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上午9點，蝶谷醫院門口，來了很多人。
當然，本來人就很多，只不過新來的這些，不是病人，也不是醫生護士之類。雖然穿著便服，周身卻透露出一股剽悍精銳的氣息，一雙眸子警惕地四處環顧，偶爾射出一縷精光，令人不敢逼視。
「首長，我還是堅持我的建議，為了確保安全，應該遣散蝶谷醫院的閒雜人等，這樣才好……」
陳中華的語氣有些急促，他倒是很少在領導面前如此固執己見。
不過，現在的情況顯然是很適合他表達出忠字當頭的思想，若是再能有點犯顏直諫的味道，那就更對勁了！
「不必了，在咱們華夏國自己的土地上，還要搞得這樣如臨大敵，像什麼樣子！」
宋立國的聲音中正平和，自有一股不容抗拒的威儀。
「醫院方面打好招呼了吧，那個年輕的昊院長，知道我今天要去？」
「知道知道！」
陳中華不敢再勸，趕緊點頭道：「昨天晚上我一直等他到深夜，當面強調了您要來視察的事。估計現在他已經在醫院門口準備迎接了，您真是給了他天大的面子！」
「咳，沒那麼誇張。」
宋立國難得地一笑，「聽老沈說起過好幾次這個年輕人，說他年輕有為、勇挑重擔什麼的，我耳朵都快聽起了繭子！這老沈那……簡直就跟個媒婆似的嘮叨！」
「呃，呵呵。」
對沈成文的議論，宋立國可以隨意說，陳中華卻不敢隨意接，尤其是關於媒婆什麼的玩笑話，可不是他一個當秘書的能隨便附和，只好乾笑了幾聲，表現得很謹慎。
宋立國又是笑了笑，自己這個秘書吧，辦事兒還算穩妥，就是少了幾分銳氣，太老成了些。
似乎老沈身邊的那個趙睿，這方面就比中華強一點嘛。
「小陳，關於免費醫療，你怎麼看？」
仿佛隨意似的，宋立國提起了一個話題。
陳中華卻是心中一凜，這擱在古代，那就是傳說中的君前奏對！答得好了，說不定就是自己飛黃騰達的契機，答得不好，就此沉寂一生也不無可能。
這麼簡簡單單的一個問題，差點把他弄得渾身出汗，竭力平復了心神，才試探著說道：
「我們華夏國，之所以遲遲沒能施行全國免費醫療，原因是多方面的、綜合性的、錯綜複雜的，究其本質，是因為……」
「停！」
宋立國隨口問了一句，沒想到這陳中華如臨大敵，竟然開始長篇大論，搞得他哭笑不得，連忙打斷道：「不用說那麼多，我只是……咳！不說啦，咱們也該動身了。」
「啊，首長，這才9點剛過，蝴蝶谷那邊的警衛力量剛開始布置，還沒有達到最佳效果，您看是不是再多等一會兒，按照約定的時間……」
「不用，走！」
宋立國一馬當先鑽進車子，陳中華碰了一鼻子灰，只好訕訕地跟在後面，只覺得今天有點不順，怎麼老是摸不到領導的脈搏，這可不是個好現象，必須認真反思！
9點30分，宋立國的一號首長車抵達蝴蝶谷，儘管已經儘量低調，可還是好幾輛高級轎車的規模，迅速吸引了好些排隊患者的注意。
「我擦，這誰啊這麼大動靜！」
「靠！看車牌……我不是看錯了吧？」
「宋書記？！天哪，宋書記怎麼親自來這蝶谷醫院了？」
「我勒個去，真是宋書記！昊院長太了不起了，連宋書記都能邀請過來，這下蝶谷醫院免費醫療的事，我信了！這分明是國家的力量在背後支持啊，這一定就是試點單位，錯不了！」
呼啦一下，人群蜂擁上來，卻不敢真的衝撞這位共和國最高首長，而是自發圍成一個圈子，激動地跟這位只在電視上見過的大人物打招呼。
「大家好！」
宋立國笑得很溫和，向眾人揮手致意，隨即跟幾個前排的群眾親切握手，不遠處的攝像機記錄下了這珍貴的鏡頭。
氣氛很熱烈，心情很激動。
然而陳中華跟在宋立國身後亦步亦趨，卻覺得似乎有哪裡不對……
抬手看了看表，已經是指向9點40分。
這裡圍上來的群眾倒的確數量不少，而且被宋書記的平易近人所打動，一個個仿佛連病情都好轉了一大半，圍著書記不肯散去。
可是……
蝶谷醫院方面呢？？？
昨天約好的10點，難道不應該徹夜未眠，從一大早晨就開始做好準備，大老遠看到領導的車隊，趕緊按照既定的歡迎儀式，迎進門去麼？
怎麼直到現在，還是些不明狀況的興奮群眾，沒看到蝶谷醫院內部的人？更沒看到那個該死的昊學昊院長？
可別真是按照10點準備的啊！
這時候，時間觀念可以不用這麼好的……
人家宋書記都提前過來了，這邊連個像樣的儀式都沒安排，成何體統嘛！
熱鬧了大概五分鐘，陳中華注意力始終放在蝶谷醫院大門，終於看到一群身穿白大褂的人員急匆匆推門出來，不由得鬆了口氣，心想這該死的昊學雖然後知後覺，好歹還算是來了，不然宋書記這裡只能繼續保持和群眾良好互動，都不知道該怎麼進行下去。
怎麼？最高首長來視察，可以沒人接待的？讓首長自己隨便赱走看看？
這簡直是滑稽嘛！
不過，陳中華的笑容很快就僵在臉上，因為他看清了那一群白大褂當中，並沒有他討厭的那個昊院長。
討厭歸討厭，可人家畢竟是正牌的蝶谷醫院院長，今天的接待場合，是要唱主要戲份的啊！
這來的幾個人，陳中華憑藉多年工作積累下來的人脈，倒也認識。
有第一醫院前任院長甘寧、有中醫學會會長劉謹辰……都是醫學界德高望重的專家、名人。
可是……昊學呢？
我勒個去，宋書記來訪，你特麼居然敢跟女友約會似的，來個掐點到？
膽大包天啊！
可是，真正膽大包天的，還在後面……
甘寧擠進人群，跟宋書記親切握手，滿臉都是錯愕驚訝的表情。
然後，劉謹辰趁這個功夫，悄悄找到陳中華，低聲問道：「這……首長要來，怎麼也不提前說一聲！我們……很被動啊！」
一句話，讓陳中華目瞪口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