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
看著衣上雲明顯情緒失控,拔腿直朝湖邊深處疾奔而去,似是升起了什麼不好的念頭,軒轅翰忙驚叫了一聲。
正要上前去追趕阻攔,卻見衣上雲在並沒有跑出多遠後,忽又緩緩放慢了腳步停了下來。
遂三步並作兩步地緊忙追上去擋在其前面,伸出兩隻骨節分明有力的大手牢牢地捉住她的肩頭,驚魂未定地看向她的臉。
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衣上雲早已淚流滿面,此時她就靜靜地站在那裡,再也一動不動,任由淚水從臉頰上悄悄滑落。
哽咽著說道:「誰能告訴我,我到底是誰?我究竟該怎麼做?」
軒轅翰一見,心疼極了。
可又生怕自己此時哪怕是再微小的一個動作,會不會一不小心又再次觸碰到她某根敏感的神經,而再次傷害到她。
思索再三,最後還是忍不住試探著,小心翼翼地將她一把拉住,順勢緊緊地擁入到自己的懷中,方才安心了下來。
這時,他也才敢漸漸靠近著貼在她的耳邊,輕聲地對其致歉說:「對不起,都是本王的錯,本王方才實在不該說出那些話來。可接下來,不管你想做什麼都可以,就是不可以做傻事,本王真的不能沒有你,你難道還不明白嗎?」
就在方才逃離的那一瞬間裡,不知為何,衣上雲的心理防線忽然就徹底奔潰了。
事到如今,她已然連自己是誰亦都混亂不堪。
她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為何總有一些殘存的記憶碎片,讓她如此真實地直覺自己一定是缺失了什麼重要的記憶。
眼前的這個世界所發生的紛紛爭爭,於她,一切都是那樣的不真實,總是讓自己無所適從。她只想簡簡單單的做自己,卻總是有那麼多的羈絆。
她更不知該如何繼續面對與軒轅翰之間的感情,以及倆人之間一次又一次所發生的這些莫名其妙,本不該發生的所有事情。
心裡一時難以接受,想要逃離。慌亂之中,便就這樣什麼都不管不顧地只朝湖邊奔了去。然其實就連她自己,也不知道接下去將會發生什麼?
可逃跑途中,她又忽然想起了龍虎城裡,還有千千萬萬的百姓們在日夜翹首企盼,等著她從西秦帶回藥草救他們於水火。
若是她這個時候真的出了什麼事,那麼龍虎城的百姓們,豈不是就真的徹底無人能救了麼?
更何況,如今,在她的肚子裡,是的的確確真實的有了另一個新生命的存在
天下蒼生,使至命然,新生命的到來,仿佛沒有一件事是在她的預料中所發生的。
可這一件件,一樁樁,一切的一切,又都讓她何其忍心撇下不管呢?!
一念至此,她終於還是努力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過了會兒,她的下巴靜靜地貼在軒轅翰的肩上,淚眼模糊地忽然開口變得冰冰涼涼的一副模樣說:「是不是只有我答應乖乖呆在你的身邊,我龍虎城的百姓們才能得到救命藥草?」
聞此,軒轅翰的眼睛忽地怔住。
他的確怎麼都沒有料到,剛才還如漆似膠地纏綿在一起幾經翻雲覆雨的倆人,轉眼這麼快便就只能這樣如此陌生的說話了。
這讓他的心,的確頓覺冰冷刺骨。
遂默想了一瞬,無論如何,她也總算是冷靜了下來。
便緩緩將自己的手從衣上雲的身上移開,與其四目相對著,定定地端詳著她的眼睛半晌。
見其目光里對自己始終再無了一絲暖意,軒轅翰微微側過身去深吸了口氣,兀自恢復了往常的冰冷與霸道,惜字如金地回她了句說:「是。」
衣上雲失望地看著他的側臉,說:「難道你不知道,如果龍虎城的這場疫情再得不到控制,亦會累及西秦國邊境地區,乃至擴散到整個靈空大陸。如此下去,很快,怕是即將來臨的天下大戰還未開始,一切便都先被這場大疫所吞沒,生靈塗炭了。」
對此,軒轅翰的心裡又怎會不清楚,怎會不關心?
若是不關心,近日裡他也不會在朝堂上與璟帝再次起了爭執。
璟帝及其勢力以為,這次龍虎城大疫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乃天助西秦,只要不施以援手,緊閉國門,袖手旁觀,不必費一兵一卒,便可坐收漁翁之利,贏得天下。
軒轅翰早已暗中收到消息,近日西秦境內各地已相繼出現了個別疑似與龍虎城類似的病例,防疫已然迫在眉睫。
然璟帝的勢力卻謊稱國內疫情防控做的天衣無縫,倒是軒轅翰的意圖太過於明顯。
因此,就在衣上雲與純太妃交談過後,欲要離開秦王府的那日,軒轅翰被璟帝下令禁足在王府里反省。
然即便如此,實際上,他卻早已暗地裡安排重兵快馬加鞭地護送藥草到龍虎城解困。
這一切,此時的衣上雲自是什麼都不知道。
她依舊只顧氣惱地聲聲質問他:「難道秦王殿下甘意看見這樣的結果?」
衣上雲說了那麼多,啟料軒轅翰只說了句:「想要本王救這天下蒼生,只不過在你的一念之間罷了。」
見此,衣上雲瞬間似是終於如釋重負一般,輕閡起雙眸來,調整下自己的呼吸與情緒。
接著,於嘴角勾出一抹淺淺的弧度來冷冷地笑了一陣,睜開眼來兀自將一手悄悄輕柔地附在了自己的腹部,答應說道:「好,我答應你。從今天起,我會呆在秦王府,呆在你的身邊,直到這個孩子出生。」
聞此,軒轅翰的心裡本應該高興,可不知為何?他卻再也高興不起來。
衣上雲冷冷地盯視著他的眼睛,明明那樣瘦弱的弱小身軀里,卻發出一股震懾般的力量來,極認真地肅聲說道:「你的目的達到了,然也請你遵守諾言,一定要救龍虎城的百姓。否則,我這輩子就算是死,也絕不會原諒你。」
話一說完,便步履堅定地邁開步伐,從他的面前經過,兀自朝著來時的路上大步回去。
可剛走出沒幾步,許是因為這會兒情緒的起伏變化太大,只覺忽地一陣暈眩,一手剛輕附上額頭,頓時只覺雙腳失了力氣,身子一斜,整個人便就搖搖晃晃著傾倒了下去。
恰是軒轅翰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回頭一見,緊忙飛身上前,剛好穩穩地將其一把接住,牢牢橫抱了起來。
「浮世萬千,吾愛有三。日月與卿,日為朝,月為暮,卿為朝朝暮暮。」
「浮世萬千,不得有三。水中月,鏡中花,夢中你。月可求,花可得,唯你求而不得。」
「自古多情空餘恨,好夢由來最易醒。豈是拈花難解脫,可憐飛絮太飄零。」
清風,白雲,碧月。
青瓦,黃牆,孤燈盞。
城南城隍廟裡,拓拔弘夜不能寐,提筆落下三段如同行雲流水般的筆墨後,收筆凝視著自己所書,嘆聲說道:「夢裡山河無恙,卻是寂廖各相望,難奈再無相見日,終是空留獨自了殘生。」
沉思之間,忽聞「吱呀」一聲,有個小沙彌推門走了進來,手裡捧著一個茶盤。
小沙彌一朝拓跋弘近身過去,一邊將茶盤裡的熱茶奉上,一邊關切地問:「夜深了,施主怎麼還不入睡?」
拓跋宏打從再次見到衣上雲後,心裡依稀總是感覺將有什麼事情發生。
想到自己一直好不容易終於找到其下落的這個人一定能幫到他,於是便來至此地等候已多日,然卻始終都未見到自己要見的人,心裡難免有些著急。
他開口對小沙彌道:「真是不好意思,如此冒昧地前來打擾。 請問小師父,住持還是至今未歸嗎?」
小沙彌回想了一瞬,說:「今兒聽大師兄說,師父此次遊歷途中,經過了許多地方,似是有些病患的症狀極具蹊蹺。又因為遭到連續數日的暴雨,恐要留下救助當地災民,怕是不得成行了。大概還要繼續再耽誤些日子,可能還需個把月才能歸來,那施主還要繼續等候嗎?」
拓跋宏一聽,心裡頓時著急了起來:「還需個把月?!」
小沙彌肯定地點了點頭。
拓跋宏遂將目光移向書案一角上的那盞油燈旁放著的一個黑色小木匣,伸手過去拾起來緊緊地握住,口中兀自喃喃細語道:「你可千萬不要出什麼事才好啊!」
「那敢問施主還要繼續在寺里等候師父回來嗎?」小沙彌自是並不知他所言何意?只再一次朝其確認。
拓跋宏忽地回過神來,答道:「既然如此,那就不必再等了,我明日早起便離開,因為還有些要事需要處理,等過些時日住持回來再來叨擾吧!」
小沙彌道:「如此也好,那小僧先告退了,施主早些歇息。」
拓跋宏朝其致謝:「多謝小師父!」
小沙彌離開後,拓跋宏緊緊攥著手裡的小木匣,對其喃喃輕語道:「無論如何,這一生,我會永遠守護著你。你失去的記憶,我一定會幫你全都找回來!」
就在這時,一個漆黑的魅影從窗前一閃而過,拓跋宏驚叫了一聲:「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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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二章:你的目的達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