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栩出了御書房,發現大雪已經將走廊都侵蝕一半,堆積的有一腳深,在外邊怕是要沒下半條腿。
京城上空更是鬼哭狼嚎,嗚咽不斷。
幾個內監打著燈籠走在前面,曹化淳跟在身後。
大雪還在飄,並且有越下越大的趨勢,朱栩忽然想到了什麼,側頭道「朕印象里,京城很久沒有下過這樣的大雪了,曹化淳,你印象里有嗎?」
曹化淳看了眼外面,道:「沒有,這是今年的頭一場雪,難免大一些。」
朱栩邊走邊看,心裡暗道『若只是大一點還好,要是雪災,可比旱災可怕……』
這個時期,真是發生什麼朱栩都不覺得奇怪,卻足夠驚心。
出了景陽宮,路上都是一些內監,宮女在清掃道路,大雪下的太大,前面清理出來,後面就又覆蓋上。
朱栩看著一群人,雙手哈了口氣,道:「算了,讓他們都回去吧,明天再說,今晚要是沒什麼事,都早早休息吧。」
曹化淳知道朱栩很是『體恤下人』,聞言道「是,奴婢替他們謝皇上。」
朱栩擺了擺手,道:「留幾個人看著就行,待會兒你也回去吧,明天都晚點起,這幾天會更冷,都注意著點。」
「是。」曹化淳連忙道。
朱栩一群人很快出現在芷蘭宮,也就是海蘭珠所住的寢宮。
海蘭珠挺著六個多月的肚子,站在門前,頗有些翹首以盼的望著。
「臣妾參見皇上。」海蘭珠一見朱栩,俏臉帶喜的微微躬身。
朱栩上前攙住了,笑著道:「不用拘禮了,外面太冷,進去吧。」
海蘭珠萬分欣喜的與朱栩攜手進去,一干宮女也都興奮萬分,忙前忙後的,比海蘭珠還高興。
朱栩與海蘭珠走到內室,倒是溫暖很多,海蘭珠有些喜不自勝,給朱栩掛著外套,轉過來就輕聲道:「皇上,臣妾新學會了煮一種湯,還請皇上嘗嘗。」
朱栩笑著拉著她的手坐下,道:「坐下,讓下人做,你現在有身孕,小心一點。」
海蘭珠臉上笑容更多,道「是。」
朱栩看著海蘭珠,心裡有些感慨。
不知道是不是他將精力都放在政務上的原因,對女人他並不怎麼提得起熱情來,甚至於現在只有三個都覺得有些照顧不過來,不是太願意將精力分散給她們。
李解語還好,海蘭珠這邊朱栩一個月也就來了四五趟,布木布泰扔在南.京基本上就是不聞不問。
海蘭珠穿著厚厚的棉服,還有些蒙古風格,挺著大肚子,或許是懷孕,吃的比較多,她有些嬰兒肥,看似去更加嬌媚,越發的少婦迷人風韻。
「皇上,娘娘,請用膳。」一群宮女端著盤子進來,頓時香氣四溢。
海蘭珠連忙站起來,拿起小碗,打開最中間的蓋子,小心的盛了一碗,遞給朱栩道:「皇上,還請嘗嘗。」
整個皇宮都知道他喜歡喝魚湯、雞湯,朱栩微笑著接過來,拿著勺子嘗了口,一會兒看著海蘭珠笑道:「不錯,有御廚七分功力了。」
海蘭珠頓時滿臉笑容,道:「那我再給皇上盛一碗。」
朱栩點頭,實則海蘭珠這湯也就還不錯,不難喝,但他不能揭穿,否則就傷了海蘭珠的心。
朱栩又喝了一碗,這才道「好了,坐下吃飯吧,不用拘束。」
海蘭珠『嗯』了聲,坐在朱栩邊上,一舉一動都很是小心。
不遠處的宮娥都暗自開心,自家的娘娘若是受寵,她們的地位也會水漲船高,有更好的待遇。
朱栩吃了幾口,肚子裡墊了底,話匣子也就打開,端著碗道:「雖然你妹妹沒有入宮,但畢竟都有朕的骨肉,朕不會虧待,等你生下孩子,朕就給你提品級……」
不等朱栩說完,海蘭珠連忙起身,激動的道「臣妾謝皇上。」
朱栩擺了擺筷子,道「科爾沁是你們的故鄉,也有功勞,明日朕就下旨,再賜給科爾沁一個世襲罔替的王位,賞銀二十萬,綾羅綢緞,金銀玉器若干。」
海蘭珠越發的震動,還沒坐下就又要跪下,朱栩伸手攔住,道:「坐下吧,你是朕的女人,安安心心的留在宮裡,不會虧待你,若是有人欺負你,也要大膽與朕說,不要有顧忌,明白嗎?」
海蘭珠雙眼都泛著淚花,哽咽的道:「是,臣妾謝皇上恩寵。」
她是真的很激動,在皇宮裡她無親無故,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若不是她懷有生孕,皇上隔三差五的還會過來,她都會擔心她一輩子都會這樣孤零零的到死。
朱栩招呼著她吃飯,隨口問一些她的生活細節,然後問一些布木布泰的情況。
海蘭珠情緒有些起伏,都是有一說一,有二說二,一五一十的全部說了。
朱栩不時笑著頜首,海蘭珠與布木布泰不同,心思相對單純,將他視為依靠,沒有半點隱瞞。
一頓吃的倒也算融洽,待宮娥收拾好,朱栩燙了一會兒腳,這才吹燈,拉下簾幕準備睡覺。
海蘭珠躺在朱栩邊上,側著頭,看著朱栩的側臉,眸光如水,心裡難以平靜。
過了好一陣子,她咬著嘴唇,在朱栩耳邊低聲道:「皇上,太醫說……只要輕一點……不會傷到孩子……」
朱栩轉頭看向她,分明看到她雙眼有某種東西在涌動,他再熟悉不過,湊過去在她耳邊低聲說了一句。
海蘭珠俏臉通紅,媚眼如絲,輕輕轉過身,撐起雙手……
……
……
朱栩最喜歡就是冬天在屋檐下煮著食物,邊吃邊賞雪。
當然,他也沒有到賞雪賦詩那種境界,只是單純的喜歡,遇到機會就不願意放過。
早早的起來,活動一番後,就在芷蘭宮屋檐下,擺好了小火鍋,坐在那,一邊看著滿天的大雪,一邊吃著早餐,喝一點小酒。
海蘭珠陪在另一邊,給朱栩煮著,面帶紅暈,雙眸如霧,也是晨運剛剛起。
朱栩喝的是米酒,寡淡的很,不過正合適早上,提神醒腦,舒筋活絡,喝了三杯就放下,看著海蘭珠道:「近來都會比較冷,你最好就待在宮裡別出去,想要走走,就去魚藻宮,聽聽解語的養胎經,或者去慈寧宮坐坐,陪皇嫂說說話,走動一番。」
海蘭珠聽懂了,輕聲道:「是,臣妾明白。」
朱栩笑了笑,坐在椅子上,看著外面飄灑的大雪。
不知道昨夜是否停過,這雪好像是越下越大了,入眼之處都是銀裝素裹,白茫茫一片。
劉時敏從另一頭匆匆過來,道「奴婢參見皇上,娘娘。」
海蘭珠連忙坐直身體,端好儀態,她進宮之後,張太后沒少培訓。
朱栩看著他,道:「什麼事情?」
劉時敏走過來,道:「皇上,欽天監昨天就對大雪進行了監測,現在消息來了,幾乎整個河.北,大半山.西,河.南,山.東的一部分也都是大雪飄飄,其他地方今天可能就會停,京師附近的還難說。」
朱栩心裡微松,只要不是大規模的雪災就好,道:「嗯,這麼大的雪,告訴內閣,不管忙不忙,都交錯著放幾天假吧,一年到頭,難得有放鬆的時候。」
「是。」劉時敏道。
「還有其他事情?」朱栩見他不動,又問道。
劉時敏瞥了眼四周,湊近低聲道「陝.西巡撫衙門來信,信王不願意進京。」
朱栩眉頭抬了抬,又端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小口,搖頭道「朕這皇兄,壞事情他都拼著趕著,一旦有好事情,他就死活不肯動……」
信王的性格,其實現在的朝野都很清楚,當年在文昭閣也沒做成什麼事情,優柔寡斷,偏聽偏信,又固執己見,缺乏大局眼光,恐有『賢王』之名。
劉時敏自不敢多言,躬著身等著朱栩的准信。
「不來就不來吧,」朱栩放下酒杯,道「朕能做的也就這麼多,隨他去了。」
劉時敏輕輕點頭,道:「奴婢告退。」
朱栩沒有理會劉時敏,轉頭看向外面的大雪。
他要組建一支龐大的艦隊訪問歐洲,除了貿易,炫耀武力,也是要與歐洲制定一系列的國際規則,這些規則會給現在還弱小不堪,混戰不休的歐洲一個錯覺——明朝才是世界上制度最先進,武力最強大的,東方才是文明的國度!
這樣才能令大明統領世界,成為世界領袖!
同時,在接下來明朝極端虛弱的十年,也能避免許多不必要的麻煩。
那麼,這個使臣的身份就很重要,得有足夠的分量!
本來朱由檢是最適合的人選,他是大明皇帝的兄長,親王,在外人看來,他在大明肯定極其重要。
現在他罷工了,就要再選一個出來。明朝宗室可用的也就那麼幾個,還都是遠支,根本沒有足夠的分量。
想來想去,朱栩將目光落在了他的叔叔輩,也就是目前宗室里,他父親光宗的五弟,瑞王,朱常浩。瑞王前面的兄弟都已經死了,算是這一支最年長的,屏開信王,他也是名義上最尊貴的親王。
瑞王這個人說起來也有些意思,當年神宗皇帝要將當時還是太子的光宗封王,他也是『三王』之一,不好女色,好財。這些年偷偷摸摸的做了不少生意,宗室里他最富,卻天天哭窮,每每向戶部要銀子,還曾給朱栩上書,言稱『顆米難存,鍋碗皆塵』。
朱栩轉著杯子,臉上露出笑容來。
就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