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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衣後,她便來了正廳。
順天府的衙役已在裡頭候著,見趙瑾進來,忙躬身抱拳一禮:「見過夫人。」
趙瑾笑著點頭,惜春會意上前親手扶起他:「這位差大哥請起。」
那衙役忙倒不敢:「下官順天府捕快萬智勇,姑娘稱呼下官名字便好。」
惜春笑了笑:「萬捕快請坐。」
趙瑾已經在主位落座,萬智勇也坐了下來,卻是同人高馬大的外表頗為不符的坐了半個屁股。
「不知萬捕快今日來府可有何事?」趙瑾明知故問。
萬智勇斟酌了一下言辭,這才道:「夫人想來已聽說過,吳桂香前來順天府自首,府尹大人在查明事實後,便將其收押在獄,想著侯府到底是苦主,便派了屬下來問問夫人可願容諒?」
這藉口找的不錯,便是傳出去旁人也只道他順天府尹明察秋毫體恤民情,而非畏懼侯府權勢低頭。
趙瑾聞言,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因著打定主意經商,為避免遊走在犯罪邊緣,她便惡補了一遍這個時代的律法。
吳桂香這種性質與現代的拐賣無異,在證據確鑿的情況下,嚴重則判絞刑,若情節較輕,或杖一百、徒三年,或杖一百,流放三千里,視具體情況而定。
話在心頭轉了一圈,她道:「置我母女分離十三年,吳桂香實在可惡,在我看來其罪當誅,百死難消我心頭恨!」頓了頓,她語氣輕緩了些,「只是我女兒實在良善念舊,便是被虐待十多年,她依舊念著養恩,我與侯爺都心疼極了她,也願意為她積福,便免了殺孽,只叫有罪者受到應有的懲罰便好。」
萬智勇看著像個傻大個實則一點都不傻,她話落便立時會意,點頭回道:「郡主善心,必有福報而至,夫人當可放心。」
「那便承你吉言了。」趙瑾笑道。
萬智勇又說了幾句客氣話,今日來平陽侯府的目的已經達到,他也無意逗留,很快就道了告辭:「今日多有叨擾,還望夫人勿怪,衙門裡還有事,下官這便回去回稟府尹大人。」
惜春上前幾步笑道:「萬捕快慢走。」
萬智勇客氣一點頭,便轉身大步離開,一旁的小廝忙躬身送他。
順天府尹動作很快,在萬智勇回去後沒多久,吳桂香的判決書就下來了。
——杖一百,徒十年。
吳桂香生子時年紀已經不小,常年的貧苦生活更虧損了身體,再在暗無天日的牢裡待十年,即便還能出來,只怕也沒剩幾天活頭了。
順天府尹不愧是人精,將趙瑾的意思領會的很是透徹。
「只是夫人,咱們剛答應了甄思文若關十年,沒死怕都瘋了一半了,若他心下不滿」惜夏猶豫開口。
她倒不是關心吳桂香,後者死了她也只會拍手稱快。
她是顧及著甄思文,如今他已經到了她們手下做事,若因此心懷芥蒂,反倒白白損失了這般人才。
趙瑾倒是平靜:「他會明白,只要他好生為我辦差事,吳桂香在順天府的日子便會好過許多。」
惜夏這才明白過來:「您是將吳桂香」當成人質?
趙瑾沒有說話。
但她就是這個意思。
她與甄家的矛盾不可調和,甄思文執意投誠,她收也便收了,左右她不虧,可若因此叫她讓步太過,那也不可能,兩方之間必定要有一方妥協。
拜吳桂香乾的虧心事和甄思文尚有良知所賜,他必定是低頭妥協的一方。
趙瑾占據道德與實力高地,自然不可能無作為,甄思文是個人才,可她沒法全然信任他,只能以這種方式來曲線達成目的。
她既然接受了他的投誠,那就要將他的價值發揮到最大,將這個人緊緊捏在手裡。
甄家和吳桂香便是最好的籌碼。
還有裴歡顏。
甚至於甄思文對裴羨也沒有因為非血親而失了感情。
有弱點的人,她用著才放心。
想明白了關竅,惜夏臉上也浮現出笑意:「還是夫人聰明,就該這樣辦!」
既能叫吳桂香罪有應得,又能拿捏甄思文,這才是一石二鳥。
趙瑾沒再說此事,只沉吟片刻,道:「既已投了我,不幹事可不行,段卓那邊便交給他了,我只看結果。」
段卓算計裴羨,這事當然不可能算完,
叫甄思文只忙活一個歌舞坊委屈了,正巧拿人把柄他專業對口,物盡其用才是正理,也該叫她親眼瞧瞧他的能力。
惜夏屈膝應是:「奴婢這便去通知他。」
趙瑾點了點頭。
吳桂香畏罪自首一事並未在京城激起多大的浪花。
畢竟當初真假千金一事剛爆出來時,大多數人都吃過瓜,只了解些甄家日常與吳桂香對幾個孩子的態度,很容易就能有靠譜的猜測。
所以如今吳桂香自首乃至被判刑都不算令人驚訝。
還不及大皇子妃生辰當日裴芙母女意欲陷害裴羨來的勁爆,當時京城位高權重有名有姓的夫人們和姑娘們幾乎都在場,宅斗達人哪裡能看不清楚這裡頭的事,且就裴芙母女的表現也當真算不得聰明。
雖然沒有實證,大皇子妃那裡給出的說法也只是府中小廝帶錯路丫鬟倒錯酒,卻不影響眾人的八卦之心和傳謠言的興奮。
再結合昨日裴芙母女回府沒多久就被連人帶東西掃地出門一事,流言迅速就甚囂塵上。
至此,裴芙母女倆的名聲也算毀了個乾淨,潘寶珠想嫁高門的美夢也碎了個徹底。
誰家敢娶這樣心思歹毒還蠢笨如豬的媳婦兒呢?
倒也有不少人私底下罵了幾句黛莎,雖礙著建文帝和如今的大局勢他們明面上不敢多說什麼,甚至還要與黛莎虛與委蛇,可大多數人卻俱都瞧她不上。
他們固然與裴羨沒有多少情分,可只憑黛莎的身份,天然就叫他們站在了裴羨這邊。
大皇子妃的那句「傷風敗俗,實在污穢」更是暗地裡席捲了整個京城,甚至有些不堪地方還傳出了黛莎在圖爾時便荒淫放蕩,早已不潔的傳言。
與此同時,裴西嶺面聖參潘城一事也有了結果。
——正如裴承允猜測那樣,潘城不止沒有被罷官,相反還調回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