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爾夫的神色在夜色中陰晴不定,這樣的結果是他從未想到過的。
謀劃了十四年的復仇,在付出了這麼多代價後卻以這種方式草草收場,簡直就像是一個最殘酷的笑話,如果蒂奇還在他或許還願意考慮放棄這次行動,等待下一次機會。
但是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人,奧爾夫不確定自己還能否在這條路上支撐下去。
他已經上了年紀,每一天都在變得遲暮,身手也在退化,時間可以為他帶來經驗和智慧,然而卻沒法彌補他逝去的青春,他現在晚上睡覺的時候腰腿都會酸痛,應付每一場戰鬥越來越吃力,身上的傷口癒合的也越來越慢。
因此他很清楚不會再有更好的機會了,今晚就是他能得到的最好的機會。
雖然蒂奇失手但這場戰鬥還沒有結束,他還有安妮女王復仇號,有船上的90門火炮,將近70名水手,如果能組織好,並不是一點機會也沒有。
問題是一旦岸上發生的事情傳遍全船,船上的海盜肯定會一致要求立刻開船。
好在現在知道這件事情的僅限於歐文和他帶回來的十一人,絕大多數的海盜因為他先前的命令在二層甲板的火炮前待命,一層甲板上的幾個海盜算是奧爾夫自己的心腹。
奧爾夫沉默了片刻,對其中一個海盜道,「你先去告訴下面的人,一切正常,讓他們按照原定計劃準備,稍安勿躁。」
歐文聞言愣了愣,捂著小腹道,「奧爾夫先生,我作為船上的水手長沒法對您欺騙船員的作為視而不見。」
奧爾夫這時看向周圍其他人,「給我們點時間好嗎?」說完又面向歐文伸出手去,「你的身體怎麼樣,能起身嗎,我們去船長室談吧,我需要詳細了解當時的狀況才能做出最後的決定。」
後者遲疑了下,最終還是在老舵手的攙扶下站了起來。
兩人來到船長室,奧爾夫關上門,為歐文搬了把椅子讓他坐下,隨後才道,「你們是什麼時候在哪裡被襲擊的。」
「現在再討論這種事情還有什麼意義嗎?」歐文苦笑道,不過他還是回答了老舵手的問題,「戰鬥開始大概是在二十分鐘前,距離總督府還有一條街的地方,我們基本上是邊戰邊退,為了脫身最後還點著了一動旅館。」
「你說埃爾默在第一時間被打死了,也就是說沒有人知道你們的真實目的是什麼。」奧爾夫沉吟片刻,「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婚禮肯定會延期,貝羅蒙特不會離開,再等一會兒駐軍就應該會向我們發起攻擊,我們先進行還擊,可以適當的讓他們嘗到一點甜頭,把守軍全部吸引過來,之後再派二十人,不,只要十五人就足夠了,摸到城裡綁走貝羅蒙特。」
「我恐怕您現在已經有點失去理智了,我們已經輸了,現在船上的人手並不足以完成您的計劃,而且退一步就算能在吸引守軍火力的前提下湊十五人出來也沒有合適的人來帶領他們。」歐文搖頭道。
「我來。」
「什麼?」
「我說由我來帶領他們。」奧爾夫挺著肚子道,「怎麼,你覺得我已經老到沒法再戰鬥了嗎?」
「我希望您能恢復往日的睿智,而不是逞一時之勇,把這艘船和上面的人帶入更加危險的境地。」歐問道,「我們現在需要做的是接受失敗,離開這裡,而不是在在一場已經沒有希望的賭局中繼續加碼。」
「有意思。」奧爾夫忽然道,「你已經在短短五分鐘的時間裡三次提到我們失敗了。」
水手長皺眉,「這不是很正常嗎,如果不是您還想孤注一擲,要我配合您那個瘋狂的計劃,我也不會一直重複這個問題。」
奧爾夫沒有理會對方的回答,繼續道,「從你進屋的短短一會兒時間裡你的眼睛至少四次望向落地鍾,怎麼,你很趕時間嗎?」
歐文有些無奈,「我能理解今晚的行動失敗後您的心情,我剛剛親眼目睹船長中彈,此時此刻我和您一樣悲痛,但是猜疑並不能讓我們度過眼下的難關,越早離開這裡我們所承受的損失也就越小。」
「讓我來猜猜你為什麼這麼著急的原因吧,」奧爾夫淡淡道,「是因為再等下去我們就會發現根本沒有守軍來追逐你們嗎?還是說你擔心船長不知什麼時候會突然回來,戳穿你的謊言。」
歐文嘴角那抹無奈的笑意終於漸漸隱去了,這一次他沒有再開口說話。
「認識你這麼久我還是頭一次發現你的演技原來這麼好。」奧爾夫感慨道,「必須得承認,我幾乎差點就要被你騙到了,想知道自己是在哪裡露出馬腳的嗎?」
歐文挑了挑眉毛,「願聞其詳。」
「我看過你的那份五十人先遣隊名單,你說戰鬥開始的時候你和蒂奇在一起,但是你最終帶回來的十一個人全部都是你自己那一組的,沒有一個是蒂奇那一組的,這未免也太巧合了一點。」
奧爾夫頓了頓,繼續道,「你今晚的計劃幾乎完美,當先遣隊的五十人上岸後,他們就和船上斷開了聯繫,你帶著自己的心腹和蒂奇分開後立刻偽造了戰鬥的痕跡,殺掉隊伍里不屬於你們的人,然而突然這麼滿身是血的跑回來,告訴我們行動失敗了,這時絕大多數人都會毫不猶豫的相信你,你知道聽到這個消息後船員都會有什麼反應,他們幾乎一定會選擇立刻開船離開這裡,這樣你不費吹灰之力就可以把船上最大威脅給清除掉。」
「可是失去了蒂奇,你就是船長最熱門的人選,我花了這麼多力氣只是為了讓你取代蒂奇成為船長,有點划不來吧。」歐文反問道。
「我?不,我從來都不是你的威脅,今晚的行動失敗後會引發一連串的反應,這麼大的傷亡肯定要有人負責,你只要不是蠢到家一定會緊緊抓著這一點對我提出挑戰,到時候別說船長,我就是連舵手都當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