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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氣突然變得很詭異。
唐俏兒怔怔地看著沈驚覺俊美的臉龐,他此刻的笑容是她前所未見的溫柔明亮。
她輕咳了一聲,忙不迭別開視線,不敢再與這雙熠熠生輝的眼眸對視,仿佛再多看一眼便會暴露什麼說不得的秘密一樣。
她發現,他真的變了好多。
以前的沈驚覺,冷若冰霜,如臨寒淵。
現在的沈驚覺,在漸漸消融自己,融化成一泓春水圍繞在她身邊,給她溫暖的安全感。
「咳咳那個啥。」
母胎單身,浪漫過敏的唐楓實在看不下去了,打破了這曖昧氤氳的氛圍,「不就是一件西裝麼,洗它幹什麼?咱們唐家家大業大的,一件衣服還是賠得起。
俏俏,就給沈總重新買一件吧。這買衣服的錢七哥給你掏了!」
「多謝唐隊。」沈驚覺薄唇微勾,面若平潮。
「七哥,你確定要賠嗎?」
唐俏兒此刻情緒緩和了些,輕挑秀眉,「要是我沒看錯,沈總這件西裝是出自義大利知名的皇室專供品牌的高級定製,一般人拿錢也買不到。
就算買得到,估計七哥你一年的俸祿,也就夠買沈總一條衣袖吧。」
臥槽!齁貴!
唐楓霎時臉色像吃了蒼蠅,少爺的臉也不要了,直接嚷嚷,「不賠不賠了!剛才的話當我沒說!」
反正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妹子,他不怕丟人!
沈驚覺唇角的笑意深鐫浮露,溫柔的目光深深凝睇著小女人,「不愧是天才設計師sharon,眼光果然不同凡響。」
唐俏兒聽言,驚愕地與他對視,「你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在唐家三太的生日宴上,當楚柔女士穿著一身絕美的黑色晚禮服出場的時候,我就猜到了。
不,其實早在我那次在文薔女士工作室見到你打理衣服的時候,我就該猜到的。」沈驚覺痴痴地道。
唐俏兒抿了下紅唇,杏眸微微泛起一抹黯然紅暈。
瞬間,幾許錯雜的情緒湧上心頭,交織得不可名狀。
沈驚覺驀地想起那套到現在依然被他悉心保管在柜子里,卻已經傷痕累累的西裝。那是曾為他妻子的唐俏兒,熬了半月的心血,日以繼夜,親手為他縫製的。
一針一線,情意千金。
只是這樣的待遇,這樣的愛意,沈驚覺也許再也得不到了。
那時候他就該知道的,那時候他就該明白的,他的女人是多麼優秀、完美、無懈可擊。
可當時他眼瞎了,竟然什麼都看不見。
唐俏兒黯然晦澀的神情落在他眼底,沉重地撞在他胸口上,撞得他潰不成軍的心陣陣發軟。
終是他虧欠她太多。
花一生去彌補,都不知道能不能補得清,還得完。
「俏俏,豐檸小姐的手機里是不是有什麼重要的證據?你這麼急著想要修復。」唐楓不免好奇地問。
唐俏兒面色傷感地點了點頭,「她臨終前在我耳邊說,她掌握了秦姝作惡的重要證據,就在她的手機里。
這是她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音落,他們都沉默地低下頭。
那個可憐的女孩,在生命的最後一刻想到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如何才能把罪惡的黑暗撕開一道口子,讓正義的光得以照射進來。
「那豐檸的死,應該也與她知道這秘密有關了。」唐楓皺眉思忖。
「是。否則,向來詭計多端,小心行事的沈夫人也不會突然亂了陣腳,鋌而走險地派殺手沖小檸下手,想要殺人滅口。」唐俏兒憤恨地攥緊了拳,眼底紅潮洶湧。
「只是她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打你的主意!」
唐楓想到那晚唐俏兒的遭遇便怒不可遏,猛地拍桌,「你有tm五個哥哥,一個富可敵國,權勢滔天的老爹,她竟然敢對你下手?!
不用爸出手,我們哥幾個隨便一個,都能讓她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沈驚覺宛如深潭般幽沉的眸划過一絲冰冷的波瀾。
到底發生了什麼,讓秦姝如此不計後果地窮凶極惡!
唐俏兒扯了下緋唇,面若寒月般冷酷,「殺小檸滅口,是秦姝的主意不假。但派人對我下手,未必是秦姝的安排。
依我看,很有可能是沈白露假傳聖旨,或是想藉機對我下手。畢竟以秦姝的陰險和城府,她不會行事這麼魯莽不計後果,這怎麼看,都更像沈白露的手筆。」
有道理。
沈驚覺情不自禁地微微頷首。
「擦,那個沈白露不是秦姝女兒嗎?好傢夥母女倆狼狽為奸,那就一個個等著在監獄裡吃團圓飯吧!」唐楓大爆粗口,都恨不得把那母女倆的頭擰下來,放幹了血祭天!
唐俏兒深深呼吸,沉重的目光看向沈驚覺。
——「秦姝殺了沈夫人證據手機」
沈驚覺被她過於沉熾的目光蜇了一下,有些不明就裡。
唐俏兒打開了小檸的手機,翻看了整個相冊,沒有什麼異常。
她想到既然是證據,就該是錄音之類,於是她打開了錄音軟體。
果不其然,裡面安靜地躺著一條錄音記錄。
唐俏兒長睫低垂,指尖發燙地點開那條錄音。
錄音的效果並不好,有些小,還有些悶悶的,似乎是在什麼封閉的環境下進行的偷錄。
但,審訊室此刻格外寂靜,三人屏氣凝神,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聽得見。
是以,秦姝與沈白露的對話聲便無處遁形,清清楚楚地傳入他們的耳朵里。
——「媽!您最近還是少跟那個章醫生來往,他對您肯定是有所圖謀的!
至於鍾情的死,這個秘密所有知道的人都必須帶進墳墓!只要他活著對您就是致命的威脅!」
沈驚覺瞳孔狠狠一震!
鍾情母親?!
——「不會的事情都過去快二十年了證據早就沒了!」
除非鍾情那個賤人死而復生出來指認我,否則沒有人知道當年鍾情那個賤人的死到底是怎麼回事!」
唐俏兒霎時心臟驟停般露了一拍,怒火在肺腑間燒得劈啪作響!
唐楓也驚呆了,他沒想到,這件事竟然關乎沈光景的前夫人!
這件當年糊塗案,若重見天日,那秦姝的下場,可想而知!
也難怪,秦姝喪心病狂地想置人於死地。
「沈驚覺」唐俏兒憂忡地凝視著男人。
此刻的沈驚覺,原本粲若星子的雙眸黑洞洞的,如蓄勢待發的槍口直勾勾地盯著手機屏幕,而他眼底泛起的淚影,比碎掉的玻璃更加破碎,更加令人目不忍睹。
——「怎麼沒有?還有金恩柔啊!」
這件事,竟還牽扯進了金恩柔?!
唐俏兒只覺脊背發涼,不寒而慄!
可見,當年沈驚覺母親的死,根本不是意外,而是一場秦姝處心積慮布下的局!
曾經唐俏兒還是沈氏少夫人的時候,她不是沒向吳媽打聽過關於沈驚覺母親的死。只是每次,吳媽都是欲言又止,諱莫如深。
她說,少爺不喜歡有人追究夫人的過去。
她還說,以前的少爺,不是這樣的,也是愛笑愛鬧的大男孩。
是夫人的死給了沈驚覺痛不欲生的打擊,是夫人的死,幾乎把一個好端端的男孩給毀了
一晃二十年,亡者含恨而去。
殺人兇手秦姝卻當著她養尊處優的沈夫人,享盡榮華富貴,天理何在?!
——「她算個屁!一個已經丟棄的廢棋子而已!如果她還想有朝一日回盛京,她就得把嘴巴給我封死!
對了,那個當年被我買通的,鍾情身邊的女傭,你是不是這些年一直都在找人盯著她?」
——「是的,她一直都遠在r城,在那開了個小餐館。她受過咱們的恩惠,自然要把秘密爛在肚子裡。」
——「好很好哈哈哈哈」
秦姝突然發出陰惻惻的笑聲,徘徊在昏暗的審訊室中,幽幽蕩蕩如邪惡的厲鬼。
——「那個賤人到死還懷著對兒子的愧疚,她估計到了閻王爺那都沒辦法原諒自己。
我一想到那個野種不僅曾經被作為幫凶的金恩柔耍得團團轉,而且他將永遠不知他母親的死亡真相,我的心裡就痛快不已!受再多的苦,天大的委屈,只要我一想到這件事我的心啊,別提有多舒坦,多快意了!」
轟然巨響——!
沈驚覺喘著粗氣,桃花眸一片猩紅,猛地站起身撂倒了椅子,緊繃的身體每一寸肌肉都蓄滿了快要爆發的張力,散發著嗜血的濃重殺氣!
「我要殺了她。」
唐俏兒狠狠一愕,眼睜睜看著兩行淚,仿佛含著恨,混著血,從他通紅的眼底奪眶而出。
她從不曾見過這樣憤怒又絕望的沈驚覺。
他慘白的唇微微顫慄,滅頂的打擊如同將他推入萬丈深淵,那種得知殘酷真相,從心臟最深處炸開的痛苦,不亞於抽筋拔骨,烈火焚身。
「我要殺了秦姝,我要殺了她」
此刻的沈驚覺,理智已徹底被憤怒與怒火吞噬,他死死攥著拳,猶如一匹陷入瘋狂的野獸,在仇恨的囚籠間橫衝直撞,「我要讓所有與我母親的死有關的人,統統下地獄!」
話音未落,他已如失控般像門口奪去!
「沈驚覺!你給我冷靜冷靜點啊!」
情急之下,唐俏兒使出渾身的力氣,雙臂從沈驚覺的背後繞到他身前,將他緊繃的勁腰死死地纏住。
「沈驚覺!俏俏說得對!」
唐楓也箭步上前攔住他的去路,目光炯炯對看著他蒼白的面靨,眼底的悲傷讓他這個旁觀者看著,都無比心疼,「殺人是要償命的,你好端端個人,為什麼要給這些歹毒的畜生償命?!
你如果真的想為母親報仇,你就要給我保持理智,保持清醒!
秦姝是該死,但你動手就是一命抵一命!為了那麼個蛇蠍心腸的女人,值得嗎?!你特麼有個三長兩短,我們俏俏怎麼辦?!你小子想過沒有啊你!」
唐楓說了這麼多,卻好像只有這最後兩句話,像強而有效的鎮定劑扎在他劇痛的心口上。
唐俏兒幾乎將全身的力氣都壓在男人身後,她緊閉雙眼,死命摟著他的腰,被冷汗浸透的臉龐緊貼著他的脊背,就這樣,一動不動。
她甚至,能夠清晰地感覺到。
他洶湧的喘息在漸漸均勻,他強烈的心跳在漸漸平復。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不肯鬆懈半分。
她懂他,也理解他。
如果,換成是自己的母親,她恐怕會比他的反應,更加恐怖。
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沈驚覺才像支離破碎的靈魂失而復得了一般,潮濕冰冷的大手輕輕覆上她握紅了的小手,聲先顫慄沙啞地開口:
「俏兒對不起我剛才的樣子,嚇到你了。」
唐俏兒心口一刺,閉著眼眸搖了搖頭。
這個男人,有時候真是傻得讓人心疼。
都什麼時候了,他竟然還要向她道歉他有什麼錯啊。
他明明此時此刻,是這世上最慘的人啊。
「可是俏兒,我該怎麼辦?」
沈驚覺被痛苦震得麻木的眼睛不斷地湧出淚水,僵直著高大的身軀一動不動,只覺整顆心都像被挖了出來丟進暗無天日的寒淵裡,冰徹心髓。
「我怎麼這麼蠢害死我母親的兇手,就在我眼前,跟我相處了二十年,可我卻對這一切一無所知
唐俏兒,你告訴我除了殺了他,我該怎麼辦?我該怎麼替我母親,討回公道?」
「快了,快了。」
唐俏兒柔軟的手掌輕撫著他顫慄的脊背,嗓音溫柔如水,撫慰他被仇恨撕扯著的心靈,「我和你一樣,我也恨不得秦姝和沈白露血債血償,生不如死。
我幫你,沈驚覺,我會盡我所能,與你攜手,共同完成這場以復仇為名的劍舞。
這條路上,我願與你共進退,我願與你承擔所有未知的兇險。我們都要好好的,一起看著作惡多端的人墜入地獄,不入輪迴。」
沈驚覺含著淚閉上眼睛,牢牢攥緊她的手。
我願意。
不是神前的宣誓,卻比誓言更為動聽,勝過世間無數蜜語甜言。
他們終於走在一起,雖然不是為了愛情,而是為了仇恨。
可哪怕如此,沈驚覺也已經無比滿足了。
媽媽,若您在天有靈——
請您,眷顧我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