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戰兢兢的奮戰了一夜,一直到第二天早上太陽出來,眾人也殺的疲憊了,這一場鬧劇才總算是停了下來。
孫悅和趙光美,在慕容嫣的保護下,也終於算是安全了,雖然人家別人都是英雄救美女,自己卻顛倒了過來有點沒面子,但面子這東西跟生命比起來,一點都不重要。
就在孫悅以為自己可以歇口氣的時候,慕容嫣這一隊人馬中,一個長得特別帥,身材特別好,笑起來特別溫柔,孫悅瞅著特別不順眼的一個男人,風騷的策馬而來,道:「嫣妹,你沒事吧。」
「多謝曹大哥關心,沒事。」
帥哥點了點頭,笑道:「那你先跟你朋友聊,我去清點一下人馬。」
孫悅一下子就不樂意了,怒道:「嫣妹?他居然叫你妹?什麼情況?你是誰的妹子?他是誰?你這些騎兵又是哪來的?」
慕容嫣白了他一眼道:「你管得著麼?」
「我管不著?我怎麼管不著?我是你未婚夫,還有半年咱倆就要訂婚了。」
「這不還沒訂呢麼,名義上來說我跟你任何關係都沒有。」
「我……」
慕容嫣看他氣不打一處來的樣,噗呲一聲就樂了,笑道:「行了行了,瞅你那小氣樣子吧,人家曹大哥剛救了你一條命,為你拼殺了一晚上,一安全了馬上就露出一副小人嘴臉,你不覺得跌份麼?」
「你少來,今天你要是不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我就……我就……」
「你就如何?」
「我就不高興了,哼!」
慕容嫣是又好氣又好笑,不過還是笑著解釋了一下她這半年的行程。
原來,慕容嫣自從那一日跟孫悅玩了次沙盤推演之後,便孤身一人西來,要去吐蕃和党項等地實地考察,看看孫悅所說到底有沒有可能,如果將來真的有一天局勢惡化,她至少可以繪製一些軍事地圖,記錄一些西北的風土人情,為大宋盡一點綿薄之力。
而孫悅所不知道的是,慕容嫣在江湖上也是有著一定名望的女俠,加上身份高貴本領高超,一路行來又時不時的有行俠仗義之舉,身邊居然不時的有所謂的遊俠開始跟隨,這些人或許只是單純的仰慕慕容嫣,認同她為國為民的俠舉,又或許是想趁機搏個出身,將來仗著慕容家的關係勢力在禁軍中混個小官,總之,她人來到西北的時候,身邊便已經多了三十來人的『義從』。
而這三十來個漢人義從在這西北草原上還是很扎眼的,漸漸的也有了不小的名氣,時不時的總有流落於此的漢人來投,直到幾天前,碰巧也在涼州一帶,大名鼎鼎的歸義軍少將軍曹破虜,居然也聽說了這樣一支宋軍義從,親自過來結交。
曹破虜,自然就是那個孫悅看著很不爽的小白臉了。
曹破虜聽說了慕容嫣的志向,本想親自領著慕容嫣去瓜、沙二州去看看的,結果還沒等成行,就發現涼州城突然鬧騰起來了,一打聽才知道是有漢人大官過來了,細一打聽,她的小未婚夫居然也到了。
慕容嫣本來是想來介紹曹破虜和孫悅認識的,結果就發生了昨晚的那場亂戰,也是因緣際會,於亂兵中找到孫悅他們的時候他們已經被大鬍子給盯上了,慕容嫣二話不說打馬便上,曹破虜見狀也率著他身邊的歸義軍精銳亡命廝殺,這才救了孫悅他們的性命。
要知道慕容嫣身邊的那點遊俠在這種真格的戰場上本沒什麼大用,昨夜之所以能守得住他們一宿,多賴人家曹破虜的親衛們不惜生死之力,所以這小白臉實際上確確實實乃是孫悅的救命恩人,按說怎麼感謝都不為過。
但孫悅卻不這麼想,他只知道那小白臉長得比自己帥,武功比自己好,家世也比自己顯赫,尤其是小白臉瞅著慕容嫣的眼神,作為老司機的他可以清楚的分辨其中的欣賞和仰慕,而且似乎慕容嫣對他也挺有好感。
這特麼不能忍啊,雖然他一天天的口口聲聲嘟囔著愛情啊,自由戀愛啊等蛋疼的牢騷,堅定的相信自己並不喜歡慕容嫣和這場政治婚姻,但是看到這麼個小白臉,他還是不可抑制的氣炸了,甚至覺得,隱隱的有一道綠光,在自己身周圍繞。
所以,當趙光美熱情的招待歸義軍將士們共進晚宴,感謝他們救命之恩,並熱血沸騰的聽著他們的傳奇故事的時候,孫悅一臉不爽的在跟自己面前的小羊排較勁,用餐刀狠狠的在小羊排上扎出了無數的眼。
不問不知道,一問嚇一跳,這小白臉之所以會出現在涼州,乃是路過於此,人家真正的目的,居然是去開封向大宋稱臣獻馬,接受宋帝的冊封。
趙光美一聽簡直是歡喜的渾身雞皮疙瘩都掉下來了,哈哈大笑著連幹了好幾碗馬奶酒,漂亮話不要錢似得往外說,與小白臉越聊越是投契,就差納頭便拜結為異姓兄弟了。
孫悅不爽地嘀咕了一句:「要飯就說要飯,整的這麼高大上幹啥。」
聲音不大,但也不是沒人聽到,坐在他身邊的慕容嫣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看那架勢跟要揍他似的。
孫悅也自知失言,好在那小白臉沒聽見,或者人家是聽見了故意裝聽不見,他便理虧似得埋頭繼續啃他的羊排。
其實孫悅這話也不能算錯,不管那歸義軍在歷史上多麼讓人敬重,如何的讓人熱血沸騰,如何的讓人肅然起敬,這個時候遣使獻馬,本質上確實是一種要飯。
所謂歸義軍,原本是唐朝強盛時在敦煌設的一個藩鎮,隸屬於河西節度使管轄,主要的目標是跟吐蕃人搶奪河西走廊,後來安史之亂的時候河西軍被大舉內調,歸義軍便成了河西走廊上的重鎮取代了河西軍,被封節度。
但是中唐以後,大唐連長安都被人家一次次的旅遊,哪特麼還顧得上什麼河西走廊啊,自然也就沒有了跟吐蕃爭雄西域的資本,這歸義軍實際上就成為了一招廢棋,死棋,甚至就連想把他們調回來都做不到。
於是乎,歸義軍便在敦煌落地生根,先後經過了張、曹兩姓的統治,成為了河西走廊上,唯一一個漢民族的割據政權,如今的吐蕃早已經衰敗,但戰爭卻始終沒有停止,歸義軍的主要對手變成了沙洲回鶻,雖說是能勉強生存吧,但也是皮與招架,總的來說就是很慘很慘就是了。
如果用一句熱血一點的說法,歸義軍就是一群熱血不減的漢人,披荊斬棘的,在沒有任何支持的情況下,堅守著漢家江山最後的一點榮光,緊緊抓住漢家子孫在河西走廊最後一個戰略要地的悲情英雄。
他們在後世也是有許多許多的粉絲的,歸義軍的苦,也成了宋朝懦弱,無能,無用的鐵一般的罪證。
但如果用現實一點的講法麼,這就是一群在河西走廊上誰都能來欺負欺負的苦嗶,起碼跟大宋一毛錢關係都沒有,所謂的稱臣獻馬,無非也就是希望趙宋看在大家都是漢人的份上,給一點支持,我們名義上臣服一下,你臉上也好看不是。
大家隔著這麼遠,中間又有吐蕃人、回鶻人、党項人、以及各種亂七八糟的少數民族擋著,這個臣服有個毛的現實作用啊,大宋沒有任何一丁點的辦法去節制他們。
好吧,孫悅自己也知道,自己就是吃醋了。或許,他對慕容嫣也是有那麼一點點的喜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