自己探手可得之感。
怪不得王青山野心勃勃,要破天荒的成立魔宗第七道。
可能是他原本就有野心,再加上遮天蔽日功的催發,兩者相合便不可遏止。
看他出來,林飛揚迎過來:「聽說那王青山跑到這兒來撒野?可惜我沒在!」
法空笑笑。
要是論刺殺與隱匿之能,林飛揚更勝王青山,但林飛揚的御影真經沒辦法隱藏別人。
如果兩人對決,王青山絕非林飛揚對手。
「什麼時候解決他?」
「外面的災民如何了?」
「哦,好像五天之後要開始撤了,前兩天有人鼓動災民想要鬧事,被信王爺提前壓住了。」林飛揚搖搖頭:「這些災民也真是沒良心!」
周陽道:「林叔,人心難測啊。」
「嘿,小周陽你倒是明白!」林飛揚笑道:「往後呀,可得對人防著點兒!」
「林叔,我當然知道。」
「還是我們小周陽最聰明……」
兩人說說笑笑。
法空則從懷裡掏出那本無字佛經,看到上面的字已經更清晰,可以看清楚每一個小字。
他舉步來到院子中央,腦海里的藥師佛開始誦讀這行雲布雨咒,他雙手結印,嘴裡喃喃,與藥師佛像所誦同步,腳踏一種奇異的步法。
左晃一步隨即身子左扭,形成一個彎曲的奇異的角度,看著極為古怪。
而每踏出一步,便有一股奇異力量在他腳下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