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輕頷首。
「和尚你不去看看?」林飛揚不服氣的道:「這傢伙也忒狂了!」
「比你狂?」
「……比我狂!」林飛揚哼道。
法空笑著搖搖頭。
林飛揚道:「竟然罵他們都是一群草包,我覺得把我也罵進去了,我也是草包。」
「你若能追到他,自然就不是草包了。」
「……追不到。」
林飛揚搖頭嘆氣,隨即又道:「和尚,是不是九幽九玄搜神訣不夠強啊?我都練到頂了,還是追不到他,這說明什麼?」
法空轉身負手而去。
林飛揚緊追著他:「要不然,和尚,你替我們出一口氣?」
「且看魔宗的手段吧。」法空道。
他覺得自己實在沒有必要伸手。
先前那黃玉楓要沒命了,自己伸了手,已經是做得夠多,仁至義盡。
難道事事都要自己做?
前世的孟子已經說得很透徹了,沒挫折哪能增強才能,什麼事都有自己代勞,順風順水,寧真真怎能成長?
林飛揚驚奇的道:「真要他們求魔宗?魔宗啊!」
「總要看看魔宗的手段吧。」法空笑道:「難道你不好奇他們怎麼捉到這人?」
「……是挺好奇的。」林飛揚道:「不過真要被魔宗捉到這傢伙,寧姑娘她臉上可不好看吶,會不會怨你?」
法空驚奇的看一眼他。
林飛揚得意的道:「我知道女人可是很小心眼的。」
法空搖頭笑笑:「去開門吧,王妃過來了。」
林飛揚一閃消失。
法空來到前院的時候,許妙如已經奉完香,在放生池邊看蓮花,打量一隻只曬太陽的烏龜。
小杏與小桃伴在一旁,看到他出現,合什行禮。
法空合什還一禮。
「大師。」許妙如轉身過來,合什笑道。
她一襲墨綠羅衫,襯得肌膚如玉,氣質高華恍如神仙妃子。
法空合什。
兩點信仰之力鑽進光輪之中。
雖然現在信仰之力上萬計,可他每次想到一點信仰之力能施展一次神通,便對信仰之力很珍惜,覺得一點也很重要。
許妙如讚嘆道:「要恭喜大師了,大自在法主,神京各寺的高僧們,能獲得尊號的一隻巴掌數得過來。」
法空微笑。
許妙如道:「不過依大師的功德,這個尊號還是低了。」
這一次的功勞可謂極大,皇上只給了法主的封號,太過小氣,至少應該是法王。
法空笑道:「王爺可好?」
「唉……」許妙如搖頭嘆一口氣,輕蹙黛眉:「正生悶氣呢。」
法空點點頭。
淳王與黃泉谷犯下那般滔天罪惡,卻逍遙自在,不過損失黃泉谷幾個弟子而已,對淳王與黃泉谷都是微不足道的損失。
這個事實太讓人鬱悶,尤其是信王險死還生的現實。
信王身為一品,以為已經自保無憂,哪想到差點兒死在黃泉三日醉之下。
更何況稍微出個岔子,現在整個神京恐怕都不在了,大乾也群龍無首,想想就不寒而慄。
信王爺肯定是想報仇。
可惜想報仇沒那麼容易,大乾的奇人異士雖多,未必能找到黃泉谷那樣的。
更何況,信王想報仇也沒辦法以其人之道還施其人之身,頂多是殺掉淳王與滅掉黃泉谷而已,過不去良心那一關。
這足以導致他鬱悶生氣了。
「王爺一直在想著怎麼報仇淳王與黃泉谷吧?」
許妙如輕輕點頭,嘆氣道:「王爺說,即使奈何不得淳王,也要把黃泉谷給滅嘍。」
「王爺準備怎麼做?」
「不知道,所以在生悶氣。」
法空道:「我救人還成,殺人就差遠了。」
「報仇這種事怎能勞煩大師你。」許妙如擺擺玉手。
法空道:「這種事,還是交給專門的人去做,信王爺是九門提督,管不到外面的。」
「所以很不甘心,很不情願。」許妙如哼道:「他準備辭去九門提督之職,掌管綠衣外司。」
法空失笑。
綠衣外司是隸屬於兵部之下,同時也隸屬於內監,地位超然,但綠衣外司比起九門提督來,簡直天差地別。
許妙如嘆一口氣:「我是勸不動他的。」
法空道:「王爺是聽到什麼消息了,所以主動退縮吧?」
「沒有。」
「那便是意氣之舉,……太過孩子氣,讓他算了吧。」
「有大師這句話就好。」許妙如頓時嫣然笑道。
法空搖頭失笑。
許妙如笑道:「王爺從前的時候,對王爺雖信,卻又有一點兒不信的,現在嘛……」
對法空大師的信任不遜色於自己。
顯然是親身感受到了神通之強,心服口服,所以法空大師的一句話抵自己一百句一千句。
「王爺現在是一動不如一靜。」法空道:「這次的事又是一次大功,皇上心中有數的。」
「皇上……」許妙如芙蓉玉臉露出一絲奇異神色。
法空看出她一肚子話,沒多問。
許妙如顯然是對皇上有微詞,這樣的話還是不宜宣之於口,免得隔牆有耳傳出去,傳到皇帝耳中就不妙了。
「王爺曾說,皇帝最苦,逆反人性。」
法空不置可否的笑笑。
他不想聽許妙如表示對皇帝的不滿,免得禍從口出。
許妙如道:「王爺說,身為皇帝,有時候為了天下大勢,為了江山社稷,需要做一些違心之事的,會愧疚會懊惱會自責,可還是要義無反顧的要去做,尤其是犧牲一些不該犧牲人。」
「……明白了。」法空緩緩點頭。
他一下明白了信王所想。
信王是已經坦然接受了自己要被犧牲的命運。
法空蹙眉。
如果如此的話,那信王很可能要瘋狂一把,親自去刺殺淳王,或者對付黃泉谷。
他看看許妙如。
顯然,許妙如根本沒意識到這種可能。
「大師,」許妙如抬頭看向天空,露出笑容:「不知道我這個王妃還能做多久呀。」
「王妃會長命百歲的。」法空微笑道。
他感受到許妙如的深深渴望,渴望信王能平平安安渡過難關,不會被皇帝所犧牲。
「借大師的吉言……」許妙如嫣然笑道。
法空雙眼忽然變得深邃莫測。
許妙如靜靜看著天空的白雲。
初秋的天空湛藍如洗,白雲宛如一團團雪白棉花,靜靜懸在天空之上。
「林飛揚,紙筆。」
「來嘍。」林飛揚一閃出現,已經拿了筆墨紙硯,擺到一旁的石桌上。
他手快得幻成一團影子,眨眼功夫研好墨,遞上筆。
法空接過筆,一口氣畫了十二幅圖,輕輕吹乾。
畫上都是一個人像,相貌各異。
「這些王妃帶回去吧,讓王爺派人盯住這些傢伙,免得出什麼亂子。」
「多謝大師!」許妙如嫣然笑著合什。
小杏與小桃將這些圖畫收起,小心翼翼唯恐弄髒弄壞。
法空道:「難關難過關關過,王爺放寬了心,慢慢應付便是了。」
自己這是在強行替信王續命呢,實在不知道能續多久。
神通並不是無敵的,反而限制極大。
「有大師在,我便不擔心了。」許妙如笑道。
法空笑道:「我這個大自在法主,可不能隨隨便便管閒事的。」
許妙如輕輕點頭:「明白的,王爺也說了,這三個字的尊號別有深意,讓我提醒一聲大師呢。」
「善自珍重。」法空笑道。
許妙如告辭裊裊離開。
——
夕陽西下,斜暉殘照,把金剛寺外院染成了一片紅色。
金剛寺外院沉浸在一片寧靜之中。
法空正在藏經閣里讀書,準備要把這些書都讀完。
這些書存入在這裡已經很久,卻很少有人翻碰,不讀完委實可惜。
林飛揚正在廚房裡研究菜譜。
他又從狂沙樓的大廚那裡學了兩招,要活學活用,應用在自己原本的菜上。
法寧帶著周陽在後面的塔園裡,他一邊鋤草,一邊盯著周陽在練功。
周陽心不在焉,用氣無力。
被法寧訓斥了一番之後,好了一些,但仍舊提不起精神來,法寧便追問原因。
周陽便問今天徐青蘿為何沒過來。
雖然每天都要斗得不亦樂乎,可徐青蘿不來,他便提不起鬥志,練功也沒勁了。
法寧不再理他,埋頭鋤草。
回春咒把種子催得成長極快,也讓雜草長得更快,而且雜草的生命力比菜種子更強。
所以要把鋤草,否則很快就沒辦法看了,田圃會變成草地。
圓生三人正在打掃上上下下。
唯有慧靈老和尚最清閒,躺在敲鐘木上呼呼大睡,酣聲甚響。
「砰!」一聲悶響。
金剛寺外院的大門被一腳踹開。
慧靈老和尚猛的驚醒,坐起來瞪起小眼睛,看到了圓生他們三個已經從大雄寶殿裡衝出來。
六個和尚大步流星跨入門內,往旁邊一分,站到大門內兩旁。
如山和尚臉色鐵青,冷冷跨進大門,沉聲喝道:「法!空!」
「如山小和尚,你好大膽子啊!」
慧靈老和尚笑眯眯的,絲毫沒有被人破門強闖的惱怒,反而興致盎然,好像要看好戲。
如山和尚鐵青著臉,合什一禮道:「慧靈師叔,法空何在?」
「他呀……」慧靈老和尚笑眯眯的搖頭:「先前還在呢,現在就不知道了。」
他發現法空已經不見蹤影。
在如山和尚破門之前,法空還在藏經閣里讀書,可如山和尚一腳踹開了門,他便倏的消失不見。
應該是用了神足通跑了。
倒是跑得夠快!
「如山大師,此舉是何意?!」圓生和尚三人衝到近前,擋住如山和尚,圓生冷冰冰的道:「是覺得我們金剛寺外院無人?!」
圓耶與圓燈怒瞪著如山和尚。
法寧讓周陽呆在塔園,自己也衝過來看誰敢踹金剛寺外院的大門,尤其是額匾有皇帝親書之後。
他站到圓燈和尚身邊,也怒瞪著如山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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