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真下意識橫移一步,擋在王元開身前。
「老前輩一身黑衣,也是剛從韓家那邊出來吧」。
「不是,沒敢進去」。老人搖了搖頭,眼神晦暗,毫無光彩。
王真神色哀傷道:「長輩送晚輩,確實很難,還請老前輩節哀」。
老人淡淡道:「倒也沒什麼哀不哀的,只是突然覺得失去了活下去的意義,感覺有些茫然」。
王真心頭一悸,背後發涼,右手在身後碰了碰王元開,暗示他趕緊離開。
「老前輩,天地無情,生死有命,您要想開些」。
老人黯淡的目光越過王真的肩頭,看向他身後的王元開。
「你說得對,我應該想開些,應該放開世俗的一切枷鎖,無視世間的一切規則,想幹什麼就幹什麼,哪怕血流成河,哪怕萬夫所指,都無所謂」。
王真眉頭緊皺,再次用手向後碰了碰王元開,但是王元開仍舊沒有離開。
「老前輩想幹什麼」?
老人輕輕嘆了口氣,「也沒什麼,就是殺掉害死瑤瑤的人」。
老人停頓了一下,緩慢的說道:「所有人,一個都不留」。
王真強自鎮定,「老前輩,我知道您很難過。但是警方和韓家請的私家偵探都反覆勘驗了現場,這是一場意外」。
老人哦了一聲,淡淡道:「我也去看過現場,看上去確實是意外」。
王真稍稍舒了口氣,不過沒等到他再開口,就聽到老人繼續說道:「不過是不是意外不重要」。
王真的心再次提到嗓子眼上,小心翼翼的問道:「老前輩,那什麼重要」?
「重要的是我想殺人」。
老人的話說得很平和,就像在說殺雞一樣。
王真早已是汗流浹背,正不知道該怎麼辦的時候,不遠處十幾個中年男人,氣勢洶洶的朝這邊走來。
王真微微歪頭看向王元開,後者點了點頭示意他不用擔心。
但是王真知道,這些看似來勢洶洶的壯年男子,根本就不可能奈何得了眼前這個老人。
老人的目光停留在王元開神色,仿佛根本就沒看到那十幾個中年男子。
「別著急死,我還得從你嘴裡知道更多要死的人,跟我說說」。
王元開怒目而視,前有韓彤十幾個耳光,現在連一個看起來風燭殘年的老人也能侮辱他。
「老傢伙,我今天心情很不好、、你、、」
「你給我閉嘴」!王真冷喝一聲。然後轉頭對著已經走到近前的十幾個人,怒吼道:「都給我滾」!
所有人立刻停下腳步,目光齊刷刷的看向王元開。
「爸、、」。
「你見過那為老爺爺吧」。
「他、、」,王元開想到那位滿身死氣的老人,再回想起他曾經說過的話,驚出一身大汗,目光再次對上老人,渾身發寒。
王元開抬起手朝那十幾人擺了擺手,手掌輕微的顫抖。
老人背著手,與兩人擦肩而過,「走吧,換個安靜的地方慢慢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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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方醫館,洪思賢深深的嘆了口氣,投子認輸。
「陸先生,我承認我的棋藝比你差得太多,但也不至於完全看不懂啊,為什麼會出現我完全看不懂你下棋思路這種情況,我連輸都不知道是怎麼輸的」。
一旁躺在長椅上閉目養神的老人淡淡道:「因為他根本沒有思路,你又怎麼可能看得出他的棋路」。
「啊」?洪思賢感覺自己的腦袋再次不夠用了,目瞪口呆的看著納蘭子建,「陸先生,是這樣的嗎」?
納蘭子建嘿嘿一笑,「我厲害吧」。
洪思賢豎起大拇指,「太厲害了,你是怎麼做到的」。
納蘭子建手指放在棋盤上,順著白子一路划過。「看到了嗎」?
洪思賢不明所以,「這不是我的棋子嗎」?
「看出了什麼」?
洪思賢思索了半晌,搖了搖頭,「沒看出什麼」。
納蘭子建癟了癟嘴,轉頭看向老人,「老先生,你這學生確實有點笨啊」。
老人淡淡道:「不是他笨,是你太妖孽了」。
洪思賢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虛心請教道:「我確實有點笨,還請陸先生指點」。
納蘭子建彈了彈額前的頭髮,笑道:「一般人下棋都喜歡布局,擺出各種各樣的陣法,陽謀陰謀、虛虛實實、真真假假,搞些花里胡哨的沒用玩意兒」。
「啊」?「您下棋難道從來不布局」?
納蘭子建眯著一雙桃花眼,問道:「你布局的目的是什麼」?
洪思賢認真的說道:「當然是把對手引入局中」。
納蘭子建又問道:「引入局中的目的是什麼」?
洪思賢理所當然的說道:「當然是圍獵搶殺」。
納蘭子建嘆了口氣,「你這人說話怎麼老是找不到重點」。
洪思賢不解的問道:「我說得不對嗎」?
「對個屁」。納蘭子建豎起一根手指,說道:「布局的目的就一個字——『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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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思賢一臉的無語,心想,這不是廢話嗎。
納蘭子建像是看懂了他心裡所想一般,豎在空中的手指擺了擺。
「只要能贏,布希麼局,布局不布局,都不重要」。
洪思賢越聽越迷糊,「不布局怎麼能贏」?
納蘭子建一臉的恨鐵不成鋼,「布局這玩意兒並不是想得越多越好,布得越多越好,相反,是越少越好,最高的境界就是不布局」。
洪思賢若有所思,再次看向棋盤,眼睛一亮。「我明白了,你是順著我的布局在走。我煞費心思想了那麼多局,你只是隨手在我的局上做上那一兩顆子,就引導著我的局向你設定方向走」。
納蘭子建嘿嘿一笑,「孺子可教,不過有一點你說錯了,不是引導著你向我的方向走,因為我壓根兒就沒有方向,如果硬要說有,那你的方向就是我的方向。準確的說法是,引導棋局向我的目的靠近,我不急於求成,順著你的布局慢慢修正,引導著這個棋局逐步走向『贏』這個終極目的」。
洪思賢恍然大悟,「難怪我猜不到你下一步要走哪裡,你連方向都沒有,我又怎麼可能猜到你的方向」。
納蘭子建眯著眼,不懷好意的笑道:「跳出棋盤看棋,閒庭信步下棋,別人再多棋子也別著急,神來一子就能左右棋局,學會了吧」?
洪思賢點了點頭,「道理明白了,但我覺得我得花點時間慢慢研究」。
老人突然睜開眼睛,狠狠的瞪了納蘭子建一眼,然後對洪思賢說道:「一聽就會,一學就廢。別被他誤入歧途,瞎耽誤時間」。
洪思賢納悶兒的問道:「老師,但是陸先生就是靠這種下法戰無不勝,說明有用啊」!
老人冷哼一聲,「翅膀也有用,能飛,你能長一對翅膀來嗎」?
納蘭子建身體前傾,靠近洪思賢的耳朵小聲說道:「坐飛機也能飛」。
洪思賢臉色尷尬,「陸先生,你這是抬槓」。
納蘭子建朝老人努了努嘴,「他不也抬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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