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就是魚山裡面,這是牢籠?」
踏步走在裡面,中年人有些意外的看著裡面這如畫般的風景。裡面鳥語花香,自成一片世界,風景甚至勝過外面的魚山十倍。
在他的想法裡,魚山裡面牢籠要麼應該是烈焰密布,酷熱難耐。要麼就是十里寒霜,冷風似刀。
要麼,怎麼說這是牢籠呢。
可誰能想到,這裡卻是景色秀麗,春風拂面,讓人稍稍深呼吸一下就感覺心曠神怡。
留下典籍的那位前輩確定這裡是牢籠,而不是什麼度假避暑的山莊麼?
在自己無意間得到的這本功法中曾留下寥寥數語,若有朝一日牢籠不可維持,便要深入其中修補大陣。
也唯有這樣做才能有一線生機,才有可能阻止裡面的人出來。
而這一進入,恐怕生還的可能寥寥無幾。正因為如此,他剛剛在進來前才會躊躇了一下。
可得人恩惠,修煉了前輩留下的功法,自然就要履行相應的義務。
何況為天下而死,哪怕死的默默無聞,亦無憾於平生。
所以,他進來了,帶著必死的決心進來了,卻不想見到的是跟預想中截然不同的景色。
這山清水秀的世外桃源,完全是修身養性的好地方,還不用擔心江湖恩怨仇殺。
這牢做的,怎麼感覺還讓人有些羨慕呢。
想想自己這些年提心弔膽,再看看別人修身養性,為啥莫名的有些心酸。
目光向前看去,沉玉沉大人已經走入了一片桃林之中。而桃林之間,一個約莫二十來歲的年輕人正在拿著書細細品讀。
這公子長的俊朗,而且氣質獨特,第一眼給人的印象就好似是溫潤如玉的無雙公子。
而自己的弟子,正靜靜的侍立在一旁。臉上也只有玲瓏乖巧,絲毫沒有剛剛的春色嫵媚,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大家族中惹人憐愛的閨秀。
「朋友遠道而來,可在下這裡卻只有山林間摘取的劣茶一壺,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哪裡,是我自己不請自來,倒是有些失禮了!」
大大方方的走過去坐了下來,就坐在那年輕公子的對面。而這時候的年輕公子也放下了手中的書,與沉玉靜靜對視著。
無形的精神力場交鋒之下,兩人雖未動手,卻已經險象環生數次。
半響後,俊秀公子才突然笑了起來「好優秀的年輕人,果然,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了。」
「在下木懷瑾,字子正!」
「沉玉!」
「沉玉,沉大人,我聽說過你的名字!」沖沉玉微微一笑,俊秀公子又瞅了旁邊的少女一眼,其中意味不言而喻。
外界發生的事情,這少女都會說給他聽,也就是說對方已經復甦有一段時間了。
也對,這少女能有如今的實力全靠他幫助,只不過對方之前被困在這裡,氣息散不到外界去。
之所以會被指北針發現鎖定氣息,恐怕是因為對方想要掙脫出來,而且已經有所成效。
如今他的氣息可以滲透出了囚牢之外,自然也就被指北針鎖定了,也讓沉玉順勢找到了這裡。
嘖嘖,你說你好好待在著不好麼,非想要出來,出來可是容易讓人給打死的。
所以人不能輕易折騰,不然隨時都會讓人給盯上的。
「沉大人,小心!」
看著沉玉竟然大大方方的跟裡面的人坐在一起,中年人面色一變,急忙出聲提醒。
同時在他的心中也不由咯噔一下,這俊秀公子坐的涼亭桌椅,怎麼跟自己得到的典籍中的陣心描述的一模一樣。
自己想要修補陣法就必須先穩固陣心,如此說來,那自己豈不是要去那裡。
難怪典籍上會說九死一生,人家就在那坐著,你還想當著人的面修補封禁的陣法,這不就是去自己找死麼。
當年那位前輩是喝多了吧,陣心怎麼會擺在這裡。
可他也沒有辦法,只能硬著頭皮往前走,到時候見機行事吧。
看兩人相對而坐的樣子,對方似乎還比較忌憚沉大人,不然就不會是現在這副相安無事的模樣了。
見到中年人向這邊走來的,俊秀青年看了他一眼。
「不要用這種眼神看著我,說實話,我對你並沒有惡意!」
「沒有惡意?」對於這樣的話,中年人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卻是心中恨的痒痒。
還沒有惡意,剛剛他差點讓自己一手培養的弟子給吞噬了,這麼做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有足夠的功力能把你給放出來麼。
事實擺在眼前了,還能睜著眼說瞎話,這都不是一般的厚臉皮能做出來的。
典籍上記載的果然沒錯,這些人不僅心狠手辣,而且狡詐如狐,極難對付。光不要臉這一條,就勝過江湖九成的人。
「我只不過是給了這小姑娘一個選擇的機會,並沒有干涉過,如何選那是她的事情?」
「可是你卻在引導她一步步走向極端,到現在連回頭都做不到了,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江湖敗類。」
「你錯了,我只不過是給她指了一條更容易通向成功的捷徑而已。」
「我不明白你為什會因此而生氣,能有捷徑走,為何還要苦苦的走那甚至都不知道能不能走通的荊棘之路。」
站起身來,指了指身邊的少女,俊秀公子一臉坦然,彷佛完全不覺得自己有絲毫的錯誤。
「或許你讀書明理所認知的,都是在告訴你何為善,何為惡。她做的與你的認知有了衝突,所以你才會生氣,會憤怒。」
「可事實上誰又能真正分清楚,何為善惡之分,何為忠奸之別。」
「你覺得這是惡,那就真的是惡麼?」
「正如同書上會告訴你,只要勤勞努力就會有收穫,只要付出就會又回報。可事實上勤勞並不能讓日子過得美好,唯有地位和權勢可以。」
說話間,一股莫名而恐怖的氣勢自俊秀貴公子身上散發而出。雖然只是一絲絲,卻彷佛蘊含著無窮的力量。
這股力量甚至足以令空間動搖,天地變色。
「你以為這個世界很冷漠,那是因為你只能看到冷漠,只能感受到冷漠。因為你卑微,所以你看到的都只能是俯視的冷冽目光。」
「當你有了一點點權利,有了一點點地位之後,你就會發現身邊的每個人都會變成熱心腸。」
「到那時候,你的身邊永遠都會圍繞著噓寒問暖的人。目光所及之處,全是好人,哪有什麼惡人。」
「而你無論做什麼,都是大大的善人,得到的都會是恭維稱讚。」
「人情冷暖,善惡人心,根本不是你做什麼來決定的,而是由你是誰,你是什麼地位決定的!」
「所以書上說的是錯的,所有人認識的也是錯的。」
「道德,法律,常識,倫理,這所有的一切都不過是束縛在心頭的韁繩,是囚困我們自身的囚牢。」
「我就是要打破世人對常規的認知,我就是要常人能夠衝破束縛自己的牢籠。」
原本溫文爾雅的貴公子,此刻聲音越說越大,化作了狂放不羈的狂生,向沉玉也好似是向這片天地訴說著自己的道理。
這時候,沉玉才發覺不對。這完全就是個瘋子,偏執到極致的瘋子。當然,也定然是強的可怕的強者。
他有自己的道理並為之努力著,堅守著,光是這份心中信仰堅持,就可比尋常的老怪物可怕的多了。
瘋子,總是讓人忌憚的。
難怪自己剛進來就感覺如芒在背,有一種極致的危險感覺。畢竟眼前人不知道有多強,而且這也是人家的地盤,可謂是占盡了優勢。
哪怕自己現在有底牌,也必須要慎之又慎。
混江湖混了這麼久,他也算是明白了一個道理,無論你有多強,都得始終心懷敬畏之心。能苟著就得苟著,能謹慎些就得謹慎些。
這年頭,謹慎坑不死人,自大卻可以。
所以他一上來沒有先動手,而是跟對方扯半天皮。
就是為了能套套底,省的打起來不知深淺,再一不小心讓自己翻了船。
現在看來,這人瘋的不是一點半點。
當然,極致的瘋子,也會成為極致的天才,成為最可怕的對手。
第八百六十六章 極致的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