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皮凍

    張恆就這麼站在原地靜靜等著大學生笑完，隨後才開口問道，「有什麼好笑的？」

    「哦抱歉，我剛剛站在這兒的時候想到了一些事情。」

    「什麼事情。」

    「你知道皮凍是用豬皮做成的嗎？」

    「嗯。」

    「你看，為什麼從來沒有人覺得奇怪呢，人類把一個智慧物種定義為食物，將它們的肉，皮，甚至骨頭都拿來食用，仿佛它們從出生到死亡的全部意義都是為了被人吃掉，然而卻沒有人覺得這種事情殘忍，我所遇到的所有人都覺得這是順利成章的事情。」大學生用手戳了戳盆里的皮凍，「有意思，這就是這裡的文明嗎？」

    「相信我，我見過文明做出的有意思的事情多了去了。」張恆道，「吃皮凍絕對排不進前十。」

    「這樣的話我是不是可以認為，在這裡，一個高等級的物種可以隨意決定低等級物種的命運，而無需過問低等級物種的意願，換句話說如果有更高等級的物種存在，也可以將人類做成皮凍食用。」

    「我不這麼認為。」

    「為什麼？人類就對豬做出了這樣的事情啊。」

    「因為我不想成為皮凍。」張恆淡淡道。

    「哈哈哈哈，」大學生聞言再次大笑，這一次終於有了聲音，不過聽起來有些刺耳，就像粉筆在黑板上刮過一樣，笑完後他對張恆道，「你是我遇到的最有意思的人。」

    「聽起來你之前根本沒遇到過幾個人。」

    大學生點頭，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我之前這裡有問題嘛，一直在家裡待著。」

    「你現在看來也沒怎麼好，不用再吃幾個療程的藥鞏固下嗎？」張恆道。

    「回去就吃，不過現在我得先給王阿姨送皮凍了。」

    大學生說完，終於又開始邁動腳步，沿著台階向上走來。

    兩人之間的距離逐漸接近，到只差兩步的時候，站在上方的張恆稍稍側身。

    「謝謝。」大學生誠懇道。

    「不客氣。」

    「我腦子不太好，但是我卻喜歡和聰明人打交道，希望你也能一直保持這份聰明。」大學生意味深長道。

    「腦子不好的話，以後還是少給人瞎提建議的比較好。」張恆同樣禮貌回道。

    之後兩人都沒再說話，在黑暗中擦身而過，一個上樓一個下樓。

    …………

    張恆走出大門，又回頭望了眼身後的單元樓。

    他知道今晚的事情並不是偶然，雖然對方用給王阿姨送皮凍做藉口，然而兩人都心知肚明假大學生擺明了就是在那裡等他的。

    也許是因為真大學生扛不住，把他的事情說了出去，也許是因為下午在便利店的對話讓假大學生心中起了疑。

    於是對方特意在晚上來找他，所用的手段估計和對付真大學生的時候差不多，知道張恆沒有辦法揭穿它們的身份，就故意營造恐怖的氛圍來刺激他，想要在他的心底埋下恐懼的種子，之後再慢慢催化，從而將他變成另一個「神經病」，不過它們明顯低估了張恆的心理承受能力。

    即便不提張恆那遠低於普通人的san值下降速度，單是經歷了這麼多輪副本，見證了各種各樣稀奇古怪的事情後，張恆的心臟就遠非普通人可比。

    這種程度的恐嚇，在他看來還如開一罐鯡魚罐頭來的可怕。

    看到黑暗中的大學生時，張恆甚至連呼吸頻率都沒什麼變化。

    而且這次相遇也驗證了他之前的推論，雖然他現在暫時還沒摸清這些東西的底細，然而這些東西果然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把人給掉包的，換句話說，即便那些東西已經開始懷疑起他，但是只要他們沒做好把他掉包的準備，那頂多也就是像這樣小打小鬧的恐嚇，他暫時是安全的。

    當然，這份安全不會一直持續下去，接下來就要看是那些東西先做好準備，還是張恆先調查到什麼有用的線索了。

    張恆沒有再多做停留，回到家等外公睡熟後又拿了他的車鑰匙，開車又回到那三個孩子遇難的河灘邊。

    然而一夜的搜索後依舊一無所獲。

    張恆這一次尤其重點檢查了那晚大學生藏身的橋墩，甚至將地上的鵝卵石都翻撿了一邊，然而遺憾的是，從啤酒瓶到塑膠袋，牛皮鞋……亂七八糟的東西找到了不少，唯獨沒找到什麼可能和主線任務有關的東西。

    於是張恆回家睡了兩個小時後，又出門開始著手調查起附近商鋪的監控錄像來，這一次終於被他找到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有商鋪的攝像頭在晚上12點的時候拍到了大學生家的紅色飛度，不過商家安裝在店外的攝像頭基本上都對著自己的大門，即便偶然拍到了什麼，也都是一閃而逝，想要直到大學生一家人那晚究竟去了哪裡，就要把沿途的錄像都組合起來。

    張恆忙了一上午也只是查了兩條街的錄像，確認飛度大致的行進方向，之後就收到了柏青的簡訊，說她和朋友已經到了萬達，問張恆在哪裡。

    張恆回復了一個很快就到，隨後又搭乘公交馬不停蹄的趕到萬達商場。

    他在商場一樓看到了柏青，後者穿了一件灰色t恤搭配一條小牛仔短褲和一雙白球鞋，後面還背著一個帆布包，站在肯德基的大門前，正墊著腳向商場大門這邊望來。

    不過她應該是第一眼沒看見張恆，周日的時候商場的人還挺多的。

    直到張恆快走到她的身邊，柏青才反應過來，睜大了眼睛，「你什麼時候到的？」

    「剛剛，你呢？」

    「有一會兒了。」

    「你……朋友呢？」張恆記得之前柏青說過，她是和朋友一起看電影逛商場的，不過現在只有她一個人了。

    「別提了，我們剛去取完電影票，我說要把作業給你，結果她就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還說電影開演再見，太坑了。」柏青抱怨道。

    「你的電影什麼時候開始？」

    「還有一個半小時，我們本來就打算先逛街的。」

    「那你吃飯了嗎，沒吃的話不如我請你進裡面吃個漢堡。」張恆指了指一旁的kfc，不過這話說到一半的時候他頓了頓，才想起自己這周的零花錢貌似花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