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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夫人被請去大理寺的消息不多時便傳遍了京城。
女眷們大多是在柔嘉長公主府吃過瓜的,對此事也上了幾分心,即便已至深夜,也依舊有不少人興致勃勃關注著。
侯府正院。
趙瑾正在燈下看書,惜夏拿著幾張紙走了進來。
「夫人,這是黛莎郡主那三個丫鬟吐出來的東西。」
趙瑾放下書,接過來瞧了瞧:「毒死庶妹的貓、動輒鞭打跟班、火燒冷宮事不少,於我們卻用處不大。」
這些事聽著可怕,可若當真拿到黛莎跟前,連個威脅都算不上。
便是火燒冷宮這樣看著大的事,事實上那冷宮也空無一人,平白燒了個寂寞。
最多就算個黑歷史。
黛莎是真沒把柄不成?
「圖爾郡遠在千里之外,於我們的確用處不大,不過那三人說了不少黛莎郡主的習慣喜好,日後有用也未可知。」惜夏道。
趙瑾點頭,最後掃了一眼,將那幾張紙又還給她:「燒了吧。」
「是。」惜夏接過,又問道,「那三個丫鬟,夫人慾如何處置?」
「還有氣沒?」
「衛封拿人參吊著呢,一時半會咽不了氣。」
趙瑾垂眸開口:「毒死扔去驛站黛莎的院子裡最陰毒那個,打死了再扔。」
惜夏會意:「是。」
先前算計裴羨,這個可沒少出計又出力。
「還有那邊,明日便可以動作了。」趙瑾接著道。
「是,奴婢這便去知會。」惜夏匆匆下去了。
一旁的惜春這時道:「可夫人,咱們費盡心思砍了黛莎郡主的心腹,衛封也著意除掉了她暗處不少人,眼下的確無威脅,可圖爾郡王若得知,想必還是要再送人來的。」
誠然黛莎腦子不多,可只要圖爾郡王還想用這個妹妹與大齊皇室交好,必然不會眼睜睜看著她犯蠢。
且黛莎又不是沒長嘴,沒了人還不會寫信回去要麼?
她要,圖爾郡王能不給?
趙瑾看了她一眼,頗有些無語:「千里之遙,你確定他送得到京城來?」
惜春眨了眨眼,忽然就意會了。
圖爾郡王手再長也伸不到京城來,甚至連途徑各郡縣都夠嗆,有個什麼事兒不是再正常不過?
強龍尚且壓不過地頭蛇,更何況沒爪的龍?
只一個平陽侯府的勢力,還真就能將圖爾郡王的人截殺在京城外,見黛莎更是異想天開。
她忽地想起什麼:「所以前些日子您叫惜冬盯著驛站里可用的人,便是想順勢安插在」後頭的話漸漸消失在唇齒間。
不過她眼神卻亮了許多。
趙瑾也沒再說話,復又低頭看書。
黛莎五個心腹丫鬟,前頭大皇子妃弄沒一個,今兒她弄沒一個,剩下那仨今日也被衛封引出來抓住,馬上就要去見閻王了。
只要圖爾的人進不來,便是黛莎再不樂意也只能用身邊的大齊人,正能給她機會。
上回是她湊巧盯著裴芙母女才察覺到她們的毒計,卻不知下回還有沒有這樣的好運氣。
暫時不能弄死黛莎,那就只能防著了。
一夜無話。
翌日,正是晨光熹微,日出而作之際,百姓們三三兩兩往來於街邊,臉上帶著辛勞而愜意的笑容,開始為新的一日奔走。
禁衛軍訓練有素的巡邏,各處衙門也先後開啟了新一日的活力。
最先被敲響的是順天府的大門。
冬日裡的天本就帶著寒氣,晨間更是乾冷,街上行人都尚未多起來,順天府門前卻已多了一群人,老幼婦孺都有,衣著行頭也普遍不光鮮,一瞧便知其家境不算多富裕,甚至還要更艱難許多。
守門衙役見狀,微皺了皺眉,下意識感覺到了不對勁。
「此乃順天府衙,爾等作何聚集在此?」
「上順天府自是報官訴冤,還能是做什麼?!」人群里一個姑娘脆生開口。
那衙役心下本都想著要不要叫人驅散了,卻被她這話懟的一愣。
這麼多人都是來報官的?
不等他反應,打頭一個頭髮花白的老人便顫顫巍巍的跪下,顫聲開口:「我孫兒只因擋了段家公子的路就被一馬鞭抽飛,眼睛都瞎了一隻,卻無人為我孫兒伸張正義,求青天大老爺為草民做主啊——」
隨著他這一動作,後頭人也都隨之跪了下來,你一言我一語的訴起了自己的冤情。
「求府尹大人作主我女兒尚未及笄,卻被段家四公子看上強擄為妾,不過短短兩月竟就一張草蓆卷了抬出來這、天理何在、天理何在啊」
「還有我家,段家為官不仁,縱容走狗強占我土地十畝,叫我孤兒寡母走投無路,只能啃樹皮為生,求府尹大人嚴懲惡人啊——」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通通涕淚連連的將自家的遭遇說了出來。
當街打人,強占民女與土地,牽扯到人命的也不在少數。
有些是段家嫡系作的惡,也有旁支與僕從為惡,苦主們個個有理有據,部分甚至手握人證物證,連狡辯餘地都沒有。
這樣大的動靜也引了不少人過來圍觀,聽了一耳朵的百姓們義憤填膺,那愣住的衙役甚至都說不出個污衊來。
同在官場,雖說他只是個小嘍囉,可段家那些污糟事他或多或少都知道些,只說這些年順天府就給平了不少事了。
從前礙著大皇子和樂妃,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眼下不知怎的,那些污糟事一股腦聚在了順天府跟前,苦主成群結隊來報官,還有個段夫人還在大理寺不知如何,這回想再輕輕揭過還能麼?
可順天府得罪得起大皇子麼?
此事過後,府尹大人還能是府尹大人麼?
他心下聯想越多,懵逼的越厲害,都沒想起來先將苦主們帶進府衙去,以至於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正在這時,一頂被家丁們護在中間的豪華轎子停在了順天府門前,下一瞬,轎子裡出來一位衣著光鮮,身形肥胖的中年男人。
見他直直走了過來,甚至在家丁的護送下擠到了最前頭,府衙終於回過神:「你也是來報官的?」
「正是。」這男子神態悠然,慢吞吞開口,「我要告太常寺少卿段峙!分明應允為我安排一官半職,卻在收我五萬兩銀票後翻臉不認人,為人實在不堪——」
他後頭的話府衙已經聽不到了,滿腦子只剩下了四個字——買官賣官!
順天府不能承受之重,終於來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