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白衣翻飛,婀娜嫵媚。
十指蘭花,衣袖舞動,雪花在氣機帶動下,似無數白色的花瓣飄飄蕩蕩,飄搖曳曳,一瓣瓣,一縷縷,時而左右飄忽,時而上下跳躍,時而疾風驟雨,時而活潑挑然。
寒風帶起衣袂飄飛,雙足輕點優雅自如,宛若臨凡仙子,這是一副絕美的畫卷,他從未想過還能看到這番美景,如此的完美。
舞動的身影停了下來,李紅旭帶著調笑的意味兒看著門口處挺拔的男人。
「我這套摘星掌打得怎麼樣」?
陸晨龍移開目光,「好」。
李紅旭背著手走到門沿下,仰望著這個高大的男人,「有多好」?
「很好」。
「與她比呢」?
陸晨龍低頭看著女子,淡淡道:「這套摘星掌是老先生為她量身定製的,要點在於超凡脫塵,心境如水,宛若天上仙子獨自一人遨遊天際,摘星攬月,不急不緩」。
李紅旭歪著腦袋仰望著這個男人,「你的意思是我不如她」?
「不是始終不是,再像也不是」。
「呵」。李紅旭不服氣的笑了一聲。「雖然我不喜歡你這種大叔,但你說的這些話還是挺深深的傷害了我」。
陸晨龍淡淡的看著李紅旭,「這套摘星掌講求無我、我他,你的心裡始終拿她來作比較,就永遠掌握不了精髓」。
李紅旭撅著嘴唇,一臉的無所謂。「沒關係,反正我是個替代品」。說著狡黠一笑,「要不要我代她陪你睡一晚」?
陸晨龍眉頭微微皺起,「我的年紀能當你父親」。
「這豈不是更刺激」。
見陸晨龍臉色變得有些不好,李紅旭咯咯嬌笑,心裡有一種報仇雪恨的快感。
半晌過後,陸晨龍的臉色才恢復了正常,「以後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
「這不是玩笑,老先生讓我來這裡照顧你,其實意思已經很明顯,你要是想睡我的話,隨時可以,現在都可以」。李紅旭張開雙臂,挺起胸膛,做出一副任你處置的姿態。「然後你在細細品一下,到底是她厲害還是我厲害」。
見陸晨龍臉色越來越黑,李紅旭得意的咯咯直笑,憋屈了這麼久,報復成功讓她儼然充滿了勝利者的快意。
不過很快,她的快意就變成了恐懼。
下一秒,笑聲還沒停止,令人心悸的氣勢壓向頭頂,本能滑步後退,但緊緊只退出去一步,喉嚨一緊,粗壯的大手已卡住了她的脖子,將她生生提到了半空中,任由她的雙腳怎麼蹬踢,也無法擺脫。
李紅旭張大嘴巴無法呼吸,雙頰漲得通紅,雙手不住的拍打陸晨龍粗壯的手臂。
「我說過,不要拿她開玩笑」。
「晨龍」!一聲蒼老的聲音響起,老人從林間小道而出,緩步走進院子,邊走變不急不緩的說道:「我注入你體內的內氣正處在修復你經脈的關鍵時期,你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也得體諒一下我這個老傢伙替你療傷的不容易吧」。
陸晨龍臉上的冷意漸漸消散,五指也隨之鬆開。
李紅旭掉落下去,貪
婪的呼吸了一大口空氣,趴在雪地里劇烈的咳嗽。
老人走到李紅旭身前,彎下身子將她扶了起來。
「我讓你來時照顧他,而不是氣他的」。
看著老人臉上的失望之色,李紅旭緊咬嘴唇,雙目閃爍出著淚花。
老人微微搖了搖頭,「回屋去吧,被你這麼一鬧,又得耗費老夫不少內氣」。
李紅旭進屋之後,老人對陸晨龍笑了笑,「你也是,何必跟一個小丫頭一般見識」。
老人伸出兩個手指搭在陸晨龍手腕處,「還好,主要竅穴中的內氣沒有被震散,要不然上次就白費功夫了」。
「我自己的身體我清楚」。
老人微微皺了皺眉頭,「知道吳德是怎麼死的嗎,要不是傷了根基,吳崢那小子再奸詐也不會得逞。雖然你比吳德年輕,還不至於無法修復,但也只是在一線之間。我在你體內關鍵竅穴封存了大量內氣,可以幫你修復受傷的經脈。但是這些內氣對於你的身體來說畢竟是外來入侵者,在你不使用武力的時候尚能恪守本分。一旦你動用武力,你的身體就會與它產生強烈的排斥,它就會變成一把利劍反噬你的經脈」。
老人抬起手,兩指併攏點在陸晨龍的陽關穴之上。
陸晨龍放開肌肉本能的防禦,任由那股內氣緩緩進入。
老人抬起另一隻手,雙手不停的在陸晨龍身上各大竅穴間點過。
「半年,至少半年之內,安心靜養,不要動怒動氣。一年之後,等你自身經脈全部恢復,再將我注入你體內的內氣全部逼出,那個時候你才算是真正恢復到巔峰狀態」。
陸晨龍只是嗯了一聲,到他這個境界,不用老人解釋,他也非常清楚這裡面的關鍵所在。
老人拍了拍陸晨龍的肩膀,背著手轉過身,「什麼事情都不要想了,安心養傷吧」。
「老先生請留步」。
老人回過頭,淡淡道:「不用擔心,我對山民的了解不見得比你這個父親少。他還年輕,需要給他時間。而時間對於我,恰恰是最不重要的。我能給你三十多年時間,同樣也能給他足夠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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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山下,身著黑色大衣,帶著黑色墨鏡的男子恭敬的站在汽車旁。
「讓你久等了」。
墨鏡男子打開車門,待老人坐進去之後,上車坐在了駕駛室。但汽車並沒有立即發動。
老人坐在後座,閉目養神。
墨鏡男子從車內後視鏡看著老人,淡淡道:「有句話我不知道當問不當問」?
「你還是不相信他」。老人微閉著眼睛說道。
「雖然他的種種表現讓人無法懷疑,但他是一頭猛虎,不會輕易被關進籠子的」。
「那也未必,動物園的老虎獅子也不少」。
墨鏡男子皺了皺眉,「我只是不明白」。
「你不明白我為什麼下得了手殺贏恬,卻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他機會」?
「我殺贏恬的時候,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對您的虔誠,至死,他對您的忠心都沒變過」。
「他的死
,與忠心與否無關」。
「那與什麼有關」?
老人緩緩睜開眼睛,「任何時代,世界的秩序都不是有武夫主宰。武夫能殺一人,能救一人,但殺不盡該殺之人,救不了該救之人。任何組織的領袖,都必須有堅定的信仰和理想。如果沒有,那他就是握著別人手裡的一把刀而已。一把沒有靈魂的刀,只是一件工具,永遠不知道刀尖該指向何處」。
墨鏡男子皺了皺眉,「他不也是一個武夫嗎」?
「是,也不全是」。「他有自己的理想和信念,儘管他不一定認為自己有。而且他的理想和信念與我們一脈相承,不同的只在於他的格局太小,還抱有婦人之仁,還未完全走出個人之恨。他需要的時間,是頓悟,一如當年的我一樣,總有一天他會明白」。
墨鏡男子沉默了半晌,「萬一他只是在演戲呢」?
老人淡淡的笑了笑,「你不是一直想挑戰他嗎,如果真是這樣,到時候我給你機會」。
墨鏡男子下意識握了握拳頭,之後又緩緩鬆開了拳頭。
老人從車內後視鏡看著中年男子的神情變化,欣慰的笑了笑,「我不是神仙,是人都有走到盡頭的一天。天道不公,還需要我們這樣的人去查漏補缺。如此重大的責任,是該小心,但也值得冒險。老夫看慣風雲變幻,這世間越是頭等大事,越是困難重重、風險重重」。
墨鏡男子發動了汽車,淡淡道:「劉希夷那邊跟丟了,陸山民徹底斷了線索」。
老人笑了笑,「不能怪他,山民這小傢伙,現如今除了我二十四小時親自盯著之外,沒幾個人能看得住他」。
「您就不擔心」?
老人臉上沒有了笑意,「擔心能有什麼用,這小子青出於藍而勝於藍,總是能給人驚喜。」
「我只怕會是驚嚇」。
老人點了點頭,「是不能把他當小孩子看了」。
「現在找他的人不少,經過大羅山的事情,田家和呂家和他的仇恨已是越積越深,對他恨之入骨,黑市上都開出了相當高的價碼。警方的人也在找他,包括海東青,已經將天京城翻了個底朝天」。
老人哦了一聲,「看來他這次是獨自行動」。
墨鏡男子淡淡道:「這說明他現在做的事非常機密,如果他鐵了心與我們作對,越到後面,我們越會面臨兩難的境地」。
老人摸了摸鬍鬚,低頭沉思了半晌,「這小子比他爹媽還固執,不過也不用太擔心。他的弱點與他的固執一樣突出,如果鬧到實在無法收場的地步,馬嘴村這張底牌會讓他最終屈服的」。
墨鏡男子皺了皺眉,「我正想跟您說這件事,馬嘴村那邊傳來消息,他們已經引起了當地支書村長的懷疑」。
「嘶」。老人深吸了一口氣,隨之又笑道:「小小一個偏遠山村,還真是人才輩出啊」。
「老先生,這張底牌可不好處理」。
老人再次閉上眼睛,喃喃道:「告訴那邊的人,堅守半年,否則就不用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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