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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瑾也笑了笑。
其實除去裴羨方才所言,也有她不放心的原因。
裴歡顏先前畢竟做出了好幾樁錯事,最初對裴羨的敵意也很明顯,所以趙瑾對她還尚有防備,更怕她壞事。
未曾想裴歡顏倒是腦子清醒。
仔細想想,自裴羨回來後,裴歡顏最多開始時口頭上言語過激過幾回,後來都很是安靜,也從未再做出過什麼。
如果能一直保持著這樣和睦的氛圍,那也沒什麼不好,裴歡顏不是裴承志,她也願意給她一個改過的機會。
「不過她們怎知你宴席中途會離開?」裴歡顏好奇地問。
裴羨道:「她們本是安排潘寶珠將茶水灑在我衣裳上,引我去更衣的,不過以防萬一,我便提前如了她們的意,自行離開了。」
「難怪。」裴歡顏點了點頭,「不過那黛莎與段卓也忒無恥,竟敢如此算計我們,父親,您可一定不能放過他們!」
裴西嶺點頭,正欲說話又被裴歡顏搶先:「還有大皇子府!段卓是大皇子外家表弟,又是在大皇子府出的事,定然與這糟瘟的大皇子脫不開干係!」
聽見她罵大皇子的話,趙瑾嘴角一抽。
裴西嶺也道:「慎言。」
裴歡顏冷哼一聲:「我不在外頭罵他,就在家裡咒他幾句!」
趙瑾咳了一聲,道:「今日之事,我瞧著似乎與大皇子無關。」
大皇子好歹是奪嫡熱門人選,雖然腦子也不咋地,但設個計還不至於這麼漏洞百出,否則早被精得猴兒一樣的二皇子坑死了。
且他若真摻和進去,大皇子妃便不會不知情,今日便不會隱隱向著她這一邊,大皇子妃也不是個傻的,至少悄無聲息將眾人引過去發現「姦情」,比下人稟報的被動與不確定性要周全嚴密得多。
今日是她主場,她有這個天然優勢。
做的這樣明顯,大皇子夫妻倆都不至於這麼傻。
今日能在暢和園設計,應該純屬是段卓這個豬隊友的功勞。
他常來常往大皇子府,收買一兩個下人還是輕而易舉的,大皇子對他的防備心也可以堪稱是最低。
未想他卻正是被段卓這個沒腦子的坑了個正著。
今日之事傳出去是必然的,外頭人可不會認什麼大皇子毫不知情,事出在你大皇子府,誰敢信你大皇子沒摻一腳?
且大皇子與樂妃曾經可是不止一次的當眾表示要撮合裴羨與段卓,裴西嶺不同意,用些小計謀逼他不得不同意那簡直太正常了。
保守估計,最起碼在半數朝臣與女眷們心裡,大皇子已經是一個為達目的算計臣女的、不折不扣的小人了。
倒算是意外之獲。
裴西嶺也點頭:「我會處理。」
因著回來得早,裴羨兩人便回院子裡繼續上課了。
正院裡只剩下了趙瑾與裴西嶺。
趙瑾偏頭看了他一眼:「侯爺有心事?」
這模樣不能說魂不守舍,可神思不屬是肯定的。
裴西嶺頓了頓,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隱隱嘆道:「只是忽然發覺,我從未看透過身邊的人,人生將近四十載光陰,似是白活。」
「人心隔肚皮,誰又能說了解透徹過另一人呢,人活一世,自有其價值所在,也從來為自己而活,旁人從來不是自己活下去的意義所在,又怎能算是白活。」趙瑾道。
這話很是透徹。
裴西嶺的迷惘一瞬的眼神也漸漸清明起來:「夫人說的是,我不該自責,他們品性有瑕,那是他們之過,我自認盡到了為人長兄的責任,是他們辜負於我,而非我苛待有愧於他們。」
很好,他還是他。
活得極其清醒。
趙瑾覺得,裴西嶺這種人大概這輩子都與pua無緣了。
「多謝夫人指點迷津。」裴西嶺偏過頭來,對她鄭重開口。
「不用謝。」趙瑾嘴角一抽。
被往日最提攜的親弟親妹背叛甚至算計,還能活得這麼清醒,甚至精神狀態極其正常,他也挺不容易的。
不知裴西嶺今日鬧的哪般,竟硬生生賴在正院一下午,啥事不干就隨手拿過趙瑾放在桌邊的聲律啟蒙看的認真入迷。
趙瑾趕也趕過,不過人家裝聽不懂也是沒法子,總不能真拿著掃把將人給攆出去。
他想留著就留著吧。
若到了晚上他還不走,那掃把就真有它用武之地了。
就這樣,一個坐在桌前看賬本,一個坐在軟塌上看書,倒也算相得益彰。
一直到了晚膳前,裴羨與裴歡顏前來請安的時候。
見到裴西嶺還在,兩人眼裡都閃過驚訝,自裴西嶺回來後,除去第一夜歇在正院外,後頭都是一直住在前院的——當然,四個孩子裡,大概只有裴承允知道他們並未同房。
若說如今日這般堪稱和諧的一幕,更是從未有過,父母之事她們不好詢問插手,可私底下也是好奇過的。
裴西嶺叫了她們起來,問起了功課:「今日進度如何?」
裴羨回道:「回父親,女兒剛讀完《增廣賢文》,今日學到《幼學瓊林》卷一,讀來正有所悟。」
裴西嶺皺了皺眉:「怎得這樣快?」
裴羨滿打滿算才學了不到三個月。
三字經,千字文,聲律啟蒙,竟都已經學完了?
不,她甚至是從認字開始的。
裴羨道:「女兒本就落下同齡眾人許多,便更該勤學不怠,叫自己學有所成,也有所悟才好。」
裴西嶺點了點頭,罕見的說了句溫和話:「讀書重要,也該注意身子,拔苗助長並非長久之道。」
拔苗助長?
趙瑾微一愣,這詞兒是這樣用的麼?
裴羨眼中倒是多了些暖意:「女兒知曉,多謝父親關懷。」
「父親這話若同兒子說說,兒子不知該要高興的如何是好了!」
話音落下,裴承州與裴承允一前一後進來,前者眉宇間猶有憤怒,還隱隱摻雜著一絲對裴西嶺的怨念。
「你能同你妹妹比麼?」裴西嶺冷眼看他。
「不能比不能比。」裴承州迅速行完禮,便立即轉向裴羨,「羨兒身子可好?今日有沒有受驚?」
裴承允也看向她,眉頭微蹙。
「我沒事的。」裴羨笑道,「有事的是旁人,我不過看了片刻美景,嘗了些美食罷了。」
「那便好。」裴承州一屁股在她身邊坐下,拿起剛上的茶就喝了兩口,豪邁的舉動引得裴西嶺連連皺眉,「午間得了消息我便想回來瞧你的,三弟卻不許!」
說著,他瞪了剛坐在他身邊的裴承允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