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景也沒讓長孫無忌兩人等太久,甚至都不是派人來的,而是他親自來了。
有一點兒長孫無忌沒有分析錯。
縱使李元景答應了李承乾,但在塵埃落定之前,他也不可能將所有的寶都壓在李承乾的身上。
終歸是要給自己留一條退路的。
而面對長孫無忌還有尉遲敬德,李元景也沒敢擺架子,在收到長孫無忌的拜帖後,當即就過來了。
「外臣參見趙王殿下。」雖然李元景表現得很客氣,但長孫無忌和尉遲敬德見到來人,還是當即就躬身施禮起來。
這是基本的禮儀,不可丟。
施完禮,長孫無忌才笑道,「殿下太客氣了,怎能讓殿下親臨邊境,何不派個人來,外臣定當親自去拜見殿下才是。
老夫和吳國公何德何能,居然使得殿下親迎?」
李元景笑著擺了擺手,道:「齊國公和吳國公一同造訪,本王豈能怠慢?而且兩位都是大唐的股肱之臣,為今日之大唐都立下過汗馬功勞,本王不過是多走了兩步路罷了,有何不可?」
別看李元景雖然在歷史上被冠以廢物之名,但那只是相對的。
就他的出身和所受的教育加之所處的環境,真不可能是一個紈絝子弟。
畢竟他爹雖然也是皇帝,可別忘了,他爹是怎麼被趕下台的。
更別忘了,他當初為何要來清水川,不就是因為李二弒兄囚父麼?
有這麼一個兄長,他敢紈絝?
長孫無忌兩人聞言,內心也沒多大的波瀾。
不管是長孫無忌還是尉遲敬德,對李元景都只有嘴上的尊重,這還是因為受禮法所限,內心裡,李元景算個什麼東西?
「對了,不知兩位國公今日造訪我大趙王廷,所謂何事?」李元景笑道。
他其實也猜到了。
而且,他之所以在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其實就是想看看大唐的反應。
雖然李二沒在此處,但這兩位,在某些時候是能代表李二的態度的。
相對於李承乾而言,他更畏懼自己的那位兄長。
長孫無忌笑道:「怎麼?趙王不打算請我們去大趙王廷看看?」
「哎喲,瞧本王這腦子。」李元景故作恍然的模樣,當即大喝道,「來人,頭前帶路。」
說著,李元景便邀請長孫無忌和尉遲敬德一道進入了如今的大趙王廷。
騎在馬背上,長孫無忌笑道:「殿下,老夫有一事不解。」
「齊國公只管問。」李元景笑道。
長孫無忌聞言,倒是多看了他一眼,他總有種感覺,這傢伙好似知道他要來一般。
心道,這傢伙什麼時候變這麼精明了?
當然,這會兒他也沒當回事兒,笑道:「此番大趙王廷的動作可是不小,趙王可知如此會帶來怎樣的影響?」
「本王豈會不知?」聞言,李元景也是一臉的無奈,「實在是無法啊,想必兩位國公也知道,這些年,我大趙王廷幾乎就沒有得到任何的發展,具體緣由就不用細說了吧
而之前的事兒,我大趙王廷理虧在先,也不知道誰在背後搞的鬼,居然在日月山擄掠了上百的孩童弄到了我清水川來了。
而這其中好巧不巧的還有普西偌的族人,當時普西偌帶著人來我清水川的時候,本王也是一臉的驚異,無奈之下,本王只能將清水川割讓給大明,否則,我大趙王廷早就不復存在了。
至於大明此舉,本王也實在無法拒絕,兩位可能不知道,大明可沒有詔書中那麼客氣」
說完,李元景還長嘆了口氣。
當然,他的這番說辭其實也是早就和李承乾溝通過的。畢竟他是真不願意開罪大唐,或者說,他不願意去開罪自己的那位兄長。
一母同胞的兄弟殺得,同父異母的兄弟就更殺得了。
更何況他還在外自立了,捲入大唐的皇室之爭,那就是找死。
長孫無忌兩人倒是能理解李元景的無奈,雖然他們也懷疑這是李元景和李承乾早有預謀的,但站在李元景的立場上,但凡還有選擇,怎麼也不會和李承乾攪合到一起。
「趙王也不容易啊。」長孫無忌聞言也是嘆了口氣。
「誰說不是呢。」李元景一邊騎著馬,一邊年搖著頭,說道,「那位如今太過於強勢了,而我大趙王廷,說實話,也不過是在夾縫中求生罷了。
走一步看一步吧未來的大趙王廷,處境堪憂啊。」
要說演技,從李淵開始,那都是一脈相承的,不說長孫無忌信不信,至少單從李元景的反應上來看,他確實看不出端倪來。
而他也不介意這些,當即就說道:「殿下確實強勢了一些,趙王也別介意,畢竟那普西偌在殿下起事之初就一直追隨左右。
而大趙王廷在日月山擄掠大明的孩童,這也著實犯了忌諱,若是殿下什麼都不做,又豈能服眾?」
長孫無忌這會兒倒像是和李承乾站在統一戰線一般,話里話外都是向著李承乾的,確實有些舅舅的樣子。
當然,李元景是不會上他當的,長孫無忌是什麼人,他難道還不知道?加上李承乾也專門叮囑過,一定要小心長孫無忌,有李承乾的態度,他哪裡還不知道怎麼應對長孫無忌,當下也是急忙搖頭道:「齊國公,這事兒本王真不知情,本王有什麼理由去日月山劫掠那些孩童嘛?
是能威脅普西偌還是能給我大趙帶來什麼利益?
要是說本王派人去劫掠那些工匠,本王都不覺得有這麼冤枉。
可形勢不如人啊,能怎樣呢?」
說到這個,長孫無忌也是猶豫了許久。
還別說,這事兒自從普西偌找上李元景後,他們也多方面去打聽過,還真不知道是誰幹的。
你要說是李承乾吧,李承乾這麼做也就只能有了一個藉口,但這個藉口最終的受益人居然是李元景。
而你要說是李元景吧,李元景也無法預料到李淵什麼時候駕崩,而且,李元景也沒那麼大的膽子。
自立為王本來就是背棄了大唐,這麼做又得罪了李承乾,沒道理才是。
「哎」嘆了口氣,長孫無忌說道,「這事兒,到現在也說不清楚,不過也的確怪不了殿下,都不容易」
聽長孫無忌這麼說,李元景心中冷笑,這才轉移了話題:「對了,兩位國公今日造訪,不知有何吩咐?」
「趙王說笑了,我等豈敢有什麼吩咐。」長孫無忌笑道,「大趙王廷此番之變革,對於未來的唐明關係有著極其重要的影響,這一點兒,想必趙王也知曉吧?」
「這是自然。」李元景無奈道,「但本王也確實無法施為,大趙王廷是個什麼光景,想必兩位國公也都清楚,本王豈敢忤了那位的意。
實不相瞞,當時本王爭取過,甚至願意割讓整個清水川,可」
說完,李元景長嘆了一口氣,有些話他是必須要說清楚的。
長孫無忌倒也不怎麼意外,這會兒,李元景說的每一個字他都會聽,但也僅僅只是聽聽而已。
「能理解。」長孫無忌說道,「此番,老夫和吳國公不就是為了此事而來的麼?此番殿下有意隔絕唐明之間的往來,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
畢竟,唐明終究還是一體,殿下雖然這些年頗有成就,但終究還是年輕了一些,唐明要是長時間失去了聯繫,未來堪憂啊」
長孫無忌話都沒說完,就扭過頭直勾勾地盯著李元景。
而聽他這麼說,李元景當即就懂了他的意思,笑道:「確實也是個問題,如此一來,殿下和陛下的關係只會越走越遠,未來堪憂啊」
李元景也學著長孫無忌的語調說道,說完看也不看長孫無忌,而是回首大唐的方向,良久不言。
他懂長孫無忌的意思,可如今明顯是長孫無忌來找他說事兒,憑什麼要他主動開口。
不管怎麼說,李元景也好歹是大唐皇室,有點兒脾氣才正常,他要是一味的唯唯諾諾,長孫無忌才會多想。
果不其然,長孫無忌見他的反應之後,當即捋了捋鬍鬚,笑道:「這話沒錯,所以老夫和吳國公此番前來就是為了這事兒的。
雖然趙王如今已經脫離了我大唐,但不管怎麼說,終究還是我大唐的皇室,想必也不想看到我大唐分崩離析吧?」
「那是自然。」李元景聞言,當即說道,「不管怎麼說,這大唐還是我李家的天下,作為李家子嗣,本王豈會有那等想法?
說到底,真到了有那麼一天,本王的大趙王廷堅持不下去的時候,不也得依仗大唐?」
一聽他這話,長孫無忌當下就明白了,這傢伙是在給自己找退路,他倒也沒拒絕,當然,也就是如今有用得上李元景的地方,他才沒拒絕而已,但凡用不上李元景,他的態度絕對不會如此。
「這是自然。」長孫無忌笑道,「不管怎麼說,李唐的天下終歸不會顛覆的,既然趙王也有此想法,外臣倒是有些建議,不知趙王殿下是否願意接受?」
「齊國公只管明言。」李元景也是笑道。
看著兩人半天說不到正題,尉遲敬德在旁冷笑,不過他也沒有吱聲。
很顯然,這兩個都不是什麼省油的燈,聽聽就當學習了。
「是這樣的。」長孫無忌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機會,他看出來了,李元景大致是猜到了他們此番前來的目的,但礙於面子,不肯直言罷了。
不過他什麼時候要過臉面,當即說道,「此番大趙王廷橫亘在唐明之間,處境也的確尷尬,殿下雖然不懂這些,但我們這些做臣子的卻是不能不上心啊。
當然,殿下的臉面我們還是要顧及的,所以,老夫覺得,此番要是讓大唐全方位的入駐大趙王廷,方能解決這個問題。
不過殿下也不要誤會。
我們所謂的全方面的入駐,只不過是商業和軍事上的,大趙王廷的政策我們是不會幹預的。
而且,軍事上的入駐,不過也是為了在某一方面確保大趙王廷的利益罷了。
畢竟,大趙王廷的軍事能力確實薄弱了一些,要是有大唐的支持,至少清水川當年的舊事總不至於再次上演吧?」
他說的所謂清水川舊事,就是李承乾讓大明的軍隊冒充吐谷渾的餘孽肆意的在清水川折騰一事。
只是他這話聽在李元景的耳朵里,卻是有些威脅的意味在裡面。
那話的感覺怎麼說呢,仿佛就是在暗示李元景,你要是不讓我大唐的軍隊進駐大趙王廷,那我大唐的軍隊也不是不能是吐谷渾的餘孽一樣。
至於說當初肆虐清水川的吐谷渾餘孽到底是個什麼情況,眾人都心知肚明,只是沒人明言罷了。
「若是有大唐的軍事支援,那本王倒是感激不盡。」李元景當即就說道,「說句不怕兩位國公嘲笑的話,大趙王廷如今的軍事實力,說句難聽的,估計還不如大唐的一州一府。
這麼說吧,當初我們但凡有大唐一州一府的軍事能力,什麼吐谷渾的餘孽不被我們攆跑?
而且,我們何至於被大明欺負至此?」
說到這裡,李元景那叫一個扼腕嘆息。
不過長孫無忌根本就不聽他說的,只要伱答應就行了。
他此番就這麼一個目的,當下就點頭道:「既然殿下也認可,那老夫也就不多言了。這樣,吳國公那邊已經做了安排。
擇日不如撞日,殿下以為如何?」
他說完,尉遲敬德也是立馬笑道,「倒是不用這麼著急。」
軍隊進駐大趙王廷,這是他們對李二的一個態度,在這一點兒上,他是支持的。
哪怕他和長孫無忌無甚私交,可利益終究是一致的。
「那感情好。」李元景聞言,當即也是笑道,「這是好事兒啊,本王先行在此謝過兩位國公了。」
他是真的在感謝。
長孫無忌和尉遲恭都沒想到,在他們之前,李承乾就已經給李元景交代過,讓他儘可能的讓大唐全方位進駐他的大趙王廷。
李承乾也是個人精,唐明之間的紛爭是必然的。
能儘可能的去阻止,但絕對無法避免。
所以,他寧願這種爭鬥在可控制範圍之內。
而大趙王廷,就是他專門給唐明之爭準備的一個場地。
是以,李元景答應的很爽快,沒有任何的猶豫。
而長孫無忌和尉遲敬德兩人都是微微愣了一下。
什麼情況?
這麼幹脆的?
這是他們萬萬沒想到的,而他們卻還沒意識到,他們此舉卻是正中了李承乾的下懷。
李承乾巴不得他們如此。
有限度、有控制的爭鬥,正是李承乾想要的。
這會兒,兩人聽李元景這麼說,一時半會兒都不知道該怎麼應對了。
人就是如此,有難度的事情,做起來雖然罵罵咧咧,但只要做成功了,那牛逼且得吹一段時間。
而沒難度的事情,做起來雖然輕輕鬆鬆,可哪怕做完了,都提不起勁兒來。
他們這會兒顯然就是後者。
當然,哪怕是如此,長孫無忌也是笑道:「那就多謝殿下理解了。」
說罷,他就看向了尉遲敬德,對於這個老傢伙,指揮他是指揮不動的,沒辦法,不管是從身份還是地位,兩人相差無幾。
尉遲敬德見他這模樣,當下也沒多言,笑道:「那行,老夫這就回去安排。」
長孫無忌沒說話,但李元景卻是不敢擺譜,當下便說道:「那就有勞吳國公了。」
尉遲敬德擺了擺手,也沒多言。
這種事兒,他都不屑於多言。
等尉遲敬德走了後,長孫無忌才說道:「此番大明的蠻橫之舉雖然使得殿下的利益受損,但真要說起來,與大趙王廷而言,也不可謂不是一個契機。」
聽長孫無忌這麼說,李元景倒是疑惑道:「此話怎講?」
「殿下你想啊。」長孫無忌笑道,「雖然如今的大趙王廷沒有了之前肥沃的土地,可清水川的土地再怎麼肥沃,潛力也是有限的。
而如今的大趙王廷,國境線綿長,最重要的是,他阻隔了唐明之間的往來,這也就意味著阻隔了東西方的往來。
這對於大趙王廷來說,難道不是一件好事麼?」
「若是如此說來,倒也不是壞事。」李元景也是笑道,「不過我大趙王廷是個什麼光景,齊國公也是知曉的,但凡我們能發展起來商業,何至於此?」
「這不還有我大唐麼。」長孫無忌笑道,「不管怎麼說,我大唐也是大趙王廷的娘家人不是?豈能坐視不管?」
他和褚遂良還有許敬宗都是一個意思。
當然,從這一點兒來說,也能發現他們幾人的默契。
「齊國公有什麼章程?」李元景試探性的問道。
長孫無忌笑道:「這還需要什麼章程麼?如今的大趙王廷,地理位置得天獨厚,殿下為什麼不加以利用?
如果殿下精力有限,我大唐也能為殿下出力不是。
當然,這不是說我大唐高風亮節,畢竟事關陛下和殿下,我大唐自然不能坐視。」
他最後提到的殿下自然是李承乾。
而李元景聞言,咧嘴一笑。
心道,有意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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