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伐?憑什麼?我們這種小神社根本就沒有那個戰力吧?這種事最應該找的是八幡宮,江島,箱根這些大神社吧?為什麼找我們?
說什麼給義兄定階,平常不可以嗎?偏要在這種時候?太過分了,爺爺,你為什麼不拒絕?」
夏目家神社本殿。
夏目美緒半站起來,神色激動。
「等等,別那麼激動,很晚了,而且別嚇到爺爺了。」
北原南風雙手按著她的肩膀,勸道。
但他話音剛落。
「吵死了!」
坐兩人對面的爺爺就用比美緒更大的聲音,吼了一句。
「……」北原南風有些嫌棄地別了把腦袋,默默放開了美緒的肩膀。
算了,隨便吧。
其實他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剛本來想說去吃宵夜,被爺爺攔住,然後爺爺就簡單說了句討伐徵募,美緒就突然變得異常激動起來。
「……吵死了我也要說。」
被吼的夏目美緒伸直欣長脖頸,瞪著自己的爺爺。
爺爺被氣笑了,他突然看了眼北原南風,道:「快勸勸。」
「啊?」
北原南風一副『又關我什麼事』的表情,下意識就想拒絕。
一個平常溫婉乖巧的女孩,發脾氣的時候可不好搞。
但一想要老人那大嗓門,北原南風嘆了口氣,還是屈服了。
他重新半站起來,摟著美緒的肩膀,想了想後,勸道:「先坐下吧,你先跟我解釋一下現在是什麼狀況,好歹等下跟爺爺比嗓子,我們也能共進退。」
爺爺:「……」
夏目美緒瞪著自己的爺爺,呼吸急促,胸口起伏著。
但生氣歸生氣,卻也乖乖坐下了。
爺爺:「……」
「所以你們說的討伐,到底是什麼意思?」
北原南風看著胸口依舊在起伏,似乎還在生氣的美緒一眼,問道。
「去當打手。」
夏目美緒深吸了口氣,不平道:「『難纏的野狗』,『非人』,『無法直視之物』……遇到這些特殊對手的時候,特殊對策課的警官就會臨時徵募附近神職當打手,他們稱之為討伐。
但這些,無一例外,都是些麻煩的對手,就是特殊對策課的警官都覺得棘手,才會徵募附近的神職。
所以一般參與的神職,都是大神社的神職,就算大神社之間有所競爭,只能選一家,剩餘的人員也會選擇那些有實力的中層神社,但現在,竟然選中了我們家的神社。」
「這樣啊……」
北原南風點了點頭:「那我還有個問題,難纏的野狗我知道是什麼,非人和無法直視之物又是什麼?」
「不知道……我也沒遇到過,因為說到底,我也沒參加過討伐。」
「妖怪和瘋掉的神職。」爺爺突然開口,打斷了美緒,「而這次,討伐的是後者,襲擊美緒那三人所屬神社的神主。」
北原南風有些驚訝:「瘋了?」
「瘋了。」
爺爺重複了一遍:「作為最後與之對抗的神社,有義務配合派遣神職追根溯源,拒絕不了。
當然,你可以不去,雖然對面給的理由很充分,什麼順便界定你的位階,但我們神社就兩個神職,如果兩個神職都出事了,那夏目家的神社就完了,而且你才剛轉化,我有非常充分的理由,拒絕那邊的要求。」
夏目美緒握了握拳,突然道:「那我一個人去。」
「你那麼菜,去什麼去。」
北原南風毫不客氣地訓道:「不是想著為別人好,就愣頭青的往前沖,要考慮切實的狀況,你一個人去,除了收穫到一點自我感動和安心感,沒有任何好處,壞處倒一大堆,至少我和爺爺都要自閉,給我好好記住了。」
夏目美緒縮了縮肩膀,低下了頭:「……」
「討伐什麼時候,爺爺。」
北原南風重新看向爺爺。
爺爺笑了笑,難得壓低聲音,道:「後天。」
「那剛好是周六,得救了,不用去聽大齡少女的吐槽……到時候我跟美緒一起去。」
北原南風一邊說著,一邊站起身來,朝低著頭的夏目美緒伸出了手。
夏目美緒仰起頭。
北原南風面無表情道:「別嫌剛剛的話難聽,也別說我噁心,這是老社畜的人生經驗,很寶貴,而且不要錢,你多少聽一點。」
「……明明才大我一歲,什麼人生經驗。」
美緒抿了抿紅潤的嘴唇,但說歸說,說完後,她還是乖乖把手放在了他的手心裡。
北原南風將她從地上拉了起來:「隨你怎麼說……現在去做宵夜,gogogogo!」
剛認真了兩秒的北原南風,將她拉起來後,立刻就破功了。
他再次繞到美緒身後,按著她的肩膀,推著她往門外快步走去。
夏目美緒:「……」
「要好好保護我孫女。」
北原南風剛跨過門檻。
爺爺的聲音就從本殿裡面傳了過來,但跟老人以往大嗓門的風格不同,似有似無,如果不認真聽,可能都聽不到。
但北原南風聽到了。
「嗯,知道了。」
「還有,把那個瘋掉的神職,當做神明看待。」
北原南風腳步一頓。
接著恢復正常。
「知道了。」
……
「義兄你別走太快啦,又不是去幹嘛,食材又不會跑掉……」
兩兄妹的聲音遙遙傳來。
待在本殿的老人正坐著。
聽到兩兄妹的聲音,突然笑了笑,有些欣慰道:「我可是把孫女交給你了,你可真的要保護好啊。」
接著。
他拄著拐杖,慢慢站了起來,走到神體,那把夏目家祖先的佩刀面前,喃喃道:「然後,記得學一些經驗,到時候,也不會什麼都不懂。」
「北條氏,相模太郎,你不得好死……」
「北條氏,相模太郎,你不得好死……」
「北條氏……」
越靠近神體。
耳邊的低語就越明顯。
喃喃自語的老人,身形突然晃了晃。
他趕緊伸出手掌,拍擊自己的太陽穴。
速度越來越快,力道也越來越重。
某個瞬間,老人面目變得猙獰,甚至舉起了拐杖,想要砸向那把自己先祖的佩刀。
但最終。
他還是沒有下手。
因為就算砸了,也沒用,血脈不是砸一把舊刀就能切斷的。
慢慢放下拐杖。
老人和那把舊刀拉開距離。
然後,輕聲道。
「真的是,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