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出這句話後，洛南趕緊運起「氣」，感應陶嘉豪的念頭。
「我想玩很多遊戲。」
「我想在『行屍走肉』的世界裡當一個維護正義的領袖。」
「我想成績很好，受人尊重！」
但其中，最壯大、最強烈的一個念頭是：
「我想當個警察！」
陶嘉豪半晌沒有做聲，似乎在思考著。
洛南微笑道：「你真正想做的是什麼？做個警察？」
陶嘉豪露出震驚的表情，然後彆扭地撇撇嘴。「才不是呢，你亂說。」
「我有沒有亂說，你自己很清楚。可是你現在這樣子下去，能當警察嗎？」洛南笑道，「現在公務員逢進畢考，首先你得大學畢業，才有考公務員的資格。如果成績不好，連大學都考不上，你怎麼當警察？」
「不用你管！」陶嘉豪犟道。
「這確實不是我該管的事，這是你自己的夢想，」洛南道，「想要實現它的話，你現在就得開始做出改變。但是改變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我們每個人都有這樣的弱點，寧願待在舒服的安全區，而不願做出改變，最後只能蹉跎時間，沒有辦法做成自己真正想做的事。」
「我現在很好，沒什麼要改變的。」陶嘉豪把脖子一扭，賭氣地看著旁邊。
「捫心自問，你對現在的自己滿意嗎？你真的不需要作出改變嗎？」
洛南一邊說著，一邊感應著陶嘉豪的念頭，突然伸出搭在陶嘉豪的肩上，強化了他的一個念頭。
「我不滿意現在的自己，我想改變啊，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這個念頭不斷放大，直到占據了陶嘉豪整個的意識空間。他表情掙扎了一下，遲疑著問：「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想做出一點改變，該怎麼做？」
洛南微笑著收回手：「我們在諮詢中可以好好討論這個問題。」
陶嘉豪撇撇嘴：「你想說什麼就說唄。」
洛南正色道：「我現在隨便說句話，你會信嗎？你會照做嗎？只有在心理諮詢中，你才能發生深刻的改變，變成你想要的樣子。而要做心理諮詢，就絕對不能在你家裡。如果你希望諮詢有效果的話，還是到我們諮詢室來吧。」
陶嘉豪低著頭，沉默不語。
「明天下午三點，讓你爸送你到諮詢室來。」洛南趁熱打鐵道。
陶嘉豪仍然沒什麼表示，不說去，也不明確地表示不去。
洛南感應著他複雜的念頭。
「我真的需要幫助嗎？」
「我這樣下去真的不行嗎？」
「好難受，我想媽媽。」
「媽媽在就好了，爸爸什麼都不懂。」
「要不要去？最煩說教了，如果他也對我說教一通就煩死了。」
「我又沒病，幹嘛要做心理諮詢啊。」
「要不還是去試試吧，反正這樣過下去也沒什麼意思，不如試一下看這個人能不能真的幫我做出一點改變。」
最後這個念頭，正是洛南需要的。他迅速渡過去一道「氣」，讓這個念頭生根，壯大。
然後洛南不等陶嘉豪開口，就站了起來：「那就這樣吧，明天下午三點，我在諮詢室等你，不要遲到。」
陶嘉豪仍然靜靜地坐在那裡，沒做出任何表示。
洛南打開門走出去，李老師正在客廳里做清掃，她步履蹣跚，動作緩慢，洛南趕緊上前搶過她手中的掃帚，幫著打掃。
李老師笑著擦了擦額角：「小洛老師，那孩子怎麼樣？」
「讓他明天到諮詢室去吧，他已經答應了，」洛南說，「您放心，我會盡力幫助他的。」
李老師幽幽嘆了口氣，嘮叨著：「這孩子以前不是這樣子的。他媽媽還在的時候，對他很嚴格，那時他是個品學兼優的孩子，成績一直是年級前10，鋼琴也考過了8級。但是他爸媽離婚以後，他就開始上課不認真，後來甚至逃課，窩在家裡玩遊戲，看電視……」
這些背景資料，洛南都了解過，所以沒有插嘴，只是點頭。
李老師露出傷心的表情：「他爸爸現在每天就只知道喝酒，下班回來就是喝酒，根本不管他，也管不了。你看他天天都吃的什麼！如果我們不過來給他們做飯，他們就是吃肯德基，一點營養都沒有。」
陶嘉豪床上的肯德基包裝袋已經說明了這一切。
「我大孫子小志成績好，我送了小志一台筆記本電腦，嘉嘉就找我們吵，說他也要，否則就要從樓上跳下去。我借錢給我大兒子，嘉嘉的大伯買了台車，嘉嘉就說要我也給他買台車，吵得不得安寧。」
「他這天天逃課玩遊戲，我和我老伴有時看不下去，想管一管。管不得，多說兩句，他就嫌我們煩，威脅說要殺掉我們。」
洛南不停地點頭，心情沉重。他完全能體會到李老師心中的痛苦和無奈。
說著說著，李老師渾濁的老眼裡開始閃爍著晶瑩。她趕緊擦了一下，勉強擠出笑容：「小洛老師，我孫子就拜託你了。」
洛南點頭：「我會盡力的。李老師，有個問題我想了解一下，嘉嘉的父母是去年離婚的吧，他們當初為什麼離婚？」
李老師想了想，說道：「原因挺複雜。最大的原因吧，我覺得有兩個，一方面是對孩子教育的理念不同，我兒媳對嘉嘉管得很嚴，要求非常高，從小就給他上這輔導班上那培訓班。我兒子則希望嘉嘉輕鬆點，享受快樂的童年，為這個他們兩口子經常吵架。另一方面，是我兒媳總覺得我兒子不夠上進，做事不認真，事業沒前途。」
「那嘉嘉的母親現在在哪兒呢？我了解到的信息是，她現在很少來見嘉嘉，這一年也才見一兩次。」
「她剛離婚就找了個到中國出差的美國人，現在嫁到美國去了，」李老師表情似有不屑，「難得回來一次。」
「她不會和嘉嘉視頻聊天什麼的嗎？」
「沒有。那女人沒有良心。」李老師一句話做了總結。
洛南若有所思。從這些描述來看，他大致能理清陶嘉豪出現當前問題的原因了。
不外乎是在被嚴厲的管教之後，出現了逆反和反彈；生活中突然失去母親，彷徨恐懼難以適應，整個人變得自卑，敏感。
第42章 陶嘉豪的問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