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公儀音,其他人也有同樣的疑惑。秦默微眯了眼眸,沉沉打量了一眼在夜色中沉睡的村莊,低聲吩咐道,「大家小心一些。」
眾人應了,留了幾名侍衛看守車輦,其他人由莫子笙打頭靜靜朝村子裡走去。
越走近村子裡,就越覺得村裡的氣氛安靜得有些詭異。村子裡肯定是住了人的,因為每家每戶的窗戶里都透出昏黃閃爍的燈光,可就是全都大門緊閉。
莫子笙看了秦默一眼,秦默點點頭,示意他隨便找一戶人家上前敲門試試。莫子笙一頷首,挑了家看上去院落比較大的人家走上前去。
「咚咚咚」三聲清脆的敲門聲在夜色中響起,格外清晰,似乎是被這敲門聲驚到,遠處有「汪汪」的狗吠聲傳來。
莫子笙敲了幾下,又等了好一會,門內才有動靜傳來。只聽得院子的大門「吱呀」一聲被拉開了一條縫,從門縫中露出一隻渾濁的眼來打量著莫子笙,聲音也是沙啞低沉,「誰啊?」
莫子笙忙行了個禮,彬彬有禮道,「老人家,我們一行人是過路的旅客,因夜深了想……」
豈料他話還沒說完,「啪」的一聲院子的大門就被緊緊關上,緊接著,院子裡響起了窸窸窣窣的動靜,很快,屋裡頭原本還亮著的燈火倏地滅了,四周又恢復一片黑暗和死寂。
公儀音揉了揉手臂,將身上的披風緊了緊,嘴裡嘀咕了一句。她怎麼覺得這個甘泉村,總透著一股子詭異的氣息?
莫子笙愣了片刻,無奈地回頭看向秦默。
秦默沉吟片刻,深沉的目色越過院牆在已經熄滅了燈火沒有半分動靜的屋子窗戶上停留一瞬,轉了目光道,「換一戶人家試試。」
這次開門的是一個衣著樸素的大嬸,也是莫子笙話都沒說完,就擺擺手什麼話也未說,直接將院門給關上了。很快,屋裡的燈火也熄滅了。
眾人不由起了疑,這到底是什麼地方?照理,這種小村莊的村民應該民風淳樸熱情好客才是?
公儀音皺著眉頭想了一會提議道,「會不會是村民看到子笙帶著這麼一大幫子人覺得害怕,所以才將我們拒之門外?我看,下一家換我試試。」
秦默想了想點頭應下。
夜色越來越黑,空氣中的涼意也越來越重,必須儘快找到個落腳的地方才是。公儀音環顧了一圈四周,最後選中了一所看上去較為氣派的房子。她深吸一口氣,走上前扣了扣門。
等了一會,院子裡響起了動靜,似乎有人趿著木屐前來開門的聲音。果然,下一刻,院門被拉開,一個懶洋洋的聲音傳了出來,緊接著,一張年輕男子的面孔露了出來。
此時,銀色的月光正好出來,灑在大地上。就著皎潔的月色,公儀音得以看清那男子的樣子。長相算得上清秀,只是眉眼間總有些畏手畏腳的感覺,一看就讓人心生不喜。
看到公儀音面容的瞬間,那男子的雙眼驀地一亮,全身的氣息似乎也變得急促起來。
感受到他眼中*裸的覬覦之情,公儀音不快地皺了皺眉,只是眼下還有求於他,暫時沒有表露在面上。
那男子眉眼間滿是驚艷,上上下下打量了公儀音一番,方用殷勤的聲音問道,「不知女郎深夜敲門,有何貴幹?」
公儀音壓下心中的不快,假意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道,「這位郎君,我和我朋友趕路至此,夜色一深,想在貴寶地借宿一晚,還請郎君行個方便。」
月色下,公儀音清楚的看到那男子的喉結動了動,看著公儀音的目色愈顯貪婪。她心裡不悅,不動聲色地側了側身子,將自己的面容隱在了房屋的陰影下。
許是覺得自己做得過火了些怕引起公儀音的反感,那男子依依不捨地將目光從公儀音身上挪開看向她身後的諸人。這一看,面色變了變,面上顯出些猶豫來。
公儀音一見,忙開口道,「這位郎君請放心,我們自然會付給你相應的費用。實在是方圓幾里找不到投宿的客棧,這才不得已想要麻煩郎君。」聲音清泠悅耳,如羽毛拂過心間,聽得男子心裡頭一酥。
他的眉眼不由動了動,顯然見公儀音一行人氣度不凡,估計出手也不會是小數,心裡頭打起了小算盤。
公儀音正要趁熱打鐵再勸幾句,裡屋卻又傳來一陣動靜,緊接著,有光亮由遠至近而來,到了男子身側頓住。
她抬目一瞧,卻見一名中年男子端著燭台行到了院門口,就著燭火的光亮目色沉沉打量了一眼公儀音,眼中同樣閃過一絲驚艷,不過很快轉了目光,眼神在秦默一行人身上掃了掃,面色也是一變。
公儀音看著那中年男子,他的容貌同方才那年輕男子有幾分相似,眉眼間露出幾分滄桑,較之先前見到的那幾個村民而言,身上多了幾分肅然端的氣質。
他沒有再看公儀音他們,而是看向先前那年輕男子,聲音中帶了一絲怒氣,「阿文,你在做什麼?」
「阿爹,這女郎和他的同伴想在咱家借宿一晚。」
「混賬東西!」中年男子突然罵了一句,「村裡的規矩你忘了嗎?難道你讓你老爹帶頭破壞?」說著,將他推搡進了院子裡,嘴裡仍在罵罵咧咧,「大晚上的還不讓人省心,快進屋睡覺!」
年輕男子抱住頭,依依不捨地回頭又看了公儀音一眼,這才不甘不願地退回了院子裡。
那中年男子冰冷的目光在公儀音和身後眾人面上冷冷一掃,聲音也冷得不含任何情感,「諸位還是另找地方吧,我甘泉村不歡迎外人。」
公儀音還想多說,卻見他手一收,「啪」的一聲將院門給關了個嚴嚴實實。
燭火的光亮倏然隱去,方才明亮的月光也退回到了雲層之中,四周一下子又變得暗淡起來。公儀音下了青石板壘成的台階,走回秦默身側,無奈地抬頭看向秦默。
「熙之,你聽方才那中年男子說,這甘泉村不歡迎外人,難怪一入夜便家家戶戶門窗緊閉。這個村子處在官道附近,想來平常來借宿的旅客應該很多,就是不知這裡的村民因何原因制定了這樣一個規矩?」謝廷筠沉思著開口道。
秦默應了一聲,目光四下一掃,淡淡開口道,「當務之急是先找個地方安頓下來。村民家裡是指望不上了,但這村子裡應該有平日裡集會用的地方,我們就講究著湊合一晚吧。」他目光轉向跟來的秦府侍衛,點了幾人吩咐道,「這村子不大,你們四下找找,看能不能找到有屋檐的空地。」
幾名侍衛們應了,四下散開了去。
夜風四起,帶起秦默寬大的衣袖,滿袖生涼。他看一眼唇色凍得有些發白的公儀音,眼中閃過一絲心疼,走到她面前將披風上的風帽給她帶上,然後伸手將她攬到了懷中。
公儀音緊緊抱住秦默的腰身,這才覺得身子暖和了不少。
謝廷筠和荊彥猝不及防被秀了一臉,無奈地對視一眼,舉頭看著天上稀少的星星發著呆。
好在秦默派出去的侍衛很快去而復返,其中一人向著秦默行了禮,恭謹道,「郎君,找到了一戶廢棄的人家,雖然有些破敗,但房屋較大,可以容下我們。」
「好。」秦默點頭應了,看向莫子笙道,「子笙,你帶幾個人將我們的車趕過來。其他人同我一道過去。」於是眾人分兩批,秦默帶著大部分人,在方才那個侍衛的帶領下朝他們找到的廢棄院落走去。
侍衛找到的院落位於整個村落的盡頭。說來也巧,旁邊便是一個大廳模樣的地方,想來是平日裡村民集會之處,大堂前還有很大一塊空地。
秦默站在院門門口打量了一番。
院牆破敗不堪,院門上油漆斑駁,門上懸掛著的兩盞燈籠在日曬雨淋之下早已只剩下了竹架,在夜風中淒涼地擺動著。
荊彥推開院門率先走了進去,伴隨著「吱呀」一聲,一陣揚起的灰塵撲鼻而來。荊彥忙一手捂住口鼻,另一隻手用力扇了扇,可是還是被嗆了好幾口灰,一時間灰頭土臉好不狼狽。
秦默見狀,掏出帕子替公儀音系上遮住了口鼻,這才帶著她跟在荊彥身後走進了院子。
院子裡同院子外面並沒有什麼兩樣,十分破敗,一看便知很久沒有住過人了,到處遍布灰塵。秦默跨過院子裡四下零落的柴堆,走到院子裡其中一間屋子前,伸手推開了門。
空氣中又是一陣紛紛揚揚的灰塵落下,不過好在秦默早有準備,掌風一揮,灰塵四下消散,這才免了同荊彥一樣被嗆到的下場。
等到灰塵消散,秦默示意身後的侍衛將點燃的火把遞了過來。
在火把的照亮下,公儀音也得以將房中的擺設盡收眼底。這間房似乎是曾經臥房的模樣,房中簡單擺著一張床榻,一張長几,除此之外並無他物。
秦默掃視一眼,退出了房間,又將剩下兩間房也看了看,都是普通的民宅模樣,沒有什麼危險和端倪。他這才放了心,吩咐人將幾間房子收拾一方,然後車上的鋪蓋等物搬了下來。
荊彥帶了幾人將院中散落的柴火拾做一堆,然後在院子裡頭生了團火。
火勢一起,周圍寒涼的空氣頓時暖和了不少。
秦默給公儀音鋪好睡的地方,替她蓋好被子,然後在床榻旁睡了下來。
公儀音雖然一路舟車勞頓早已疲憊不堪,但此時到了一個陌生的環境難免有些不適應,手中攥著錦被,瞪大眼睛看著秦默道,「阿默,你不睡嗎?」
「我等會去看看大家。」秦默伸手替公儀音掖了掖被角,溫聲道,「放心吧,我等你睡著了再出去。」
「我有些睡不著。」屋子早已破敗不堪,雖然窗棱間的縫隙已被侍衛拿稻草堵住,但是不是還是有清涼的夜風漏了進來。
「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想,很快就能睡著了。」秦默柔聲道。
公儀音定定地凝視著他,忽然勾唇笑了笑,「阿默,你給我吹簫如何?」
秦默微愣。
他雖然會吹簫,但從未在人前吹過,因而除了身邊琴瑟笙簫四大侍衛,鮮少有人知,自然也沒有同公儀音講過。不由心下有些狐疑,阿音是怎麼知道的?
見秦默臉上錯愕的神情,公儀音調皮地沖秦默眨了眨眼,眸中落熠熠星光。
秦默會吹簫之事,自然是她前世偶然發現的,不過,跟秦默解釋起來當然得換套說辭才行,唇邊帶了一縷狡黠的笑意道,「之前去清竹園的時候,曾在你房中見到過一管碧玉簫。」
秦默失笑,伸出手指點了點頭她的額頭,「你倒是觀察入微。」說罷,揚聲吩咐門外的莫子笙,「子笙,去將我那管玉簫拿來。」
莫子笙應一聲去了,很快又返了回來。
秦默起身走到門口接過那管玉簫,回到公儀音床榻旁,手指在簫孔上靈巧地動了動試了幾個音,很快,悠揚靜謐的簫聲在寧靜的夜色中響了起來。
簫聲綿綿,伴隨著夜風清涼,讓公儀音漸漸合上了沉重的眼皮,迷迷糊糊中,她感到秦默放下了手中的玉簫,然後輕輕走了出去將門帶上。
朦朦朧朧中,她終於進入了夢鄉。
秦默出了公儀音的房間,看見院子已經被侍衛們收拾得緊緊有條了,院子中央生了一堆篝火,照亮了眾人忙碌的臉龐。
琴瑟笙簫四人分別管了秦默手下四閣,其中子笙帶的便是秦默私人侍衛武裝。衛閣中最精銳的二十八名護衛以二十八星宿命名,此次出行,秦默點了其中十二名隨行。
他們武功高強,性子敏捷,都是以一當十的存在。
「郎君。」見秦默出來,莫子笙迎了過來。
「怎麼樣了?」秦默掃視一眼院中,問道。
莫子笙點點頭,「謝七郎和荊司直睡一間房,另派兩個兄弟守著。郎君與殿下一間。剩下一間,供四名兄弟輪流休息,我和剩下的四名兄弟守在院中當值,以防意外情況的出現。」
秦默點點頭,「辛苦你了,你先去歇會,這裡我看一會便是。」
琴瑟笙簫四人當中,莫子笙的性格最為溫文爾雅,聞言溫潤一笑,「郎君這麼說,讓屬下如何敢當。郎君辛苦一路,還是先去歇著吧。更何況,郎君不在,殿下怕是也不能安然入睡吧。」
秦默淡淡睨他一眼,「怎麼?同子琴待久了,別的沒學到,倒學到了他的油嘴滑舌?」
莫子笙眉眼一捶,面上露出一絲不好意思的神色。
「這樣吧,你先守上半夜,過會我來替你。」
見秦默堅堅,莫子笙也不好再多說什麼,點頭感激應下。
秦默又去別的護衛那裡看了一圈,見都安排妥當了,剛要進屋,謝廷筠從背後叫住了他。
「怎麼了?」秦默轉頭淡問。
謝廷筠同秦默一道往旁邊走了幾步,看一眼公儀音熟睡的房間,看著秦默似笑非笑道,「怎麼?無憂知道你會吹簫?」
「她說她在我房裡見過這管碧簫。」
謝廷筠輕笑,「無憂這個女子倒頗有意思,同一般的世家女郎不一樣。此次千里迢迢跟著你趕赴冀州,真是其心可鑑啊。」
秦默淡淡睨他一眼,語聲涼淡,「已經有主了。」
溫柔的月色傾斜下來,給他素來清冷的眉眼鍍上一層霜色,只是說起公儀音時,眼底有止不住的柔情一閃而過。
謝廷筠看在眼底,笑著道,「你放心吧,我有自知之明,肯定是搶不過你的,還不如不起這個念頭。」頓了頓,望著天邊探出頭的皎潔明月,嘴角掛著一抹淡淡的笑容,「從前還想,你這樣清冷的性子,什麼樣的女子才能入你的法眼。沒想到這麼快就看到你墜入情網的樣子了。」
秦默也不看他,語氣淺淡道,「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等著看你墜入情網的樣子。」
謝廷筠一滯,不知為何腦海中閃過一個清麗的面容,很快不由自主紅了耳根,在柔和的月色下看得分外真切。
秦默沒有錯過他面上細微的神色變化,似笑非笑地覷了謝廷筠一眼,沒有說話。
謝廷筠輕咳一聲掩下心中異樣的情感,生硬地轉了話題道,「你是不是查到了什麼?」
秦默饒有興致地看了他一眼,翹了唇角道,「怎麼說?」
謝廷筠把目光投向遠方,遠處的地平線在黑夜中變得朦朧而模糊,無邊的黑夜像張著血盆大口的怪獸,將零星的搖曳給吞噬,所有的秘密到了黑夜都被隱藏了起來。
「你讓我偷偷帶人出來,其實是怕打草驚蛇吧?」沉默良久,他開了口。
秦默定定地看著他,也是半晌沒有說話,終於,他微眯了漆黑的瞳孔,「子沐,你若是有心從政,定能在官場如魚得水。」
謝廷筠不以為意地聳了聳肩,「可惜,我沒這個心思。」頓了頓,他壓低了聲音道,「你查到了什麼?」
秦默面色變得凝重起來,「我懷疑,有人在暗中拉幫結派。」
「誰?」
秦默搖搖頭,「暫時還只查出了一些眉目,沒有查到那個幕後之人。但我懷疑,當初廖青風之死,或許就同此人有關。」
謝廷筠一驚,「廖青風?他不是畏罪自殺麼?」
廖青風自殺的真相,只有當時在現場的公儀音和秦默二人才知道,故而謝廷筠才有此一問。
秦默面沉如水,目光落在院落中央跳躍的火堆之上,眸間落跳躍星光,「是自殺,但並非自願。」
謝廷筠倒吸一口涼氣,「那人竟從那時起就開始布局了?」
秦默「嗯」了一聲,「冀州邪教一案,也許同他並沒有關係,但我想著謹慎些總是好的。」他轉了目光看向謝廷筠,露出一抹歉意的笑意,「只是要托你下水了。但除了你,別人我都不放心。」
謝廷筠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豪氣萬丈道,「咱倆誰跟誰?我這人啊,就是嘴上賤。但你記住,你秦熙之的事,自然就是我的事。日後有任何需要我幫忙的地方,儘管開口便是!」
秦默難得的露出一絲澄澈的笑意,看著謝廷筠點點頭,「我亦如此!交你這個朋友,值了。」
謝廷筠咧嘴一笑,「行了,時辰不早了,你趕緊歇著吧,明日還要趕路呢。」
秦默點點頭,「你也進去吧。」
謝廷筠應一聲,轉身進了房間。
秦默立在原地,看一眼月明星稀的夜空,心頭划過一絲隱憂。四周寂靜無聲,只有火堆中柴火偶爾的「噼啪」聲傳入他耳中。
站了一會,他終於抬步走近了房中。
房中沒有燭火,只有皎潔的月光透光窗棱,照射在公儀音玉白無暇的臉上。她淺淺地呼吸著,長長的睫毛覆蓋下來,在白皙的臉上劃出扇形的陰影,周圍的一切聲音仿佛都停止了,耳邊只剩下她淺淡綿長的呼吸聲。一時間只覺歲月靜好。
秦默立在床榻邊,呆呆地看了公儀音片刻,終於忍不住,伸出手摸了摸她光滑的臉頰,入手滑膩如玉,久久不捨得放開。
許是睡得很淺,公儀音似乎感受到了秦默的觸摸,鼻尖呢喃了一句。
秦默不忍打擾他的睡眠,收回手剛要轉身離開,身後傳來公儀音軟糯的聲音,帶了一絲未睡醒的迷糊感,「阿默?」
秦默轉身望去,露出一絲歉意的笑容,「吵醒你了?」
公儀音搖搖頭,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你怎麼還沒睡呢?」
「剛出去看了一圈。」
「那現在可以睡了嗎?」公儀音撲閃著大眼睛看著秦默,一臉懇切的神情。
秦默怔了怔,看向旁邊地上鋪好的鋪蓋道,「我不是睡那麼?」說完這話,轉頭打量了公儀音一瞬,似笑非笑道,「還是說,你想讓我睡別的地方?」
公儀音臉一紅,看了看地上的鋪蓋。他們此次出行本就是輕裝上陣,自然沒帶多少被褥,地上的鋪蓋也不過是用些稻草隨便搭成的勉強可以睡人的地方。她又抬頭看一眼大袖翩然飄飄若謫仙的秦默,怎麼看怎麼覺得有種詭異的違和感。
何況現在秋夜漸涼,睡地上多多少少會有些涼意。公儀音想想就覺得不捨得。
公儀音想了想,終於下定決心一般抬頭看向秦默,紅著臉道,「那個……你要是不介意,就跟我擠一起將就一晚吧?」
秦默眸色一深,暗夜中,他的瞳孔似發著灼灼亮色。他定定看了公儀音一瞬,輕啟唇瓣道,「阿音就對我這麼放心?」
不知為何,他這話一出,公儀音頓時覺得氣氛變得旖旎起來,原本她沒想那麼多的,被秦默這麼一說,心底也忍不住浮想聯翩起來。
她咬了咬下唇,將腦中不可描述的場面趕了出去,深吸一口氣決定打破這樣冒著粉紅氣息的範圍。想了想,攥著身上的被褥坐起來,瞪了秦默一眼道,「你要是敢對我做什麼,我直接把你一腳踹下去。你放心,我絕對不會憐香惜玉的。」
被公儀音俏皮的語氣給逗樂,秦默忍不住笑出了聲,「你都這麼說了,看來我只能在心裡想想了。」
公儀音又是惡狠狠一眼瞪過去,「想也不許想。」說罷,將被褥掀開一角,催促道,「快上來睡覺,明日一早還要趕路呢。」
她如此慷慨,秦默自然也不會扭捏,手指放在外衫的系帶上,剛要頓了頓,忽然抬頭笑意淺淺看著公儀音道,「阿音要看著我寬衣?」
公儀音趕忙用手捂住眼睛,低聲嘟囔道,「你脫什麼衣服呀?」
秦默聲音中透著無辜,「趕了一天的路,外衫上早已沾滿了灰塵,難不成阿音想讓我穿著髒兮兮的衣服睡覺?」
公儀音說不過他,索性將被子往頭上一蒙,躺了下來,然後翻身轉了過去,來了個眼不見為淨。
秦默看著公儀音小孩子氣般的動作,偷笑了一下,利索地將外衫解開脫了下來。
公儀音背對著秦默,心跳卻如鼓般激烈。等了一會似乎沒聽到動靜了,剛要轉身看去,秦默清涼如水的聲音在耳邊響了起來,「阿音,我上來了?」
公儀音趕忙停下手裡的動作,深呼吸一口平復了劇烈的心跳,儘量裝作沒事人似的「嗯」了一聲,又用手將被子遞過去了一些。
一陣涼風灌了進來,聽著耳邊的窸窣聲,公儀音感到秦默已經上了榻。
她緊緊地攥著手中的被褥一角,一時大氣也不敢出。
見她這副緊張的樣子,秦默低笑一聲,小聲像水紋一樣在公儀音耳邊漾開來,一陣酥麻的似觸電般感覺傳遍全身,讓她忍不住渾身一滯。
說起來也是丟人,前世公儀音雖然成功地招了秦默為駙馬,但秦默延尉寺中事務繁忙,公儀音又心高氣傲放不下身段,兩人雖有夫妻之實,卻從未有夫妻之實,連睡覺都是分榻而睡。這麼算起來,今日還是公儀音第一次與秦默同榻而眠,心中自然萬分緊張。
「阿音,你若再這般緊張,我就下去睡了。」秦默淡淡的聲音響了起來,看著公儀音豎起的耳朵頗有些無奈。平日裡看著她挺大膽的,其實骨子裡還是羞澀的女子。
見公儀音沒有反應,他眉目一挑,划過一抹沉思之色,作勢就要掀被褥。
「別!」
公儀音趕忙轉身,一把握住了他的手。一陣熟悉的暖流傳遍全身,公儀音向被烙燙到了一般趕忙想鬆開,卻被秦默反手握住,將她往懷中一帶。
鼻端撞上秦默厚實的肩膀,溫熱的體溫透過他薄薄的內衫源源不斷地傳入公儀音體內,臉上不知是熱意還是羞澀,一片緋紅之色。
她掙扎著想要退出秦默的懷抱。
秦默卻緊了緊抱住她的手,低頭在她耳邊低低道,「別動,我就這樣抱抱你。」
他的聲音中,含了一絲白日裡沒有的脆弱,在這樣深濃的夜色中顯得愈發單薄。公儀音的心莫名就軟了下來,抵住秦默胸膛的手也不自覺地下垂。
見公儀音不再抵抗,秦默鬆了松抱住她的手,但仍是握住了她的腰肢,聲音愈發溫柔醉人,「夜晚風大,這被褥太薄,為了怕你著涼,我還是抱著你睡吧。」
明知道秦默是在找藉口,公儀音卻再說不出拒絕的話來,低低「嗯」了一聲,下垂的手不由自主地也環上了秦默的腰身。
「睡吧。」秦默低低地說了一聲。
寂靜的夜,溫柔的風,鼻端是秦默身上綿長而熟悉的寒竹香,勞累了一天的公儀音終於抵抗不住陣陣襲來的睡意,在秦默懷中淺淺入睡。
第二日,她是被門外的喧譁聲給吵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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