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兒似是突然想起了老婦人白日裡對王二曾說過的話,便好奇地問道「對了,老夫人白日裡跟王二所說的那些什麼貴人的話,都是真的麼?」
老婦人端坐在一邊,看著床上的女子深嘆口氣,一臉悠長地說道「或許老身是真的老了吧。這世間的事,是是非非,和這真真假假世間的人,如今,老身竟似乎也看不明白了。」
歡兒聞聲,立刻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張大嘴吃驚道「啊?不會吧,難道老夫人對王二所言的『若是他將這姑娘悄悄地背至後山里給埋了,亦或者又心生貪念將她手上的那隻鐲子給摘去用了,他便真的會倒大霉,興許整個天下都不會放過他。』,這些話,竟都是在誆騙王二?」
自打這個黃衣少女開始跟著老婦人相依為命以後,在她的心裡和眼裡,老婦人便始終都是個從來都不會跟人扯謊的人,可如今竟讓她親耳聽到她的主人說出這樣的話來,歡兒著實驚呆了。
待醒過神來後,她皺起眉頭一臉憂心地對她的主人說道「可這王二一貫稱呼老夫人您左一個『活菩薩』,右一個『活菩薩』,他可是當真信了您的話,把這姑娘活活當成了是他命里的貴人,甚至是能幫他改變一生的人,眼巴巴地等著她清醒過來呢!就今日白天,他將這姑娘從河邊抱回來的時候,愣是賴在咱家院子裡死活都不肯走,說是一定要寸步不離地守好這個院子,直到他親眼看到這姑娘醒了。歡兒是磨破了嘴皮子好說歹說了半天,後來還煮了一大桌好吃的飯食,好不容易方才將他打發走了。就這,臨走時還說他明日一大早便又要來看呢。可如今這般,這可到底該如何是好呢?如果被他知道『活菩薩』老夫人您是在誆他,想他一定不會輕易了事罷休的。」
「事到如今,也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那王二雖然時而有些懶惰,還有些小貪婪,但本質還是好的,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這也都怪老身眼拙,當時還以為是見到了久未蒙面的舊人,心裡一高興激動,竟看走了眼,這於老身自己,亦又何嘗不是白高興了一場呢。老身還以為,有生之年,終於讓老身等到了,老身終於等到我西秦大地的守護者歸來。自此,一切苦難都將過去,一切錐心的離別亦重逢在即,我西秦國的黎民百姓,以後再也不會有苦難…難道,老身真的等不到了,那老身還守在這裡做什麼?不如歸去,不如歸去」老婦人一邊失望而又落寞地說著,一邊拖著似是極為沉重無力的身體緩緩起身來,準備回自己的房間去。
而此時的歡兒,眼睜睜地看著老婦人臉上此刻現出來的那份多年以來從未有過的灰心與失落,看著她頭髮花白一步一步漸漸離去的那個落寞極
了的背影,歡兒的心裡頓時湧上了一陣莫名的酸楚,目光不禁悄悄地落在了手裡正捧著的那隻早已涼透了的空藥碗上,一時間怔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忽然,歡兒瞥見似是方才的那碗麻黃湯已經開始發揮藥效,女子額頭及周圍,還有脖頸上已經開始大量的滲出密密的細汗來,想必周身上亦都已經開始發汗出來。歡兒趕忙起身放下手裡的藥碗,緩緩開始一層又一層地撤去其身上的一部分被子,並從一旁拿起干布巾來幫其仔細地擦拭起汗水來。
就在歡兒伴隨著手上的動作,緩緩移動著目光準備掀開女子的一隻衣袖來,擦拭其皙白細嫩的臂膀上的汗水時,忽見她的眼睛頓時似是被什麼東西吸引住了一般,突然停下了手上忙碌的動作。只見她目不轉睛地注視著女子手腕上的那隻七彩金絲彩玉鐲子,那雙本就銅鈴般又大又明亮的眼睛頓時瞪的更大了。
這時,身後的老婦人正準備著抬腳跨過房門的門檻,就在這一剎那間,忽然從身後傳來歡兒的一陣緊急而大聲的急呼聲「老夫人,您快過來看,這位姑娘手腕上的這個鐲子會發光耶!真的好神奇啊!歡兒從來沒有見過會發光的鐲子呢!」
老婦人聞聲即刻頓足,先是眼睛怔著頓時一愣,繼而忙轉身回過頭去三步並作兩步著疾步到歡兒的身旁,亦瞬時被這眼前的景象同歡兒一樣驚呆了。
女子的症狀已然得到了很好的控制,此時已舒適地恬靜沉睡了去。只見她的一隻手,此時正被坐在其身旁一臉驚奇的歡兒緊緊地握在手中,而套在這隻手腕上的那隻七彩金絲彩玉鐲子,正忽閃忽閃地發出道道紫色光芒來,仿佛似是在散發著某種神奇的力量出來一般。
主僕兩人都屏住呼吸,目不轉睛地凝視著這隻神奇的七彩金絲彩玉鐲子。
不知過了多久,在這忽明忽暗的紫芒中,突然又隱隱約約地現出來一個血色紋路,這個紋路印記的形狀像是個『l』形的圖案,但這『l』形血色紋路卻只是曇花一現,似是剛現出來便就瞬間消逝了。隨即,那忽隱忽現的紫色光芒亦隨之消失不見。
主僕兩人驚訝極了,不禁面面相覷著。
許久後,歡兒依舊緊握著女子的那隻手,似是都忘記了放下,帶著些許驚恐地低聲問道「老夫人,這隻七彩金絲彩玉鐲子到底是什麼東西啊,它是正義的?還是邪惡的?」
無疑,歡兒的這句話其實是在懷疑,今日她們主僕倆千方百計所救下的眼前的這個女子,她究竟是不是善類?她們主僕倆到底是在做善事,還是在引狼入室,養虎為患?若非今夜自己親眼所見,還有主人作證,她竟不知,這世間真會有如此神奇之物。而擁有這神奇之物
的人,她又會有何奇異之才呢?
此刻,歡兒驚詫地看著一臉嚴肅認真,沉默不語著的主人,心裡只有一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眼前的這個女子,絕非普通人。
而一旁的老婦人,見了這奇異之象後,此刻腦中卻已完全混亂,搞不清楚狀況了。只一遍又一遍地重複著,在心裡問她自己「她到底是誰?她到底是誰?她到底是誰?」
忽然,她想起了很多年以前,那個救下自己的性命,皆被世人稱之為是個得道高僧的城南城隍廟主持,親自帶她來到這個與世隔絕了的桃花店村里落腳。臨走的時候,曾經對她千叮嚀萬囑咐的一句話來「切記:待到紫芒現世於此地之際,便是你與親生骨肉久經分離團聚之時,屆時務必再往城隍廟來尋我相聚於此為其解除封印,解救眾生。」
一念至此,老婦人不禁愣愣地低聲喃喃了一句「難道…高僧當年口中千叮嚀萬囑咐所說的,讓老身在此安心等待著的紫芒,竟是此時出現在我眼前這若隱若現,轉瞬即逝的紫芒」
頓時,老婦人只覺得發生的這一切太不可思議了,當年,她只是被逼無奈,不得不在此隱姓埋名地安頓下來。
這些年,時間過的太慢,慢的她幾乎已經快要忘記了自己是誰,慢的她都忘記了自己的真正身份,慢的她都忘記了狠心撇下自己的親生骨肉,在此隱姓埋名著究竟是為了什麼;
這些年,時間又似過的太快,快的她都還沒有一點兒思想準備,這紫芒便就這樣現世於此了。
一念至此,老婦人的心裡忽然似是瞬間排山倒海地翻騰了起來,以至於她愣在原地里,激動地都說不出話來,只有嘴巴不停地一張一合著,然最終還是被淚水給搶先奪眶而出。
歡兒一見主人此時這副無比驚訝又說不出話來的激動表情,頓時亦驚得直越來越瞪大了那雙圓溜溜的大眼睛來,心裡忽然浮起一抹極不好的預感,怯怯地疑惑道「老夫人,您這是怎麼了?」
歡兒一邊說著,一邊朝著老婦人的視線所向處望去,忽道「是不是難道這個姑娘,她真的是個妖怪?」
「啊」歡兒一直自說自話,此時已然自己把自己完全嚇到了。話音剛落,便大驚失聲叫了起來。
老婦人忙上前去一把將其嘴巴死死地捂了起來,在其耳邊噓聲道「噓」
可剛一鬆手,歡兒又開始戰戰兢兢地一邊欲朝著門外退去,一邊低聲怯怯道「老夫人,歡兒害怕」
見此,老婦人一把將其胳膊死死地拽住,並順勢往回大力地拉了一把,瘦小的歡兒便頓時被甩了回來,繼而緊緊地禁錮在了她的掌心裡,再也動彈不得「這裡是你的臥房,你想逃去哪兒啊?」
「我…我…我」歡兒吞吞吐吐了半天,慌亂之下,竟忘記了在這個院子裡,也就總共老婦人和她,主僕倆人,亦剛好只有倆個臥房。
歡兒透過窗外往外急急一瞥,從白日裡開始折騰至今,不知不覺中,竟已是月上樹梢的時辰的。這初春的夜裡,出了屋子,外面還是極冷的。
正在她痛苦思量之際,老婦人忽然開口道「把她移到老身的房裡去吧!」
「不行這怎麼行呢?您是主,歡兒是仆。歡兒怎能讓她夜裡去打擾主子您呢?再說了,她還是個…是個」歡兒當即做出反駁,欲言又止道。
「那今夜,她就與你同睡?」老婦人故意道。
「我…我」歡兒聞之,好不容易剛平復下來的些許平靜心情,又開始亂了起來。於是,低頭吞吞吐吐起來道。
「好了,別愣著了,快過來幫忙吧。若是再不睡的話,天就快要亮了。」老婦人一邊自顧自地朝女子身邊踱步過去,一邊說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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