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下午沒有睡覺的欲望。
陳舒躺在沙發邊上,頭頂著清清的大腿,捧著手機刷小視頻。
應劫菩薩於昨日凌晨成佛,恰好中秋,現在滿世界都是關於他老人家的新聞。
陳舒一打開軟體就是他,之後連刷幾條也都是他,各大的官媒、自媒體爭相發布,蹭他老人家的熱度。
現在都刷一個小時了,還是會偶爾刷到。
可見這件事有多火。
當然了,各國並未向民眾告知「神靈」的真實存在,這裡的「神靈」只停留在信仰層面。即便如此,對於全世界來說這也是很了不得的一件事。
佛門作為益國頂級宗門與最大的兩個宗教之一,全世界最古老的宗教,信徒眾多,世界各地皆有分布。
甚至東洲妖族裡都有信佛的。
硬實力強,宗教實力也強。
而佛門上一位佛陀的誕生已經是八百年前的事了。
八百年啊,對於普通民眾來說,其實和兩千年區別也不大,都是古代,都是很遙遠的事情。應劫佛的誕生意味著佛門另一個時代的到來,全天下寺廟中心佛像更換,大多數信徒所膜拜的對象也要換人了,有可能整個佛門的策略及傾向也會隨之發生調整,可能變得更保守,也可能變得更激進。
現世成佛,新神誕生,還有比這更大的事嗎?
陳舒刷著刷著,突然想到什麼,目光從手機屏幕上移開,瞄向正在看書的清清:
「所以現在世界預測線已經被擾亂了麼?」
「嗯。」
「還可以做一定的參考的吧?」
「是。」
「那這不正是你修『恐』和『驚』的好時候?」
「我先修『悲』。」
「必須按順序嗎?」
「不。」
「那你為什麼先修『悲』?」
「……」
寧清的目光從書頁上挪開,低著頭,平靜的與他對視:「老師的靈衰越來越嚴重了。」
「這樣啊……」
陳舒拖著長長的尾音,一時也不知該說什麼。
作為寧清沒談戀愛的男朋友,對這位老先生他自然是知道的。不過生老病死,是誰也避免不了的事,陳舒自己反倒不覺得這個年紀的人走向死亡是一件可怕或可悲的事,可怕的是靈衰。
「你會傷心嗎?」
「『重悲』時候會。」
「你想我安慰你嗎?」
「隨你。」
「噢……」
這時一道人影端著水杯走了過來,徑直走向飲水機。
「咕都咕都……」
飲水機不斷冒著泡兒。
小姑娘叉著腰站在飲水機旁,等待著水接滿,剛剛她把中午吃飯用的石桌清理乾淨了,又把地掃了,把洗衣機里的衣服拿到樓頂去晾曬,可把她累慘了。
「啪……」
小姑娘關了開關,端起水杯,仰頭喝了半杯,才又把水杯放回去,繼續接滿。
隨即端著杯子,慢吞吞往樓上走。
至於沙發上的兩個人,她似乎完全沒看見,也至始至終都沒往那方看一眼。
不多時,陳半夏又走了進來。
「下午不出去玩麼?」
「不出去。」
「走!姐姐帶你去看電影!」
「你和你的小姐妹去吧,老子下午還得給你弄烤兔呢。」陳舒想到這裡就氣,這個傻女人,每次想吃的東西不是小龍蝦就是田螺,或者烤兔,都是要收拾很久的。
「……」
陳半夏皺起眉頭,對他叮囑道:「不可以對姐姐那麼凶,要溫柔一點,對姐姐要尊敬。」
「再見。」
「!」
陳半夏朝外頭悄悄瞄了眼,小姐妹還在坐鞦韆,應該沒聽到裡頭的對話,於是她調整了下表情走出去,對朝自己望過來的小姐妹說:「我想了想,還是把陳舒留在家裡給我們做飯,我們去看就夠了。」
「讓他們一起去唄。」
「不想讓他們去。」
陳半夏嚴肅著,拉著張酸奶就走。
客廳里的陳舒嘆了口氣,目光與清清對視,不由疑問:「你說,這一家子人,怎麼沒一個正常的?」
「哪一家子?」
寧清很小聲的問道。
「陳半夏啊,你啊,瀟瀟啊。」陳舒無奈不已,「除了我,沒一個正常的。」
「問題出在哪呢?」
「我怎麼知道?」
「找找規律。」
「規律……難道……」
陳舒陷入了思索,並很快有了答桉:「是白市的風水有問題?」
「……」
寧清與他對視著,同時悄悄伸出手,刷的一下把他的手機從他手裡抽走,作為他說自己不正常的懲罰,隨即將手機揣進另一邊的褲兜里,不再理他,繼續看書。
「還給我。」
陳舒反手去摸,想把手機拿回來。
沒有手機,他要死了。
寧清一聲不吭,也面無表情,只往旁邊挪,並伸手按住他的手,不讓他如願,雙方展開了無聲的交鋒。
「不給算了。」
摸夠了腿的陳舒站起來,去做晚飯去了。
陳舒買了兩隻兔子,又額外買了四個兔頭,總計六個兔頭,加兩條裸斑魚。
攤主已經將兔子和魚為他殺好了,不過自己還要再仔細的清理一遍,清理乾淨,然後要碼味、醃製。兔頭則要在下午就滷製好並炒好,然後把它放在調料里,讓它慢慢入味。
寧清也不看書了,來廚房看他做菜。
「是不是覺得我很帥?」
「……」
「你該不會是想偷師學藝吧?」
「……」
「早說啊,我教你就是。」
「……」
「啞巴一個。」
陳舒無奈搖頭,果然沒一個正常的。
等陳半夏和張酸奶看完電影回來,陳舒的烤兔和烤魚已經出爐了,滋滋冒油。
烤魚是做的蒜香味,兩隻烤兔分別做的麻辣和孜然味,陳舒戴著手套將它們撕成小塊,去除骨頭,然後放在盆里加上狼牙土豆和不同口味的調料拌勻,兩份手撕烤兔就出爐了。
靈力烤箱的溫度遠高於電烤箱,所以可以很輕鬆的做出不亞於炭烤的口味來。
加上六個五香麻辣兔頭,寧秘書把中午的剩菜熱了,陳舒將剩飯炒成了蛋炒飯,就是今晚的晚餐了。
陳半夏迅速湊了過來,伸手偷吃。
一口下去,烤兔焦香入味,調料拌得恰到好處,是她記憶中弟弟的味道。
「啊」
陳半夏露出了享受的表情。
「好吃嗎?」
張酸奶眼巴巴看著她。
陳半夏重重點頭,又拿了一塊餵她。
「唔!!」
張酸奶瞬間睜大了眼睛。
烤兔烤得很乾,外層酥脆,接近肉乾,卻滿是肉香與焦香,加上混合調料,從未品嘗過這種口味的她,幾乎一瞬間就被征服了。
此時她腦中只有一種感覺
「原來是這個味道!」
第一次在青山嶺遇見陳舒的時候,當時還不知道這人就是青菜可可,他和他的室友在吃五香麻辣烤兔,那一句「究極入味」讓她惦記了很久,現在終於嘗到了。
果然是究極入味……
張酸奶說不出話來。
直到她餘光一掃,又見瀟瀟端上來了六個兔頭。
滷製過的兔頭顯出紅褐色,上面沾滿了紅油與香料,頭骨猙獰,還有兩顆大門牙,看起來像是異形或某種怪獸的頭顱一樣,有點嚇人。
「這是……」
「五香麻辣兔頭,我的得意之作。」陳舒瞄向她,「敢吃嗎?」
「能吃嗎?」
「肯定能啊!不吃我做來幹嘛?」
「emmm……」
「看起來是有點可怕,不過你只要吃一口,它在你眼裡馬上就會變得可愛起來。」
「我懷疑你在騙我……」
張酸奶警惕的盯著陳舒。
陳舒從她眼裡看到了濃濃的不信任,不由皺起眉頭,他作為一個誠實厚道的人,這是他所不能理解的。
「你可以問陳半夏,我第一次做的時候,陳半夏也不敢吃,都快看哭了,後來還不是愛得死去活來。」
「!」
陳半夏頓時看向他,反駁道:「誰快看哭了?你別亂說啊!」
反駁結束,生怕陳舒再答,她立馬又對張酸奶說:「不過這個兔頭確實很好吃,比兔肉還好吃,你要是敢吃的話咱們一人一個,你要是不敢吃,我吃兩個。」
「一人一個?」
張酸奶瞄向了小姑娘和清清,呆滯道:
「她們……也吃?」
「當然了。」
「……」
張酸奶實在有些想像不出那樣的畫面。
不過沒過幾分鐘,她就看見清清和瀟瀟戴上了手套,一聲不吭的一人拿了個兔頭,將之掰成兩半,一個熟練的將兔頭分成並將肉撕下來,放入嘴裡,另一個直接上嘴啃、吸熘出聲音來。
張酸奶看得一愣一愣的。
「你不敢吃啊?」
陳半夏瞄了眼小姐妹:「那我吃了。」
與此同時,張酸奶瞥見兩個室友也抬起眼帘,朝她看了過來。
「哈哈怎麼可能!」
張酸奶維持著天不怕地不怕的形象,忐忑的拿起一次性手套,戴在手上,將手伸向一個兔頭。
兔頭摸起來很硬,還是溫熱的。
張酸奶硬著頭皮,學著清清和瀟瀟方才的模樣,將之掰成兩半,湊到嘴邊一啃
嗯?
嗯??
嗯???
兔頭早已鹵至耙軟入味,各種香料的味道複合在一起,構成了完美的滷味,毫不衝突。而這恐怕是兔子全身上下脂肪含量最高的部位了,既有兔肉的美味,又不像身上的肉一樣柴,加上紅油與辣子的浸泡,只覺又香又辣。
竟然如此美味!?
猙獰的兔頭一下子就可愛了起來。
張酸奶動作迅速變得流暢。
如往常每一次來這裡蹭吃一樣,又是刷新味覺的一天。
……
八月下旬,月圓又月缺。
交流會開始了。
地點仍然是在軍校,甚至比武場也是幾個月前陳舒和張酸奶用過的那個。
陳舒和清清作為群友,雖然沒有報名參加,但還是獲得了觀賞權,並且還帶上了瀟瀟和桃子。聽說他們那些參與的人在開打前還開過一場見面會,大概是講講規則、選選對手、互相認識一下之類的。
張酸奶回來對陳舒說,有兩個北洲的人和一隻虎妖一直向他們問起他,多半是被他惹著了,想揍他一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