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要逼我，好嗎？」殷莫愁顫抖道。
段玉點了點頭道：「好，我不逼你。」
接著，他伸出了自己的左手，緩緩道：「首先，我只得到了修羅大帝的左手，而不是一雙手，右手被其他人拿走了。」
「其次，你想要這支左手可以，你砍了去便是。」
說罷，段玉擼起袖子，左臂就這麼袒露在空氣中，任由殷莫愁來砍。
「你不是效忠了涼州的這位段玉嗎？那你就來砍掉我的左臂，拿去給他好了。」
段玉的聲音非常溫和。
但殷莫愁的身軀，漸漸在顫抖。
她再一次沙啞道：「你不要逼我，你們不要逼我。」
段玉道：「我怎麼就逼你了呢？你說要我的手臂，拿去給涼州段玉，你為何不砍啊？」
殷莫愁對著段玉大聲吼道：「你不要逼我。」
段玉就沒有說話了，而是依舊伸直手臂，等待殷莫愁來砍。
殷莫愁拔出利刃，高高舉起。
不知道多少次，想要猛地砍下來。
但……終究沒有砍下來。
然後段玉緩緩道：「涼州的段玉，我知道你能看到一切。我就想要問一個問題，你為何不敢面對我？你在怕什麼？」
頓時，整個天地之間，傳來了一聲冷笑聲。
段玉道：「你試圖用這種冷笑聲，來掩蓋你的心虛嗎？」
「涼州的段玉，你不敢見我，是因為你不敢和我辯論，甚至你不敢想得太過於透徹。現在有兩個段玉，而且都得到了修羅大帝身體的一部分，你覺得我們當中，必然有一個是炮灰，而有一個是真正的天命之主。」
「但是，關於你涼州段玉的劇本，明顯潦草了不少。而我的劇本，複雜了很多，也用心了很多。」
「所以，你擔心你是炮灰，你是配角，而我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主。」
「為了彌補這種心虛，所以你們瘋狂地製造了涼州大屠殺，製造了可怕的地獄場面。」
「這在影視劇中算什麼呢？劇情不夠，場面來湊。用震撼的大場面衝擊人心，彌補劇情不夠的缺陷。」
「涼州的段玉，你害怕面對我，是嗎？」
「你擔心你是我的替身，對嗎？」
說完之後，段玉沉默不語。
足足好一會兒後，天地之間傳來了聲音，緩緩道：「你來吧，我在大魔山的修羅殿等你。」
段玉朝著殷莫愁道：「你帶路。」
…………………………………………
段玉眼睛又一眨。
周圍的一切場景又變化了，完全恢復了真實的樣貌。
地獄一般的涼州。
到處都是屍骸，到處都是廢墟，到處都是血紅色的濃霧。
太陽都照射不進來，這裡就是一個可怕的森羅地獄。
視野之內，唯一能夠看到的，就是大魔山。
曾經大武帝國和西羌王國的邊界山。
大魔山的海拔，差不多有五千米左右，有三分之一的位置，都是白雪皚皚。
在殷莫愁的帶領下，段玉一直往前走，往前走。
穿過了無數的屍體，無數的廢墟。
終於來到了大魔山之下。
然後，他一步一步地往上爬。
這大魔山只有一條非常簡陋的山道，直通山頂。
段玉爬得很慢，甚至氣喘吁吁。
他的修羅大帝左臂，是有非常強大的力量，但他沒有用，就是用自己的體力爬山。
所以，真算爬的非常艱難的了。
但終究他的身體被強化過了，否則根本無法爬上這五千多米海拔的大山。
整整幾個小時之後！
段玉爬上了大魔山的山頂。
然後，他看到了修羅殿。
詭異，恐怖的修羅殿。
段玉哪怕在遊戲和電影中，都沒有見過這樣的大殿。
整個大殿由無數的屍體建成的。
無數的屍體，而且是恐怖的乾屍，纏繞在一起，構建成了這座幾千平方米，整整近百米高的大殿。
每一具的屍體的面孔，都猙獰恐怖。
這是真正的地獄大殿嗎？
矗立在五千多米的山頂上。
「嘎吱……」
由許多屍體組成的大門，緩緩開啟了。
「進來吧！」裡面傳來了聲音。
這個聲音，已經不像是段玉了，更像是一個非常可怕而又強大的魔鬼。
段玉緩緩地走了進去。
屍體組成的大門，緩緩關上了。
整個修羅大殿，一片黑暗。
「是不是太黑了嗎？」裡面的聲音響起。
段玉道：「是啊，有點黑呢。」
「點燈！」裡面的聲音道。
頓時，無數乾屍的眼睛睜開！
剎那間，射出了綠油油的恐怖光芒。
不是所有的乾屍都睜開眼睛，只有幾千幾萬雙眼睛。
但……這也讓整個修羅大殿徹底亮了起來。
不過，段玉沒有見到那個涼州段玉。
一個人緩緩走了出來。
一個巨大的修羅，足足三米多高的修羅。
如同巨人一般。
這就是一個非常典型的修羅了，頭上長角，背後長著翅膀。
讓人一下子就聯想了惡魔。
段玉問道：「董虎豹閣下？」
那個巨人修羅點頭道：「儘管我厭棄這個名字，但沒錯，就是我！」
段玉道：「他呢？」
下一秒鐘。
詭異而又恐怖的一幕出現了。
無數的屍體，用地面上涌動了出來，最後凝聚成了一個五十幾米高的巨型修羅形狀。
無數屍體組成的形狀。
而這個巨型修羅的頭頂上，站著一個人。
涼州的段玉！
他站在五十幾米的巨屍修羅陣上，控制著幾千上萬具屍體，如同操控自己的身體一般。
所以看上去，他不是一個單薄的美男子。
而是一個君臨三界的君王！
恐怖，強大，震懾，威嚴。
他的面孔果然和段玉一模一樣，只不過顯得更加邪異的俊美。
披頭散髮。
真正有一種邪魅狂狷之感。
他充滿了無限的魅力。
相較而言，段玉這個瀛州的修羅王段玉，就顯得有些普通了。
至少在氣勢上，完全和這個涼州段玉不是一個檔次的。
涼州這個段玉，徹底碾壓了瀛州段玉不知道多少倍。
此時，涼州段玉緩緩道：「別來無恙的，閣下。」
段玉道：「別來無恙。」
涼州段玉道：「你想要見到我，現在你見到了，可以滿足了嗎？」
段玉道：「儘管我們一模一樣，但我直接叫名字，還是怪怪的，不如我稱你為兄長，如何？」
涼州段玉道：「可！」
段玉道：「兄長，你想要我的修羅大帝之手？」
涼州段玉道：「對！」
顯得非常冷酷啊，只說一個字。
段玉道：「為何？憑什麼呢？」
修羅董虎豹道：「瀛州的段玉閣下，我說幾個理由，你看是否足夠？」
段玉道：「好，請講。」
修羅董虎豹道：「第一，修羅大帝的身體四分五裂，一旦分散，會被敵人各個擊破，只有團結一心，把身體所有部位，全部集合在一個人的身上，那才能恢復修羅大帝的真正勢力，才能擊敗強敵，才能拯救修羅世界，才能拯救上古地球文明？您認同嗎？」
段玉點頭道：「我認同。」
修羅董虎豹道：「第二，您在氣勢上，遠遠弱於我家陛下？您認同嗎？」
段玉道：「我認同，我的氣場被他碾壓得一點不剩。」
修羅董虎豹道：「第三，您在力量上，遠遠遠遠弱於我家陛下。儘管您已經有了修羅大帝之手，但如果真正戰鬥的話，你根本不是我家陛下的對手，他輕而易舉就可以碾壓你，毀滅你，您認同嗎？」
段玉道：「我認同。」
事實確實如此。
段玉有了修羅大帝之手，確實非常強大。
但是……他只有一支，另外一支被人拿走了。
更重要的是，從頭到尾兩支修羅大帝之手，只吞噬了幾萬人的力量。
而眼前這個涼州的段玉，已經吞噬了幾十萬人的血液和生命。
其中包括佛宗和五大門派的幾千人。
而且，他還在不斷地吞噬，吞噬，吞噬。
修羅董虎豹道：「我家陛下不想見您，就是擔心你固執，不願意心甘情願地交出修羅大帝之手，逼著他動手。同室操戈，讓敵人笑話。」
段玉道：「董大人，您繼續。」
修羅董虎豹道：「第四，這是一場你死我活的鬥爭，這是文明的戰爭對嗎？容不得溫文爾雅，這是一種最暴力的戰爭，冷酷和死亡，才是這場鬥爭的主題是嗎？我家陛下強大，冷酷，為了變得強大，不惜付出任何代價。而相較而言，瀛州的段玉閣下，您就顯得過於溫文爾雅了，對這個也留情，對那個也留情。不忍殺這個，不忍殺那個，不對瀛州進行大屠殺，也不強大自己，怎麼著您是打算用愛來感化我們的敵人嗎？」
段玉沉默。
修羅董虎豹道：「綜合上面的四點原因，我家陛下更適合執掌修羅帝國。天無二日，民無二主。這個世界只能有一個修羅大帝，那就是我家陛下。而你段玉，只適合做修羅帝國霸業的墊腳石，因為你太文雅了，太心軟了。」
段玉目光望向了殷莫愁。
她垂下了目光，顯得也認同這個觀點。
段玉忽然問道：「你被改造過了？」
殷莫愁點頭道：「對，我現在也是半個修羅。」
段玉道：「你覺得我和他之前，他更適合作為修羅大帝，更適合拯救修羅帝國，所以我要做炮灰，我要獻出我的修羅大帝之手，成就他的霸業，我要成為墊腳石對嗎？」
殷莫愁沉默了好一會兒道：「我覺得他更適合做修羅大帝，你……你太浪漫了。」
而此時，涼州的段玉終於開口了。
他的聲音，他的外形，都像是一個修羅大帝。
「我在瀛州的兄弟，之前我不想見你，就是不想殺你，因為我們比親兄弟還要親，我們不能同室操戈。」涼州段玉道：「但是我知道，這是一場養蠱。離祖為何布置下這個局面，她就是要製造出一個最強大的修羅大帝。」
「有多少個段玉？或許兩個，三個，四個……」
「但不管有多少個，就如同養蠱一樣，把所有的毒物，放在一個缸子裡面，然後封閉上一段時間。讓裡面所有的毒物自相殘殺，最後只剩下一個最毒的蠱王。」
「而我們就是被養蠱，不管有多少個段玉，最後都只能活下一個。而那一個，就是真正的修羅大帝。」
「我在瀛州的兄弟，我真的不想殺你。但是我知道，我必須要殺，這是我走向修羅大帝的必經之路。我們正在進行的是一個非常偉大，非常艱巨，非常可怕的任務。我們要拯救整個修羅世界，要拯救上古地球文明，我們背負著巨大的使命。」
「成大事者，必須殺伐果斷，必須做所有人都不能做的事。所以殺你，只是成就我們修羅帝國偉大視野的第一步。」
「踩著自己的屍體，一步一步走向修羅大帝的皇座，那才是真正的試煉。」
「一千多年前的修羅大帝，或許就是太過於天真和浪漫，才最終四分五裂，徹底慘死。」
「所以這一代的修羅大帝，必須改變。我們必須讓自己強大起來，冷酷起來。」
「優勝劣汰是生存法則，你是我們中最弱的一個，所以也是最先犧牲的一個。我本不想殺你，但你既然來了大魔山的修羅殿，我必須要殺你！」
然後，涼州段玉緩緩舉起手臂。
無數屍體凝聚而成的手臂，足足幾十米長的巨大手臂。
高高懸空在段玉的頭頂，只要一拍下來，段玉直接就粉身碎骨了，就剩下修羅大帝左手會完好無損。
涼州段玉道：「我在瀛州的兄弟，在臨死之前，你有什麼想說的？你有什麼想要說服我的，你可以證明你才是真正的主角，你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主，而我只是替身。比如你可以說，你在瀛州的戲份被我複雜，比我跌宕。又或者你身上有什麼殺手鐧，要阻止我殺你，現在可以拿出來了。」
沒錯，段玉還真有一個殺手鐧。
這是瀛州鎮夜司的老祖宗給他的。
這是鎮夜司的傳世之寶，老祖宗說任何人都沒有開啟過。
但是……
當段玉要被殺的時候，這個傳世之寶，或許會救段玉一命。
當涼州段玉要殺段玉的時候，拿出這個盒子打開。
拿出這個傳世之寶！
這是段玉唯一的救命之舉。
但是……
段玉緩緩從懷中拿出了那個盒子，道：「有人給了我這個東西，這是鎮夜司的傳世之寶，從未開啟，說我要被殺的時候，打開盒子，拿出它給你看，就可以了，所以這應該就是我的殺手鐧。」
「但是……我不準備用！」段玉隨手扔掉了這個盒子。
在場幾人，頓時一愕？！
這是為何，有殺手鐧，有保命的殺手鐧，竟然不用？
涼州段玉道：「那你打算和我戰鬥？儘管你遠遠不是我的對手，但是我也會因此而敬重你的。」
段玉搖頭道：「不，兄長，我遠遠不是你的對手，還打個屁啊？」
涼州段玉修羅王笑道：「那你是打算打嘴炮，用你的三寸不爛之舌說服我？來來來，我倒是想要聽聽看，你有什麼理由，有什麼驚世駭俗的言論，能夠說服我放棄爭奪修羅大帝之手，放棄這個偉大的使命。」
段玉道：「不，我也不打算說什麼，更不打算打嘴炮。」
涼州段玉修羅王道：「那你究竟想要做什麼？」
段玉緩緩閉上眼睛道：「我就這麼一動不動，任由你拍死我，拿走我的修羅大帝之手。」
這話一出，所有人再一次驚愕。準確說不是人，而是修羅和半修羅。
你這是什麼意思？萬里迢迢來涼州，就是為了送死？就是為了萬里送手臂？
段玉真的就閉上了眼睛，緩緩張開雙臂，道：「涼州的兄長，不必客氣，一掌拍死我吧，奪走我的修羅大帝之手，堅持你的偉大事業，繼續你的偉大使命，不用客氣，拍死我吧！」
然後，段玉真的就站在那裡一動不動，閉目等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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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近五千字大章，終於寫完了。明天會有兩更的，下一章爭取下午一點左右完成。回家後，就要給自己立目標，免得懶散！謝謝大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