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古不知為何,好好的生發起了感慨,也許人老了,就喜歡憶苦思甜:「現在不同了,沒有那個心境了,過年不是應酬,就是走親訪友,什麼都不缺了,卻又覺得總是缺了什麼。年味淡了,就覺得過年總和平常沒有什麼兩樣……」
別說老古小時候,就是夏想小時候也盼望著過年。他小時住在鄉下,鄰居家是一個屠夫,一過年就殺豬。當時他最喜歡和一幫小孩去看殺豬,因為殺完豬後有豬蹄玩。
就是將一個豬蹄的黑皮拿下,裡面裝上一點豬油,然後弄一根棉繩,就可以當小油燈來點。在當時一片漆黑的鄉村夜晚,一盞小燈就是一片溫暖,一片希望一一幾個小孩子手拿豬蹄燈在大街上一直嬉笑到深夜,就是鄉村過年之時最動人的場景。
長大後,村里也有了路燈,過年就成了吃喝玩樂。再後來生活稍徼富裕了一點,過年就成了賭博。人與人之間除了吃吃喝喝,就很少再話家常,一說話就是攀比,就是賺讖,就是吃什麼穿什麼。要不就是坐在電視面前,消磨時光。
老古的感慨引發了夏想的感慨,他搖頭一笑:「人情味淡了,年味才淡了。以前過年是歡聚一堂,高朋滿座,現在過年是吃喝玩樂,應酬攀比。年味沒變,變的是人心。」
老古「粗」的一聲一拍大腿:「說得好!難得你年紀輕輕就有這樣的見識,我象你這麼年輕的時候,正天天頭腦發熱,哪裡會有什麼深刻的思想。小夏,你還真不簡單。」
「哪裡,您可不要誇我,我就是一時有感而發,比起您老一生的崢嶸歲月,還淺薄了不少。」夏想少不了謙虛幾句,他也看了出來老古是真心誇他,儘管他兩世為人,但實際上比不上老古的風雲激盪博人生經歷「今天叫我來,有什麼事情吩咐?」夏想就切入了正題。
「有一件事情,你得幫我拿拿主意。」老古伸手拿出一份材料,遞給夏想「杭程遠是財政部的司長,資歷到了,也有能力,有人托我的關係,想讓他到燕省擔任省委秘書長。」
夏想心裡一緊,還真是不幸被古玉言中了,老古居然也打起了省委秘書長的主意,而且還向他問計,而他早就將橄欖枝拋給了邱家,儘管努力說服了梅家,但也因此得罪了吳家,現在倒好,又有了老古橫插一手,局勢,還真是越來越複雜了。夏想拿過資料,只大概掃了幾眼,沒有細看,因為他知道到既然有人找到了老古,而老古還向他當面提了出來,可見此人的面子不小,老古不好反駁。既然如此,杭程遠的資歷就不會有問題了,他看不看都一樣。老古讓他拿主意,他還真沒有好主意可拿。
夏想看了老古一眼,見老古一臉平靜,目光堅定,也是一副志在必得的表情,不由暗暗搖頭。他並不清楚老古真正的實力有多驚人「但也清楚,老古輕易不會出手,如果他真的下定了決心出手,邱家面臨著吳家的反對和老古的競爭,恐怕會敗走麥城。這今年,過得還真是波瀾起伏。
夏想將資料放回到桌子上,微一思忖,還是說出了實情:「邱家已經開始著手運作省委秘書長的人選問題了。
老古點頭:「我知道。
「梅家也會幫助邱家。
「我也知道。」
「錢秘書長昨天和邱部長見面了,應該談得也不錯。
「我都知道。」老古的表情不動如山,沒有一絲笑意「我只是問你是不是支持杭程遠。」
「我支持不支持,好象並不重要……」夏想笑了一笑。
「重要不重要不是關鍵,關鍵是你的態度。」老古臉上的表情是前所未有的凝重「我就是要你給我一個明確的回答。」
「杭程遠是什麼背景?」夏想很好奇老古為什麼要力挺杭程遠,剛才他簡單一掃杭程遠的簡歷,沒發現太多的亮點和耐人尋味的地方,難迄就是一個普通的草根出身的官員?
還真讓夏想猜對了,老古回答了夏想的疑問:「沒什麼背景,也沒什麼來歷,就是一個無根無底的普通人,一步步踏實地爬到了司長位置。他和我的一個老戰友關係不錯,老戰友說,杭程遠為人正直,綜合能力不錯,適合平衡燕省的局勢……」
前面的話沒有什麼亮點,最後一句話讓夏想眼前一亮一一平衡燕省的局勢一一這句話可不是一般人說得出來的,也不可能是軍方的人。軍方的人對地方上的形勢不太關注,就算關心地方政局,一個軍人位置再高,也不會插手地方上的局勢。恐怕老古所說的老戰友,並非真正意義上的戰友。
「杭程遠的資歷有點不夠,他要一步由正廳跨越到常委、秘書長,難度很大。」夏想猶豫一下,緊接著又說出了他的看法「我之所以支持邱家安排人到燕省,不支持梅家和吳家,也走出於平衡局勢的考慮。老古板著臉:「這麼說,你是不支持杭程遠了?」
夏想實話實說:「我已經向邱家表明了態度,也做了大量的工作,不可能出爾反爾。再說其實我支持不支持無關緊要,現在已經是上層之間的博弈了。」
夏想說的是實話,但老古卻不領情:「我要的只是你的一個態度,而不是最後的結果。這麼說,你還是堅定地要是家族路線了?」
家族路線?夏想靈光一閃,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再聯想到老古提議的人選無根無底,就連他也覺得通過的可能性極小,不象是真正提名的人選,而象走向他有意的一次試探,再從老古的為人和他接近自己的目的串聯起來,終於明白了什麼,會心地笑了。
「今天古玉做了什麼好吃的?」夏想忽然岔開了話題,問了一句。「道不同不相為謀,今天沒做你的飯。」老古生氣了,站起身來,一甩手「我去院子裡遛逭彎,你是是是留,請便。」老古說走就是,扔下夏想,揚長而去。
夏想無奈地搖搖頭,今年他流年不利,先是被梅老爺子冷落了半晌,又被吳才洋訓斥了一番,現在好了,又被老古晾了起來,得,在利益面前,人人都露出了真實的一面。
不過對於老古猶如小孩一樣說翻臉就翻臉的脾氣,夏想只覺好笑,一點也不生氣,就背著與■在客廳里踱步。
走了幾步,發現了上次老古送他的螳螂捕蟬的雕件擺在客廳的一個角落裡。
夏想啞然失笑,所謂國寶,想拿它生事時,就扯虎皮做文章,就是國寶。暫時沒用了,就會放到一邊,就是普通的玉器。可見是非曲直全在人心,有時候,出於政治需要,顛倒黑白也是必不可少的手段。就豕剛才老古對他的試探一樣,也是手段的一種。
夏想基本上精到了老古的立場,老古是家族勢力的反對者之一。因此,他對自己竭力幫邱家運作省委秘書長的人選一事大為不滿,又因為自己助邱家聯合了梅家,老古經過和自己認識以來的判斷,終於認定自己是要是家族勢力路線了。
就算如老古一樣目光如炬者,也沒能看清自己的真正用意,夏想不知是該慶幸自己的用心高遠,還是該感慨自己不被世人理解。
還好,他轉了幾步之後,就已經想好了應對之策。
[卷二 壩縣風雲]第667章 菜刀理論
古玉濕著雙手從外面進來,粉嫩小手凍得通紅,一見夏想就說:「快幫我拿一把刀,我要殺你……」夏想嚇了一跳:「你殺我-做什麼?
「哎呀,說錯了,是要殺魚。」古玉調皮地笑了,回頭向院子裡望了一眼,小聲說道「爺爺怎麼生氣了?是不是你把我們倆的事情告訴他了,他才惱了?」
「……」夏想哭笑不得,女人和男人的思維就是不一樣,考慮問題的出發點也差了許多,他正要轉身去廚房拿刀,目光落到古玉的手上,不由關心地說道「手都凍紅了,別凍傷了。你的皮膚薄,凍傷了容易留下傷痕,就不好看了。」
古玉愣住了,一雙美目日不轉睛地看著夏想,又驚又喜:「你真的在關心我?」
夏想點點頭,他對古玉確實有點感情,喜歡她的單純和調皮,還有她快樂的天性,和古玉在一起,讓人感到輕鬆和愉悅。
古玉一下感動了,一頭就撲入夏想的懷中,嗚嗚地哭了起來:「你個大壞人,我以為你不過是騙我一次,以後再也不理我了,我還偷偷哭了幾次。見你想問你,又怕你笑話我。」
古玉哭起來象個未經人事的小女孩一樣,嗚嗚咽咽惹人生憐,夏想溫香暖玉撲滿懷,總不好將古玉推開,又因為兩人正站在門前,唯恐讓老古看到,他就抱著古玉後退了幾步。
不料古玉誤解了夏想的意思,臉紅過耳:「你想幹什麼?大白天的,爺爺還在外面,你別亂來!」
夏想哭笑不得,古玉還真能聯想,以為他要白日宣淫,難道他的動作就這麼讓人浮想聯翩?隨即一看不由啞然失笑,因為古玉挖他的時候,將他的胳膊也抱住了,他無法抬起雙手,所以抱著古玉的時候,手就向下了一些,就托住了古玉的臀部。好象他有了壞心思一樣。
其實夏想現在可沒有心思往歪處想,他心裡有事放不下,一點情慾也沒有。不過古玉小丫頭抱在懷中的感覺也確實不錯,雙手抓住的部位也是手感十足,但忍了一忍,還是放手了,小聲說道:「別讓爺爺看見,快鬆手。」
古玉聽話地鬆開夏想,卻賭氣似地將紅紅的小手伸到夏想面前:「可冷了,幫我哈哈熱氣。」
夏想就將古玉的玉手一一確實是美人如玉,玉手可人一一捧在手心,用心哈了幾口熱氣。
古玉才高興了,飛快地親了夏想一口:「我給你做飯去,記住,好好哄哄爺爺。他老了,有時候脾氣象小孩子一樣。」
夏想其實早就想好了要勸勸老古,他幫古玉拿了刀,來到外面,還沒有將刀交給古玉,就見老古從假山後面繞了過去。
老古見夏想手持菜刀,緊板的臉忽然笑了:「怎麼,想和我練練?」
夏想也笑了:「要文斗,不要武鬥。要發揚君子動口不動手的拌神,但在動口的時候,如果一手拿刀,一手講道理,肯定會無形中給對方帶來巨大的壓力。」
老古聽出了夏想話里話外:「有話就明說,別跟我繞彎,我是粗人,不是你們文化人,做事情喜歡先說三,然後再告訴我三是由一加二得來的,或者是由一加一再加一得來的,多麻煩。」
夏想將刀遞給古玉:「刀在壞人手中,可以用來殺人。但在古玉手中,卻可以用來殺魚做出美味。錯的不是刀,是拿刀的手。」他上前攙扶住老古,嘿嘿一笑「年紀大了,少生氣為好。氣大傷身,生別人氣,傷自己的身體,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老古不領情,甩開夏想的手:「我還走得動……」大步向前走了幾步才說「有話直接說,再繞彎彎,我就真不聽了。」
夏想跟上老古,隨他來到一個亭子裡面。亭子不大,裡面有一個圓桌,圓桌上刻著棋盤擺著棋子。老古坐下,夏想也跟著坐在對面,隨手拿出一枚棋子,笑道:「我走的不是家族路線,說通俗點,是菜刀路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