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變故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料。
先是山田在已經決出輸贏的情況下依舊不依不饒的斬下這一刀,誓要取小山茜的性命,而在這千鈞一髮之際誰也不知道張恆怎麼突然出現在小山茜的面前,為後者擋下了這致命一擊。
竹內輕咦了一聲,那雙本來沒什麼精神的眼睛亮了起來。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認,山田這次的布局還是挺成功的,一步步引導小山茜落入到他的陷阱中,最後才露出獠牙,尋求必殺之機,可惜卻在發動的時候功虧一簣。
對面那個浪人能攔下這一刀並不容易,首先他的動作要夠快,晚了就只能去給小山茜收屍了,但是光快是沒有用的,山田最後的兩刀動作非常連貫,如果是臨時起意救人,動作再快也來不及,因此他還需要像自己一樣提前看穿山田的意圖,早做準備,才有可能在最後關頭救下人來。
竹內略一思索,似乎的確有點印象,張恆好像在山田發動最後一輪攻擊時向前邁出了半步。
不要小看這半步,因為對於小山茜而言這半步就意味著生與死的區別。
小山茜也沒想到張恆會在這時為她站出來。
昨晚在市集上對方面對撒酒瘋的山時田表現的很是沉默,雖然腰間也帶著武器,然而根本沒有出面阻止對方惡行的意圖,也讓小山茜誤以為張恆膽小怕事。
不過在到得知張恆曾在西洋諸國遊歷後她的看法倒是有了一定的改觀,以為張恆屬於那種重文輕武的人,江戶時代的武士本來就是能文能武的,因為你不可能指望一些大字不識的傢伙去統治治理領地(更別說這個時候日本國民的識字率其實已經超過了很多西方國家)。
如今恰逢亂世,有志之士都在尋找救國圖存之策略,有人用刀,同樣也有人用手中之筆,在小山茜看來此二者間沒有高下之分。
但是之後張恆又來道場找她,說自己來京都的目的是來一會天下高手,小山茜又覺得張恆是個喜歡吹牛對自己的定位認識不清的傢伙。
只是不知道這傢伙只是想過一過嘴癮,還是真的打算找家道場送上門去挨揍。
小山茜還沒能找到這個問題的答案長州藩的人就打上門來,再然後她被逼和山田比武,也看到了後者眼中的殺意,以為自己今天就要命喪於此,但沒想到在自己命懸一線之際竟然被這個看起來並不怎麼靠譜的傢伙給救了下來。
這傢伙之前面對三個敵人的時候都不敢出手,現在對面一口氣來了五個人,他卻又一反常態的站了出來,難道說他只是單純根據人頭數來衡量敵我雙方之間的差距,把道場裡這群還在打基礎的孩子也給算上了?
小山茜還在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山田卻是已經又怒氣沖沖的開口了,「事關長州藩武士的榮譽,這是大石神影流和小山明心流之間的比試,你算什麼人,又有什麼資格插手?」
「哦,在下剛剛寄宿在這裡。」雖然對面那個傢伙態度不好但張恆還是如實道。
「什麼,是門下的食客嗎?那就說也是道場的人了?」山田冷哼了一聲。
張恆知道對方誤會了什麼,不過他還沒有來得及解釋,就見山田又沉下臉來,「來的正好,既然你是道場的人,那這女人侮辱長州藩武士的事情也有你一份了,既然如此,那你做好覺悟一起償命吧!」
「慢著,」小山茜從地上爬了起來,捂著自己受傷的右手,對山田道,「不關他的事情,你的對手是我。」
「囉里囉嗦,放心,今天你們一個也逃不了!」精心準備的計劃被人破壞,山田現在的心情糟透了,乾脆徹底撕破臉,也不想再廢話什麼,直接又舉起了手中的刀。
「無妨!」張恆給了小山茜一個眼神,讓後者退下,隨後望向對面的山田,淡淡道,「我和這位小姐不同,我的刀術是殺人的刀術,一旦出鞘閣下恐怕難得善終,你和我差的太多,既然已經拿到你想要的勝利,昨天的恩怨也已經了結了,不如大家各退一步?」
「好大的口氣!」山田仿佛聽到了全天下最好笑的笑話,仰頭大笑,「連你們道場的場主都敗在我的手裡,你一介食客,竟然敢放出這種大話來,」他猛的收住了笑聲,直直望向張恆的眼睛,一字一頓道,「希望等下你的刀法有你的嘴巴一半厲害,不然你恐怕連我的十招都撐不下來。」
張恆搖頭,「十招太多了,擊敗你三招就足夠了。」
張恆雖然沒有和山田交過手,但是之前已經看過他出手兩次了,對所謂的大石神影流也有了一定的了解,同時還觀察到山田一些出手的習慣和套路。
在小山茜和山田過招的時候張恆閒著沒事也把自己代入進戰鬥中,簡單思索了一下怎麼用最快的方式擊敗山田,三招是他算出來的比較誠懇的一個數字。
不過山田顯然並不這麼想,他只是覺得對面那個傢伙一直在試圖用語言來激怒他。
這姑且也算是一種應敵之策,只是終究是弱者使用出來減少和強者之間差距的小伎倆,在絕對的實力面前,沒有任何作用。
只要他不上當,冷靜下來,拿出全部的力量,對方就沒有任何機會。
山田本人也的確是這麼做的,他將之前張恆那些惱人的言語都拋在腦後,舉刀衝來,在奔跑中將自己的精氣神都調整到了最佳的狀態,揮出了即便不算生涯最佳也相差不遠的一刀,他相信即便流祖大石進種次在此,看到他這一刀想必也會出言讚賞。
反觀張恆依舊站在原地,連個起手的姿勢都沒有擺出來,這也讓一旁的小山茜忍不住為他感到擔憂,一直等到山田跑到他的面前張恆才終於動了起來,他的手上也沒什麼花俏,只是簡單的舉刀相迎。
山田的眼中閃過一抹狡猾之色,他就是在等張恆這麼做,結果這一刀在斬到一半的時候突然發生了變化,山田改劈為削,目標是張恆的脖子,這一下要是被削實了,張恆的腦袋大概就保不住了。
圍觀的松尾等人發出了一聲驚嘆,作為一種鹹魚顯然沒想到只是簡單的下斬還能生出這樣的變化來,然而張恆的反應也很快,橫刀立刻改豎刀,山田見狀也忍不住在心中叫了聲好,他很少能看到把刀法鍛煉的比自己還快的人。
可惜沒有什麼用,因為他動手在前,搶到了好位置,即便兩人的刀再相交,他還可以用出突進絕技,刺向張恆的胸口。
但是下一刻,他聽到張恆開口淡淡道,「三招。」
隨後刀光一閃,血花四濺,他握刀的左手已經飛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