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場交流便極具噱頭。
一個來自大益,一個來自藍亞,恰好是當今世界互相競爭的兩個超級大國。
一個是王庭劍修,主修殺戮劍道,代表益國軍方,一個是純種夜人,天性暴虐,代表藍國的核心權力階級。
兩人恰好還都有點小恩怨。
一時間無論是年輕一輩的天才,還是觀看的益國皇室成員、政府官員及他國使者,都停下手中事情,將目光投向比武場中那兩道身影。
無需鑼鼓,雙方一下場就打在一起。
兩個擅長近身搏殺、又都高攻高敏的頂級天才戰在一起,怎一個精彩了得。
如陳舒在禁地所見的一樣,甚至有時分不清誰是誰,只看得到身影互相糾纏,互相負傷,攪起風沙,有時攻擊落在地上便輕易撕碎了黃土大地,而分不清誰在左誰在右、誰在上誰在下。
沒有攻守之分,雙方都在全力攻擊,瘋狂秀操作。
且雙方都是招招致命。
既精彩至極,又暴力無比。
這第一場就破壞了「友好交流」的氛圍,讓其他人都變得忐忑起來,不由得想
等會兒我是不是也要這麼打?我不這麼打的話,對方又是怎麼想的?我要是表現得很溫柔的話會不會讓人覺得我們國家/種族沒有血性?
大家面面相覷。
有同伴的,都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陳舒則只關心自己的小姨子:
「瀟瀟你看得清嗎?」
「看不清。」
小姑娘有些苦惱。
「看不清就好,他們都太暴力了,不要學他們,要溫柔一點。」陳舒對小姑娘叮囑道。
「姐夫你不喜歡暴力的嗎?」
「要溫柔啊。」
「姐姐就很暴力。」
「姐姐也很溫柔的。」
「……」
小姑娘默默收回目光,繼續看向場上。
要是張酸奶這麼說,她肯定毫不猶豫的回一句「胡說」,但是姐夫這麼說,她是不能這麼反抗姐夫的。
陳舒又看了眼另一邊。
張酸奶的神色已經凝重起來。
陳舒不由勾起了嘴角。
這時候的張酸奶一定在想:自己如果沒在南洲開掛,到底能不能打得過吳誒蔚?
這位女俠的戰鬥力是真的強。
當然這位夜人也不落下風。
他們都是這世間最頂尖的天才。
張酸奶也是。
誠然,之前的張酸奶將吳誒蔚暫時甩在了身後,但那主要是因為張酸奶在南洲的異獸王庭開了一次掛。若是她沒有無意間流落南洲,修為進度不會與吳誒蔚、同燈法師和玄貞師父等人拉開太大差別。
不過劍宗體系比佛門、道門更能打,所以只論戰鬥力,張酸奶面對佛道二人組,同級之下是有一定優勢的。
面對王庭就難說了。
現在月夜女俠的修為應該是在六階中後期左右,武體會時的張酸奶也差不多是這個修為。以陳舒的目光來看,眼前的月夜女俠表現出來的戰鬥力一點不比當時的張酸奶差。
所以之前月夜女俠說的「兩年前面對武體會上的張酸奶,有八成勝率」這句話,可能並不是在吹牛。
兩年前武體會時,她和張酸奶修為應該差不多。
陳舒樂得見張酸奶緊張,且不吝於為她增加焦慮,於是湊過去問:「怎麼樣?沒進禁地之前的你打現在的她有幾成勝算?」
「關你屁事!」
「我就問問……」
「十成!」
張酸奶語氣堅定
最後的贏家總是張酸奶。
毫無疑問,張酸奶才是這個時代的主角。
你看,兩年前她和喂喂餵勝負難分,然後她馬上就流落南洲,開了次掛,和喂喂餵重新拉開了差距,這不叫主角光環叫什麼?
張酸奶對此深信不疑。
「幾個月前我和你打過一場,你猜我是覺得當時的你厲害,還是現在的她厲害?」
「我不聽!你和她炕瀣一氣,狼狽為奸,專門給我找不自在!」
「沆瀣一氣,喝盎沆!」
「我不聽!我就要讀炕!」
「你可以從清清這裡得到答桉。」
「我不問!清清會為了討你開心,站在你這一邊!」
「嘖嘖……」
今日份的快樂,從給張酸奶製造焦慮開始。
這時下方的戰鬥已到了尾聲,仍看不出誰優誰劣,但勝負已經快要分出了。只是兩人打法太過兇狠,壓根就沒有點到為止的意思,恐怕分出勝負之時,也是決出生死之際。
於是裁判果斷提前叫停了。
雙方倒也爽快,說停就停。
「接下來我上!」
張酸奶立馬想要上前去。
「別去……」
陳舒卻叫住了她。
「為啥?」
張酸奶回頭露出疑惑表情。
陳舒轉頭看向旁邊。
玄貞師父和嚴苛綾互相對視,最終是嚴苛綾站了出來,向不遠處的虎妖行禮。
黃初也不憷,立馬起身。
只見嚴苛綾甜甜笑著,上前先見禮,很有禮貌:「見過黃師姐,還在禁地中時就聽胡師兄說起過您,我是已經失傳的御宗弟子,擅長神契秘法,本身則是走的武修路子。」
「道友有禮了,我出來之後,也聽狐兄說起過你,剛才聽陳道友也說起過你。」
「那便請黃師姐多指教了。」
「無需客氣,道友請。」
雙方很友好的走入比武場。
眾人都耳聰目明,可以聽見嚴苛綾一邊走一邊主動向黃初說起自己擅長的方向,開口閉口都是請指教,夾雜著雙方的互相謙虛和商業互吹,儼然因為認識同一隻妖怪,雙方已經成了熟人。
氣氛一下又變得友好了起來。
場外的年輕天才們都鬆了口氣。
陳舒這才看向張酸奶。
張酸奶則撓著頭。
很快,場中雙方又打了起來。
林間大人再度降臨,黃初也化為本體,一頭巨獸虛影,一頭巨大的白虎,兩頭勐獸在場中激烈搏殺。
以陳舒的眼光看,這位禁地中的隊友戰鬥力一點也不差
起碼修為一點也不比在場眾人遜色,五階巔峰就敢進禁地,並一進禁地就晉升六階,仔細算下來,她的修為恐怕還要略高於在場眾人的平均值。
虎神的後代,戰鬥力不用多說。
話又說回來,在場眾人,天賦都大差不差,出身也都不低,影響修為和戰鬥力的,主要是年紀、修行體系和勤奮程度。
可惜御宗在高階之下太變態了。
嚴苛綾情況又很特殊,即使是在歷史上的御宗中,也很少有人年紀輕輕就能得到頂級大老的青睞的。
這個掛開得有點太大了。
或許黃初九階之後,並不會弱於林間大人,甚至等她高階之後,打這一場勝負也未可知。可此時的她只是一個修為比嚴苛綾略高一丁點的六階,在這個等階下,林間大人的存在就是降維打擊。
而且從體系上講,虎妖對御宗沒有克製作用。
不像吳誒蔚。雖然吳誒蔚也不見得打得過林間大人,但王庭劍修手中之劍乃天下鋒銳之最,面對這柄劍和吳誒蔚這樣的絕世天才,普通的同階武修一碰就碎,而王庭劍修速度極快,非要殺嚴苛綾的話,林間大人不一定能防得住。
因此差距不可彌補。
「桃子。」
陳舒指著場中的白虎,對桃子說:「等以後你長大了,就是這樣。」
桃子眨巴著眼睛,望向場中。
也不知道它在想什麼。
……
中午群主在校外設宴,宴請大家。
月夜女俠身上的傷勢只簡單處理了下,便像個沒事人一樣,出席了宴席。
張酸奶沉默許久,對她夸道:
「你還不錯。」
「所以?」
「現在六階後期了麼?」
「剛到後期。」
「那我等你。」張酸奶自信從容,「等你到六階巔峰,我們打一場。」
「你膽子挺大。」
「哇你好會裝啊!」
幾個群友聽著她們互懟,互相對視。
陳舒倒是對張酸奶刮目相看。
以她現在的修為,明顯高於吳誒蔚一個小層次,與吳誒蔚打的話,勝券在握,可她偏要等吳誒蔚。
修行者會把至少三分之二的時間都用於衝擊靈鎖,因此在一個等階中,多數時候都停在某一階的巔峰。在這個停留的過程中,修行進步很緩很緩,主要體現在朝下一階靠近,本階的修為進展則忽略不計。
張酸奶雖然早就在禁地里達到了六階巔峰,但想晉升高階,也需要再等一段時間。
兩人幾乎一定會在六階巔峰時會車。
「酸奶兄還是驕傲啊……」
陳舒雖然期待她們的對決,最好打到扯頭髮撕衣服,但這會兒也不是很想見她們互懟。於是吃完飯後,他便帶著清清瀟瀟和桃子,去看望受傷的前隊友了。
「黃道友,我來看望你了。」
「見過陳道友……我此時不便,就不向陳道友行禮了。」
「既是朋友,就不講究那麼多了。」
「陳道友言之有理。」
「吃飯了麼?」
「吃過了。」
「吃得怎樣?」
「挺豐盛的。」
「現在感覺如何?」
「夏國果然天才輩出,我自愧不如。」
「她是開了掛的,而且馬上高階了,高階之後,這掛的作用就越來越低了。」陳舒對她說道,「倒是黃道友面對這個開掛的選手,居然還能把她打傷,估計鎮住了不少人。」
「僥倖僥倖……」
「不過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本體……」陳舒頓了下,偏頭疑問道,「黃道友你本體怎麼是白虎?」
「沒辦法,生下來就是白虎。」黃初說道,「用科學的話來講,叫基因突變。」
「那你父母……」
「都是正常虎。」
「原來如此。」
陳舒大致明白了。
所以就算黃初是只白虎,也得姓黃,因為正常虎都姓黃,她父母也姓黃。
於是陳舒又拎起身邊的桃子:「那在東洲,一般貓妖姓什麼?」
桃子四肢自然垂下,眼巴巴看著黃初。
「汪」
「一部分姓苗,一部分按顏色姓,姓白的、姓花的都有。不過貓的顏色變化很多,很不規律,有時候一些貓妖又會跟著自己的父母姓,所以見到姓白的黑貓也不奇怪。」黃初看著這隻白貓,「這是只靈貓吧?」
「是,買的時候說是東洲進口的。」
「買得倒是不假,都快化形了。」
「是啊。」
陳舒說著低頭瞄向桃子:「你以後化形了想姓什麼?跟著我和瀟瀟姓陳,還是跟著清清姓陳?」
「汪」
「姓汪啊,不太好吧?」
「嗚~」
「姓烏啊?」
「嗷嗚!」
「姓敖?那是要龍才姓敖的,而且龍都是編出來的。」
「……」
桃子睜著眼睛,任他拎著,不吭聲了。
陳舒咧嘴樂呵。
黃初也忍不住笑了。
這時外頭又傳來了腳步聲。
黃初立馬看向陳舒,說道:「是我的同胞來看我了。」
「這也算同胞麼?」
「千千萬萬個種族,千千萬萬朵花,千千萬萬個兄弟姐妹是一家嘛,大家都是大妖族,妖國子民。」黃初笑呵呵的對陳舒說著,頓了下,又放低聲音,「金師姐脾氣不太好,還請道友多擔待。」
「金師姐?」
「那名鷹女妖。」
「怎麼?她要吃人嗎?」
「倒是不會……」
黃初露出微妙的表情:「但是她可能會以另一種手段傷害你。」
正巧這時,病房門被推開了。
三名妖族走了進來。
黃初連忙為他們做自我介紹。
「這便是我先前提到過的陳道友,這是他的女朋友和妹妹,還有這隻快化形的靈貓。」
「你便是黃初在禁地內遇見的那名夏國絕世天才?」鷹妖一雙銳利的眼睛瞄向陳舒,又瞄向他身邊,決定先向這名幫助過黃初、又被黃初坑過的夏國人表達一點善意,「看不出你人長得一般般,女朋友還挺漂亮。」
「……」
陳舒感覺胸口中了一劍。
這一劍剛好戳穿了他最驕傲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