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根與潘鵾兩個已是第三次交手,對對方手段已十分熟悉,一鼎一爐碰撞之間,二人本尊已然各自激發金丹界域,以自身所修精純丹氣,干擾對手的真氣運轉。
金丹界域一出,碾壓金丹之下一切修士,只要道行不足,根本抵擋不得。一魔一道,兩種截然不同的金丹丹氣在數里範圍之間來回激盪衝撞,沒個休止。
苦根老道已然怒發欲狂,好容易煉成了一粒五毒降蠱丹,又已將藥力送入王妃體內,引誘那蠱蟲盡情煉化,眼看蠱蟲吸飽了藥力,即將睡去,正要下手施為。
哪料潘鵾竟在此時殺了個回馬槍,著實令苦根道人措手不及,若不出手,精舍被那五毒神鼎砸碎,不但一樣功虧一簣,還要連累鎮北王傷亡。
權衡之下,苦根道人只好暫且放下王妃之事,舍了那枚五毒降蠱丹,先騰出手來對付潘鵾。那丹藥一粒只能用一次,被蠱蟲汲取,便要重煉第二粒。好在棺材菌與所需藥材還有不少,自可重新再煉。
兩尊金丹在王府之上對轟交手,鎮北王也被驚得呆了,仰頭望了半晌,忽然驚叫一聲,跑向玉床,見王妃已然倒臥一旁,昏死過去,本是漲大的腹部卻又慢慢平復回去。
鎮北王怎不知是被人壞了好事,這一怒非同小可,當真是火燒重關,叫道:「該死的五毒教!本王與爾等勢不兩立!」
苦根道人連發神通,都被潘鵾抵擋下來,那廝叫道:「苦根!你也算是丹鼎門中有數的高手,怎的法力都是軟綿綿的,毫不禁打!哈哈!」
苦根道人卻是有苦說不出,潘鵾倒也罷了,那魔雲之中隱隱另有一道氣息散發,令他心頭戰慄,那人亦是五毒教出身,但僅憑氣息氣勢,便能令苦根生出懼意,道行實是遠在他之上。因此苦根一道神通根本不敢用盡全力,還要留下幾分力道在身上,以防那人突施偷襲。
魔雲之中甚是寬敞,十三皇子透過魔雲,望見潘鵾與苦根之戰,笑道:「這便是丹鼎門麼?瞧來也不怎樣嗎!」
那万俟長老笑道:「丹鼎門號稱玄門正宗,其實是吊車尾的貨色,若非有一手煉丹的本事,又懂得左右逢源,早就被吃的渣都不剩!」
十三皇子笑道:「本王看那苦根道人的道行神通也自一般,丹鼎門為何派了這個廢物出來?」
万俟長老道:「這苦根是個聰明人,懂得出手留些餘地,你看他鬥法束手束腳,實則是在防備我,懼我偷襲。」
十三皇子恍然道:「原來如此!是万俟長老故意放出氣勢,牽引其心神,令其首尾不能兼顧?此計大妙!與用兵之道如出一轍,好!好!」
万俟長老道:「潘鵾是個廢物,連本命蠱蟲都不敢放出,生怕受了甚麼損傷,難怪多年也修不成元嬰。十三皇子,這般下去只是徒耗時間,不若現身一見!」
十三皇子笑道:「也好,本王可是想念五哥的緊呢!」万俟長老心念一動,那魔雲倏然落入王府之中,此時便聽鎧甲抖動之聲不絕,數百位守將兵士各持刀兵,氣勢洶洶殺來。
這些兵士皆是鎮北王歷年培育的精兵悍將,縱使明知必死,亦會鼓勇而前。為首將官一聲喝令,便有弓箭手放箭,長矛手投矛,扔入魔雲之中。
無奈凡人豈可與練氣士匹敵?無數箭矢長矛刺入魔雲之中,卻連一個漣漪都不起,接著魔雲忽然散去,露出十三皇子與一身詭異打扮的万俟長老。
十三皇子嘴角噙著一絲冷笑,說道:「好一支百戰雄兵!可惜不能為我所用,還是滅去罷!」
那万俟長老伸出一隻手來,虛虛一握!霎時間數百位雄兵軍士連慘叫都未發出,當場化為道道血霧,連骨肉都不存!
万俟長老再一指,道道血霧凝成一枚血色丹藥,被其吞下,哼了一聲,似是十分舒適,說道:「雖是肉眼凡胎,倒也不無小補!」
戚澤與齊承兩個只見魔雲降落,現出二人,接著便大逞凶威,屠殺軍士,也只是一眨眼的功夫,連反應都不及。齊承見那怪客臉都不露,氣息詭異,出手又是凶毒到了極點,自忖非是對手,便有了逃命之意。
戚澤也忍不住暗嘆,他能假託大菩提寺的名頭招搖撞騙,可惜一身道行不能作假,對方明顯是金丹級數的人物,勝之極難,真要被逼的動用那一記後手,縱能弄死那廝,自家也要遭受反噬,還有許多不測後果。
十三皇子見那万俟長老出手之間,輕飄飄斬殺數百軍士,目中閃過一絲忌憚之色,忽然揚聲叫道:「五哥!小弟聽說五哥的妃子身染重疾,特來探望,還請五哥現身一見!」
戚澤一愣,敢如此說話,又與五毒教勾結一處,唯有十三皇子,眼識發動,見那人亦是身具龍氣,且還在不斷凝聚,幾乎與鎮北王的龍氣氣運並駕齊驅,果有爭奪大寶之資格。
鎮北王本在精舍中照料愛妃,忽聽十三皇子叫號,忍不住大怒,跨出精舍,喝道:「老十三,原來真是你!我的愛妃本要獲救,你偏來攪亂!當日你舉兵造反之時,我就該派兵將你的叛軍掃滅!」
十三皇子大笑道:「五哥身邊連個像樣的高手都沒有,居然敢如此喝罵於我,不愧是我大虞朝的鎮北王,這番氣度小弟佩服得緊啊!」
鎮北王這才發覺苦根道人已被潘鵾死死纏住,十三皇子身邊另有一人保護,難怪如此有恃無恐。
鎮北王也算一方豪強,縱然心虛,只得勉強打點精神,說道:「老十三,父皇哪一點對不住伱,你要舉兵叛亂?你看看青州被你鬧成了甚麼模樣?你居然還敢與魔道勾結,正是犯了本朝最大的忌諱!你今日不請自來,是來向本王示威?好,本王愛妃被五毒教暗算,還沒尋你算賬,你就敢倒打一耙?好!既然你欺人太甚,本王也不與你講甚麼兄弟之情了!」
十三皇子笑道:「我不過來關心一下嫂嫂的病情,五哥又何必如此激動?我聽說嫂嫂生病是與五毒教有關,特意請來了這位万俟長老,不若請他為嫂嫂診治?五哥,你也是病急亂投醫,那丹鼎門號稱玄門丹術第一,不過是招搖撞騙之徒,這苦根這些時日只顧騙吃騙喝,又下了甚麼猛藥?嫂嫂不還是纏綿病榻?只消万俟長老出手,嫂嫂之病定可治癒!」
鎮北王冷笑道:「這可真是賊喊捉賊了!五毒教究竟給你灌了甚麼迷魂湯,你就心甘情願受其驅使,就算你登上皇位,不還是五毒教的傀儡?」
十三皇子目中有火光閃動,說道:「我母妃本是土人公主,被虞朝搶來,獻給了皇帝,被迫生下我。你們因著我有土人血統,自小便瞧不起我。五毒教是魔道又怎樣?此教本就是土人修士所創,我藉助五毒教勢力也無可厚非,何況你罵我勾結魔道,你自家又何嘗不是勾結丹鼎門這等破落戶,想要染指皇位,當我不知麼?」
鎮北王冷笑道:「丹鼎門乃是玄門正宗,超乎五毒教不知多少!你連這都不知,還敢奚落於我?」
那万俟長老忽然出聲道:「哦?玄門正宗便了不起了麼?今日便用你精血餵養五毒神,瞧瞧有無玄門正宗的人物來救你性命?」
如此一說,鎮北王當真有些懼怕,叫道:「老十三!你加害親兄,父皇知道了,絕不會饒你!你要三思!」
十三皇子笑道:「我的好五哥,你這等性格決然做不了皇帝,倒不如犧牲性命成全了小弟。待我登基大寶,定然大加追封,讓你在九幽世界過得風風光光,滋滋潤潤,如何?」
万俟長老用手一指,鎮北王立覺一股無形力道四面湧來,幾乎要將他碾成一團肉餅!
齊承與戚澤對視一眼,戚澤自然要救,齊承是擔心鎮北王一死,丹鼎門在幽州的布置打了水漂,連累自家師徒地位不保,二人也無商議,同時雙雙出手!
千陰幡與大金剛神掌齊出,轟向那神秘人物万俟長老。那万俟長老見了千陰幡與大金剛神掌,不由大喜,說道:「好佛法!好神通!」言下之意,只是讚嘆戚澤的佛法神通精妙,對千陰幡竟是不屑一顧。
齊承大怒,千陰幡怎麼說也是平天道壓箱底的道術,竟被那廝貶的一文不值,當即又加了兩成法力輸出,明知無用,只是為了爭一口氣而已。
那万俟長老忽的吹了一口氣,千陰幡飛到中途,幡上所掛條條寒氣忽然瓦解,歸於虛無,下一刻整杆千陰幡也自崩散開來!
那千陰幡是齊坤傳授的法門,齊承為了祭煉此寶,沒少花費功夫,就算在丹鼎門中能拜入苦根道人門下,也得益於此寶甚多,誰知今日遇上硬茬,一口氣便將千陰幡吹得片片飛散,成了一堆廢物!
法器連心,千陰幡中有齊承祭煉的精血進去,一旦被毀,齊承立時心神受創,狂噴鮮血,倒飛而出!
万俟長老渾不在意,又對著那大金剛神掌吹了一口氣,就將一道金色掌印亦是寸寸瓦解,散化無形。戚澤亦是受了反噬,不過他有小無相禪光護體,雖噴出一口鮮血,也不至於倒飛出去。
万俟長老笑道:「果然是大菩提寺正宗傳承,正合用來餵養本座的蠱蟲!」伸手一抓,發出一股無量吸力,要將戚澤吸走。
戚澤只覺一股大力湧上身來,當即就地端坐,運用小無相禪功對抗。無奈那万俟長老法力太高,遠在他之上,根本抵擋不得,就見他身形受了吸力引動,一寸一寸向万俟長老划去。
鎮北王被万俟長老的神通壓得喘不過氣來,渾身浴血,再過片刻,便要給壓成了肉餅!
就在此時,只見一道掌印自王府之外飛來,裹挾無盡天罡之氣,徑自往万俟長老頭頂拍落!
万俟長老微微抬首,疑惑道:「大天罡門?」來襲之人亦是金丹級數,與戚澤和齊承不可同日而語,其也要小心對待,當下將身一搖,本是一尊人形之身,竟然化為一頭蟲豸!
那蟲豸有一丈長短,頭生雙須,背上一對透明薄膜,輕輕一震,發出金鐵交鳴之聲,居然騰空而起,迎上那道掌印。
此蟲便是金盔蟲的本尊,專以五金為食,汲取五金菁華,錘鍊自身,練到極處,將五金菁華集於一身,周身刀槍不入,等閒的道家飛劍都奈何不得,實是厲害的緊。
金盔蟲一出,立時向那掌印迎去,竟是不閃不避,結結實實挨了一掌,在半空中打了幾個跟斗,復又落下,竟是絲毫無損!
戚澤忍不住咦了一聲,那道掌印最是熟悉不過,正是大天罡門的大天罡六陽手,想不到大天罡門之人也來摻和一手。
那道掌印拍了一記,復又飛回,就見一道身影疾速飛來,身後還跟著一人,落在王府之中,那人喝道:「大膽魔道,竟敢殘害無辜!」一道法力湧出,好歹解了鎮北王之厄。
其人身後之人竟是慕容玄,向鎮北王施禮道:「慕容玄救駕來遲,還請王爺恕罪!」
鎮北王強自鎮定,笑道:「慕容先生來援,本王已然感激不盡。不知那一位是誰?」
慕容玄道:「那是臣的胞弟慕容清,本在大天罡門學道,是臣修書將他喚來,王爺請放心,有他在,定然能勤王護駕,不令王爺稍有損傷!」
鎮北王大喜,笑道:「原來是大天罡門的高徒,難道法力超群!好!慕容先生有心了!此恩此德,本王斷不敢忘!」
慕容玄道:「些許小事,王爺何必客氣!我慕容家受五毒教脅迫,著實做了許多錯事,今日特來恕罪,還請王爺原諒則個!」
鎮北王不知他說的甚麼,卻也順水推舟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慕容先生終究是心向我虞朝至此一點,孤王便敬佩不已,以前之事,如過往雲煙,過去便過去,不便耿耿於懷。」
章229 王府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