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原本一臉淡定的沈默，臉色瞬間大變，回過頭一把抓住府中僕從的衣領。
「到底發生了什麼，你給我說清楚。」
僕從臉色緊張，整理下思緒，顫顫巍巍道，「族長，你帶人去衙門不到一刻鐘，府內憑空出現一夥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府中護衛根本不是對手，機會碰面全部被打倒在地。」
「這些黑衣人，直衝府邸內房間，不知在找什麼，沒多久，府邸外，一群不明身份的兵士包圍了府邸，配合著這批黑衣人，衝進府邸，開始翻箱倒櫃，大肆查抄。」
「小的是被他們放出來，給族長你傳信的。」
聽到這話，沈默的額頭青筋暴起，一巴掌將僕從拍在地上，大罵著，「沒用的廢物。」
隨即轉頭，面帶怒氣的看著武川，憤而開口，「武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派兵抄我沈家，你這過頭了吧！」
「我沈家不是犯人，你讓人抄我的家，就不怕掉腦袋嗎！」
沈默這次是真的怒了，換做任何人，恐怕都不能保持這般淡定。
好端端的，他們前腳剛出門，後腳就被人給抄家，這要是能保持淡定，那才叫見鬼了。
沈默的質問，武川顯得很平靜，他冷聲道。
「沈族長，說話要有證據，別亂咬人，本官雖然很想制裁你沈家，但不可能動用郡府兵士，查抄沈家，說話前動動腦子。」
武川這話雖然難聽，但多少卻是把沈默點醒。
確實，剛得知消息的他，第一時間就認定動手的肯定是武川，能夠在漢中郡，調動兵士的，除了他，沒有第二個。
因此，下意識就把武川認定出手之人。
但在公堂上，這次，他卻漏掉了一個人，帶著笑容，十分淡定，坐在武川旁邊的蘇祁安。
真要論能力，這人的能量，比武川大了不知多少倍，也只有他敢做出查抄世家的膽子。
沈默臉色陰沉，冷聲道，「侯爺，那些不明身份的兵士和黑衣人，是你的人吧。」
「呵呵，沒錯，他們的確是本侯的人，也是本侯讓他們去做的。」
沈默的質疑，蘇祁安非但沒有反駁，反而十分爽快的承認了。
這一幕，看的沈默嘴角抽搐，他雙手緊握，帶著洶湧怒氣的目光，冷冷盯著蘇祁安道。
「侯爺，你這麼做，就不怕自己地位不保！這後果你承擔的了？」
蘇祁安雙手交叉，沉吟會，隨即道，「嗯，沈族長說的對，沒有任何證據，貿然對一方世家動手，並且查抄府邸，這罪名確實很大。」
「特別還是，對付的是在當地，擁有最高聲望的沈家，很可能本侯這舉動，都很難走出漢中郡。」
「但給本侯一次重來機會，本侯不悔。」
蘇祁安和善的眼神，直視沈默，二人身邊的氣氛，瞬間降至冰點，仿佛雙方有一場大戰，一觸即發。
沈默點頭，冰冷的目光中，帶著森森冷酷，冷聲道，「好，既然侯爺有這心理準備，沈某就送侯爺一把，看看，這洶湧的民意，會到那一程度。」
話落，沈默轉身，冷酷的臉色，瞬間被一抹無辜取代，他雙手對著身後百姓一拜，下一刻，開始了他侃侃而談的表演。
不得不說，沈默的表演，哪怕放在蘇祁安前世的時代，也是一名出色的演員。
那聲情並茂的哭訴，說的就連蘇祁安都有些同情。
就更別說，這些普通的百姓，好不容易平息下來的情緒，再度被點燃，加上那幾位暗中推波助瀾的人。
源源不斷匯聚的民意，如同隨時都要爆發的滔天巨浪，要將整個郡府給吞沒。
甚至有些百姓，他們的目光，對蘇祁安有了幾分仇視。
能夠把蘇祁安的威嚴壓下去，並且轉化成些許仇恨，站在沈默這邊。
沈默這多年的表演功底，和沈沖相比，確實一個天上地下。
感受著愈演愈烈的沸騰民意，武川的臉色都是有幾分懼意，他來到蘇祁安身邊，小聲道。
「侯爺，不要讓他再說了，再讓他這麼說下，郡府怕都控制不住啊。」
武川的擔憂，並無道理，他和沈家打交道多年，太清楚沈默的口才。
一旦讓他把百姓的民意徹底鼓動起來，哪怕是他，都得暫退鋒芒。
別看這些百姓，平時確實沒啥本事，就是大涼的底層。
可只要能夠匯聚一起，人越多越好，擰成一股繩，那種力量的釋放，足以推翻一縣，乃至一郡。
而沈默就有這種凝聚漢中郡，起碼一般底層百姓力量。
這種力量要是爆發，他這個郡守都吃不消，更別說蘇祁安了。
他是真擔心，隨著沈默這樣繼續下去，場面會真的失控。
坐在椅子上的蘇祁安，卻顯得很平靜，他點點頭。
下一刻，他雙手示意，緊接著，兩側的衙役，沖了上來，一把將沈默給摁住。
蘇祁安的突然下令，讓武川都有些發懵，他想跟蘇祁安傳遞的是，用非暴力的方式，能不能控制沈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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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蘇祁安直接用最簡單，粗暴的方式，當著所有百姓面，一舉把沈默控制。
這一幕，無疑與是給火上澆油，只會讓外面的百姓，更是憤怒。
果然，看到沈默被控制，外面圍觀的百姓，再也忍不住，紛紛破口大罵。
「你們這些狗腿子，放了沈族長，否則，我們和你們魚死網破。」
百姓的情緒十分激動，而這恰恰就是沈默想要的。
只有徹底點燃百姓替他出頭的那股怒火，他才能在這次公堂上，徹底占據上風，扭轉局勢。
就在沈默準備繼續他的表演，在添點火時，不知何時，蘇祁安忽然站起來，來到他的身邊。
輕聲道，「沈族長，你這操縱民意，卻是有兩把刷子，今天本侯算見識了。」
「不過，你別忘了，本侯的起家靠的是什麼？你不就想在添把火嗎，今天本侯讓你看看，什麼叫做平息民意。」
說完，蘇祁安往前走了幾步，看著氣勢洶洶的百姓們，開口道。
「我知道各位看不得沈族長被欺壓，甚至在某些方面，會認為本侯和唐豐一樣，暴露了自己的野心，大權獨攬，獨斷專行，這些，本侯不解釋。」
「還記得各位和本侯之間的賭約嗎？」
蘇祁安這話，並不能平息正在氣頭上百姓的怒火。
賭約只是說，讓他們等等，東山侯會有驚喜給他們，可他們等來的不是驚喜，而是驚嚇。
拖延時間，直接派人抄了沈家，這做法，和土匪沒什麼兩樣。
不提賭約還好，一提這個，他們就更來氣。
被控制無法動彈的沈默，心中冷笑，他還以為蘇祁安有什麼本事平息，原來只是一堆大道理。
而這些道理，非但沒有平息，反而加劇了百姓心中的怒火。
這和白痴有什麼區別？
公堂上變化的氣氛，蘇祁安就像沒看到，他繼續道。
「你們維護沈默父子的心，本侯理解，但本侯敢查抄沈家，就有查抄的底氣，你們不是想看驚喜嗎，待會讓你們看個夠。」
「如果沈默父子是被冤枉的，本侯不但可以賠禮道歉，甚至向朝廷請辭剝奪侯爵身份，乃至下大獄。」
蘇祁安的這番話，讓剛才群情激憤的眾人，一下子都愣住了。
他們心中憤怒歸憤怒，但能夠說出剝奪侯爵身份，並且敢自下大牢的，蘇祁安絕對是西州第一人。
放眼整個大涼，怕都沒有幾個。
就算這時，人群中，有一些人在陰陽怪氣說著蘇祁安是因為心虛，才主動說出這番話，只是為自保，獲得他們同情的風言風語。
圍觀百姓們，也沒有隨波逐流，敢拿自己前途，和手中大權來下賭的，沒有人是傻瓜。
哪怕是他們這些被沈默給鼓動洗腦的百姓，他們的心裡也有些動搖。
這種動搖雖然不多，但還是讓眾人氣頭上的火氣，給漸漸安撫。
被控制的沈默，剛才還不屑的臉色，瞬間有些難看。
蘇祁安敢拿自己的一切來下注，是他沒想到的。
雖然他很想看著蘇祁安被打倒，沈家的地位更上一層，但沈家究竟做了什麼事，他一清二楚。
蘇祁安敢這麼說，就一定有他的發現。
沈默目光閃動，越想越不對勁，他才明白，蘇祁安為何敢公然抄他的家。
不僅僅是為了激起民憤，同樣的，民憤到達頂峰，如果出現反轉，對他的反噬是巨大的。
那種怒火，就連沈默都不敢想像。
他確實有些上頭了，太想踩著蘇祁安來讓沈家，在上一個台階。
但在關鍵時刻，他忽略了一件事，蘇祁安憑什麼會動沈家出手？
抄家除了讓激發的民憤最大化，從而反噬，更重要的，是他一定在沈家發現了什麼。
至於之前所謂的對峙，不過是替抄家爭取時間罷了。
畢竟，蘇祁安說的對峙，從頭到尾，都沒能提起兩女，他一開始就上了蘇祁安的當。
想到這，沈默的後背都浮現一陣冷汗，他剛想大聲說著什麼。
下一刻，他的嘴巴，就被蘇祁安用布條塞著，蘇祁安面帶笑容，拍了拍他肩膀，一臉和善道。
「沈族長，別這麼著急嘛，等到那些證據到了，沈族長在好好和漢中百姓對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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