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幾天時間過去。
12月14日。
益西高原上正是陽光熾烈,藍天白雲,但地面上卻還殘留著未化的積雪。
草原並非一望無際,但也廣袤無邊,只是有著溫柔的曲線的山丘連綿起伏,阻擋住了人的視線。如果爬上山丘,那才是真正的一眼望不到邊,直到天際依然是草原起伏。
這個季節的草原沒有什麼看頭,既沒有亮眼的綠色也沒有漫山遍野的各色野花,只有枯黃的野草和被牛羊啃光了草之後露出的土地。
一棟小磚房坐落在山丘腳下,那是很小的一間房子,似乎只是一個臨時住所。房子前面有著一圈柵欄,柵欄已經打開了,地上滿是被踩出的牛羊腳印。
再將畫面拉遠,一位裹著厚厚棉袍的牧民正騎著馬拿著木枝趕著牛羊。他身邊還跟著一條黃狗,不是藏獒,只是一條普通的中華田園犬罷了,長得也不夠大,遠遠稱不上獒。
「唳!」
天空傳來一聲響亮鷹鳴,似乎刺破了長空,嚇得地面大群的牛羊一陣驚慌。
那土狗也被嚇了一跳,站在一個小土包上面抬頭看向天空。
一隻雄鷹正在藍天背景下展翅翱翔,不斷盤旋著,那雙銳利的鷹眼似乎正掃視著這個方向!
黃狗沒來由的一驚,頓時夾起尾巴縮著頭髮出嗚嗚嗚的求饒聲。
旁邊那位牧民愣了下,轉頭看向自家的狗,不由氣笑了:「從小就長在草原上,你居然被一隻鷹給嚇著了!」
黃狗依然低著頭一副受驚的模樣。
牧民搖了搖頭,抬頭也看向天空,口中卻喃喃自語:「怕是要下雨了。」
這是一個大約三四十歲的漢子,高原上常年紫外線都很強,早已將他的膚色曬得黝黑。而風雨更是說來就來,讓他臉上布滿了褶皺,嘴唇也有些皸裂。
前幾日草原上下了大雪,他家牛羊一直吃的儲存的草料,今天好不容易天晴了,雪也化了一些,他連忙把牛羊趕出來準備讓它們多吃點草,減少乾草的消耗。但如果等會兒突然下雨了,或者又下雪了,那就有點不好整了。他只得盡力讓這些傢伙趁這時候多吃一點,否則真的大雪封山了,少不得又要餓死一兩頭牛。
嗯,餓死了正好吃肉!
……
鷹神依舊在天空盤旋著。
他終究還是沒到那幾片無人區去,他給自己的理由是:這個地方的人已經足夠稀少了,不用再費力氣跑遠了。
鷹神這些天一直在與這個世界的規則做鬥爭,他已疲勞不已,於是趁著今天天氣好出來散散心……順便找找有沒有什麼可以磨牙的玩意兒,讓他消遣消遣。
是的,他又餓了。
距離他上一次吃東西已經過去了三天,他對抗飢餓和食慾的想法第二次失敗!
「最大的敵人果然是自己……」
鷹神三天前曾在草原上抓了一隻羊來自己烤——他堂堂鷹神能力何其強大,烤肉一事於他而言何其簡單,他輕輕鬆鬆便將羊肉烤熟了,甚至還超過了標準!然而卻並不好吃,他才吃了兩口就吐了!這時饒是他看不起這群凡人也不得不承認這些凡人還是有可取之處,比如給他這種尊貴的神靈做烤肉就很有天分。
這時鷹神也看見了地面的牛羊群和正趕著牛羊的凡人,他頓時眼睛一亮,逐漸朝這個凡人靠近過去。
有人的地方就有吃的!
但有個地方讓他有些為難——這個凡人看起來並沒有正在烤肉,他該怎麼讓這個凡人給他做飯呢?他堂堂鷹神,當然不可能請求一個卑微的凡人,那不是成乞討的了?他也不可能去偷,更不可能威逼利誘!掉價,太掉價了!
正當他盤旋著時,他卻發現這名騎著馬的凡人調轉馬頭,似乎準備回去了。
「好端端的,為何要跑?」
「這凡人怎麼回事!」
鷹神皺著眉,不經意間瞥了眼天邊,他才發現天邊不知何時已經聚集了一團烏雲,風也逐漸加大了,這草原上的天氣竟是說變就變!
而那名凡人還仰起頭,用手遮擋在眉前看了自己一眼,隨後喃喃自語著什麼。
風太大了,鷹神聽不清他的話。
烏雲漸漸的飄了過來,鷹神感覺到真的要下雨了,這讓他有些掃興。
當趕著牛羊的牧民再次回頭看向天空時,天空上的鷹已經不見了,這不由讓他有些感慨:「還以為那隻鷹不回巢的話,待會兒下雨了會掉下來呢,撿回去能賣個好價錢!」
忽的,他轉過頭,卻瞥見旁邊山丘上似乎有個人影,正盯著他。
他頓時愣住了。
片刻後,他才揮舞著木枝喊道:「嘿!那個人!你是誰啊,你怎麼跑這裡來了?」
那人沒有回答他。
他有些納悶,於是策馬往山丘上跑去,很快便到了那人面前。
鷹神冷冷的盯著他——這個凡人竟想把他堂堂鷹神撿去賣,簡直不想活了!
所波有些愣,在他看來面前這個穿著風衣的人實在有些奇怪,像是一名遊客。但這個地方可不是對外開放的景區,恰恰相反,這裡偏僻得幾乎沒人能到這來。
「你怎麼跑這裡來了?這裡是我的牧場。」他繼續問道。
鷹神依舊冷冷的盯著他——他堂堂鷹神去哪裡還需要取得一個凡人的同意?
「你這個人!怎麼不說話呢!啞巴了?」所波有些不高興了,「問你怎麼跑到這裡來的,這裡離公路可遠得很,你是不是迷路了?」
鷹神面容頓時更冷了——區區一個凡人竟敢如此冒犯他,如果不是和那位有過約定,他早就讓這名卑賤的凡人灰飛煙滅了!
「誒?還真是個啞巴!不會還是個聾子吧?」所波喃喃自語著,又對鷹神連比劃帶說的道,「是不是迷路了?又沒車,你跑到這裡來用了很久吧?餓不餓,渴不渴,累不累?跟我回我家,吃個飯,喝點酥油茶,我有摩托車,待會兒我用摩托車送你到鎮上。」
鷹神眯起眼睛,眼裡已有明顯的怒意了!
這個凡人不僅說他是啞巴,居然還說他是聾……等等!吃飯?吃什麼飯?還有那什麼酥油茶又是什麼東西,和奶茶差不多嗎?
他果斷點頭:「好!」
所波聞言不由一愣:「誒你不是啞巴,也不是聾子啊?那你剛才幹嘛不說話?啊你肯定以為我是壞人!哈哈哈,不用擔心的,跟我回家吧!」
鷹神跟在他背後,一言不發。
所波討了個沒趣,卻也只以為他是迷路太久了,有些害怕所致。
「你還走不走得動?要不要喝點酥油茶?」
「嗯?」鷹神微微一楊頭,平靜的打量著他。
「就是這個!我們藏族人最愛喝了,又解渴又抵餓!」所波漢語有些蹩腳,一邊說著一邊從馬旁邊的兜里摸出一個大紅色的保溫瓶,扔給鷹神,「來,整一口!」
鷹神穩穩接住保溫瓶,擰開來喝了一口,那種有些怪的味道頓時讓他皺起了眉。
但還挺新奇的。
他狠狠灌了一大口,才將保溫瓶遞迴給所波:「拿去,凡人。」
所波一愣,心想這個漢人好奇怪。
接過保溫瓶,他隨手擰開蓋子,用袖口擦了擦瓶口,對著嘴便灌了一大口。
鷹神見狀頓時表情一凝:「這……這居然是你喝過的!」
所波理所當然道:「是啊!不然我帶著它幹嘛?」
「可本……我也喝過了!」
「沒關係沒關係,不要錢!」
「這可不是錢的問題!」鷹神沉聲道,他感覺自己再次受到了冒犯,一個卑賤的凡人怎麼能把自己喝過的東西給他喝呢!
「沒關係,我不介意的!」所波說著往前面一指,「看到了嗎?那就是我家!有氂牛肉和羊肉,還有土製臘肉和上好的青稞酒,吃點東西再走吧!」
「……」
鷹神臉陰沉著,看在那位的面子上,他決定暫時原諒這名凡人。
此章節名應該叫做:帶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