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山跑死馬,山裡的路,看上去只有十來里,真要走過去,多出個兩三倍也很正常。
大路蜿蜒盤旋,更加增加了距離。
出了會所後門之後,韓約背上吳民生,捨棄了大羅山的公路,一頭扎進茂密的森林,抄近路朝著吳公館方向狂奔。
剛跑出去沒多久,一股熟悉的氣勢在森林中蔓延開來。
雖然相隔還有一段距離,但是他能感知到這股氣勢比之前更加強盛、更加冰冷,這種冷不是身體上的冷,而是穿透人心的冷。
縱橫江湖一輩子,這是韓約第一次見識到如此冰冷的氣勢。可見對方殺意之濃。
韓約停下腳步,神色凝重。
現在的吳崢更強,而他身受重傷,自保或許沒問題,但他現在不是一個人,能否保證吳民生的安危,他沒有太大的信心。
「是不是來了」?吳民生不是武道中人,並不能敏銳的感知到空氣中的異樣。
「對」。
「在我們要回去的路上」?
韓約嗯了一聲。
知了叫聲在森林中此起彼伏,汗水在兩人額頭上顆顆滴落,壓抑的氣氛讓兩人的心跳都在加快。
以韓約的心境,若是在其它任何時候,哪怕是面對死亡,他都能平靜的對待。但是現在不一樣,他可以死,但吳民生不能死。
「你受了傷,還背著我,返身逃跑早晚會被追上,現在唯一能救我們的只要老祖宗」。
韓約沒有在猶豫,心中暗道,那就賭一把。
腳下生風,步步生煙。
韓約調動起全身的氣機,將速度提到最快。
同時,腰間的血液流得更快,從一開始的染紅衣衫,到現在已經染紅了褲腿。
········
········
吳公館大門大開,一輛輛黑色的轎車從裡面駛了出來,汽車引擎發出野獸般的咆哮聲衝進山間公路。
待灰塵漸漸散去,引擎聲漸漸遠去,一個鐵塔般的漢子出現在了吳公館大門口。
「黃九斤前來拜訪」!高亢而粗獷的聲音在吳公館上空迴蕩。
剛關上沒多久的大門再次打開,五個身著黑衣的保鏢走了出來,其中一人手裡握著短刀,其餘四人端著衝鋒步槍。
五人警惕的看著黃九斤,臉上都露出掩飾不住的懼意。
「家主不在」。為首一人說道,搬山境後期後階,他也是世間罕見的高手,但面對眼前這人,就像老鼠見到了貓一樣,從本能上升起濃濃的畏懼。
「黃九斤前來拜訪」!黃九斤沒有回答他的話,甚至連看都沒看他一眼,再次大喊道。
「我已經說了,家主不在,還請回、、」。
剩下的話還沒說出口,他就看到這個鐵塔般的男人跨出了一步。
一步跨出,雷聲震天,氣勢如虹,攝人心魄。
「站住」!為首男子鼓起勇氣大喊一聲。
再一步,那具如山嶽般高大的身形已經撲面而來。
緊接著,他感覺到胸口被一座大山撞過來,沒來得及悶哼一
聲就被撞飛了出去。
剩下的四人愣在當場,看似閒庭信步的兩步而已,在他們眼中的高手就被撞飛出去,來得太快,太過震撼,以至於都忘記了開槍。
等他們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鐵塔般的男子已經衝進了吳公館。
四人趕緊端著槍返身跑進去,剛跑進大院,就聽見龍尾閣方向發出一聲巨大的聲響。
緊接著,他們看到了不可思議的一幕,那座處在吳公館最高位置、據說有上百年歷史的龍尾閣倒塌了,攔腰折斷。
四人面面相覷,他們雖然不是武道高手,但能成為吳公館的保鏢,自然見識不淺,看到眼前這一幕,竟然停留在原地,不敢再邁出一步。
其中一人反應稍快一點,趕緊跑到迴廊那裡,被撞飛的拿刀男子正捂著胸口吃力的站起來,整個胸膛都陷了進去。
「馬哥,你怎麼樣」。
其他三人也趕緊跑過來,「馬哥,我們現在該怎麼辦」?
被稱作馬哥的男子噗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深吸一口氣緩過氣來,在三人的攙扶下才沒有再次倒下去。
「都別去送死,面對他,我們起不了任何作用」。
·········
·········
那個熟悉的身影終於出現,裸露著上身,濃密的胸毛,黑色的眼罩,僅剩的一隻眼殺意沖天。
那個熟悉的面容再次浮現,有些蒼白的頭髮,憤怒中帶著畏懼的眼神,此刻像個廢物一樣趴在韓約背上。
吳崢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殺吳存榮不夠解恨,殺吳世勛他並不在場。
從小到大,他就有一個夢想,而且只有這一個夢想,就是為了殺眼前這個人。這些年疆場殺伐,殺了數不清的人,殺那些人最大的目的就是訓練自己殺人,最大的目標就是殺眼前這個人。
殺人使他無比興奮,殺眼前的人能讓他興奮到高潮的頂峰。
只要殺了這個人,父母的仇,心中的屈、來自靈魂的辱都將洗淨。從此以後,他不再是雜種,不再是別人眼中的笑話,不再是別人厭惡的污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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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吼」!
起跳、展臂、出拳!
普天蓋地的氣勢如泰山壓頂,直讓吳民生難以呼吸。
剛才心情還忐忑難安的韓約,此刻反而異常的冷靜。雙腳交叉旋轉,如陀螺一般向前傾斜,在躲開吳崢的一拳之後,順勢彈腿而出,如離弦之箭射向前方。
吳崢一拳落空,拳頭上感受到幾點溫柔,在氣機全力流轉之下,韓約的傷口再次濺射出鮮血,落在了他的拳頭上。
吳崢臉上的笑容猙獰,就地連根拔起一顆大樹扛在肩上,返身大步踏出。
一步、兩步、三步、、、
「呼、、」,猶如標槍手投擲標槍一樣,整棵大樹呼嘯而去。
聽到身後風聲,韓約朝一側躍出,橫飛而來的樹幹撞斷一連串樹木之後,深深插入泥土之中。
韓約橫移之後,一掌拍在即將撞到的樹上,內氣勃發,接著反彈之力再次前躍。
吳民生趴在韓約背上,看到鮮血從韓約的腰部汩汩流出,鮮
艷的紅色已經染紅了腳上的白色布鞋。
前面是看不到頭的濃密枝葉,身後是咆哮聲聲的吳崢,不禁悲從中來。
「韓叔,放下我,你自己走吧」。
「民生,記住你是家主,誰都可以說放棄,但是唯獨你不能。你可以死,但不能認輸」。
「你帶著我是出不去的」。
「不會,以老祖宗的境界,很快就能感知到這邊的氣機流動,你一定要堅持住」。
吳民生並沒有升起多大的信心,他這一生什麼風浪沒有見過,本不是輕易認輸放棄之人。但是最近發生的事情讓他感到日漸力不從心,從心靈上摧毀著他的精氣神。
「你活著比我有用」。
「我不會讓你死的」。
「你們都得死」!吳崢的身形再次出現。
吳民生回頭看去,吳崢猙獰的臉上帶著無比的興奮,僅剩的那一隻眼裡冒著熊熊烈火。他不禁想到第一次見吳崢,那時還不到五歲的吳崢,也是這般表情。心裡湧起一陣濃濃的後悔。對著身後破口大罵,「當年我就該不顧父親的反對殺了你這個畜生斬草除根」。
「所以是你自找的,當年我第一次見你,我就下定決心要殺了你,殺了你們全家。今天,終於讓我等到了這一天」。
「去死」!吳崢再一次高高躍起,整個人撲了上去。
韓約氣機乍起,騰空翻身前躍,整個人飛向空中,倒立而下。
森林裡狂風大作,枝葉漫天。
樹枝、樹葉,夾雜著泥土和碎石在天空中飛舞,急速在他的雙掌之間遊走。
吳崢剛撲了個空站立身形,還沒來得及騰空迎擊,全身被濃密的樹葉和泥土所籠罩,看不見任何光亮。
枝葉圍繞著他瘋狂的旋轉,全身上下傳來陣陣疼痛。
樹葉猶如一把把匕首在他的皮膚上瘋狂切割,劃出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口子。又猶如絞肉機一般瘋狂的絞殺著他的身軀。
「吼」!吳崢爆喝一聲,一拳打出,震散枝葉。
一隻乾枯的手掌從天而降,在手掌之外,隱隱凝聚出一把透明的刀。
「吼」!
吳崢再次一聲暴吼,借著大地之力,迎著刀鋒打出拳頭。
「砰」!
氣浪炸開,韓約背著吳民生在空中向上翻騰,在半空中還沒下降,雙腳踩在一顆樹上,彈射而出,再次朝著前方飛出去。
吳崢緊握拳頭,虎口崩裂,鮮血沿著拳頭的縫隙一滴滴往下落。
··········
··········
吳公館裡,巨石翻飛,樓閣傾倒。
後山之上傳出旱雷般的巨大聲音。
兩個身材相仿,健壯如牛的身形再一次撞擊在一起。
黃九斤再次後退,身體撞在山石上,石頭飛濺。這已經是第三次對撞被擊退。
同樣身如鐵塔、看上去不太像老人的老人站在原地。冷冷的看著黃九斤。
「年輕一輩中,你當是第一人」。
黃九斤從碎石中走出,拍了拍身上的灰塵。「你的傷還沒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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