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瓦羅夫伯爵很是頭疼,菲奧多拉的堅持讓他很是無語。他就不明白寶貝女兒為什麼如此對某個野種如此另眼相看。
明明那不過是個野種,還是個對自己家抱有弄弄惡意的野種。像這樣的人有什麼值得可憐的?
不,烏瓦羅夫伯爵能夠感到菲奧多拉不是可憐維什尼亞克,而是將他當做了親人。
這就讓他百思不得其解,菲奧多拉並沒有跟維什尼亞克有過接觸,可以說二十多年來他們毫無聯繫。
可以說是完完全全的陌生人,為什麼菲奧多拉會認為一個陌生人是自己的親人呢?
這明顯不合理啊?
「他當然是我們的親人!」菲奧多拉一本正經地回答道:「他流淌著您的血脈,是我的哥哥,這是不能掩蓋的事實……我知道您覺得那不過是當年無意間犯下的錯誤,可是犯錯誤的是您,並不是他啊?他有什麼錯?您不能將自己的錯誤歸咎於別人,這太不公平了!」
烏瓦羅夫伯爵驚呆了,這還是寶貝女兒頭一次如此不客氣地教訓他。
這多多少少讓他感到尷尬和沒面子,為了維護老父親的尊嚴他辯駁道:「他當然有錯誤,如果不是他的母親勾引我,我怎麼可能……」
只不過他話還沒有說完就被菲奧多拉無情地打斷了:「爸爸,一直以來您在我心中是個英雄,是個光明磊落的君子……但您剛才的話實在是太讓人失望了,這就是推卸責任,難道有錯的是一個弱女子嗎?」
面對寶貝女兒的質問,烏瓦羅夫伯爵很想說是,只不過他剛剛接觸到菲奧多拉的眼睛,到了嘴邊的話就說不出來了。
她的眼神是如此堅毅和清澈,能夠洞悉世間的一切虛妄。這讓他那些所謂的理由顯得是那麼的蒼白,他只能無言以對。
只不過他不說話不代表菲奧多拉沒話說:「那就是您的錯誤,而且在我看來您這些年一直在迴避錯誤掩飾錯誤,您趕走了那個可憐的女人,讓她帶著一個無辜的孩子獨自承受苦難的生活,您完全沒有盡到父親的責任,不光對自己的孩子不聞不問,甚至還不斷地試圖抹除他的痕跡,因為您生怕世人知道了您犯下的罪孽,讓您光偉正的形象蒙受羞辱!」
烏瓦羅夫伯爵的老臉一片漆黑,被寶貝女兒指著鼻子罵的滋味可不好受。他很想拿出父親的權威命令菲奧多拉閉嘴,但不知道為什麼每當他想要這麼做的時候一股無形的力量就會阻止他。
他什麼都說不出來,那些尖銳的話語深深地刺痛了他的內心,他感到臉上發燒,感到無地自容。
只不過內心深處隱隱約約卻有個聲音告訴他,菲奧多拉說得很對,這些年來他之所以對維什尼亞克不聞不問,原因全都在於他的面子。
他擔心自己光偉正的形象蒙塵,擔心人們會在背後對他議論紛紛,就像嘲笑其他那些出軌搞出問題的貴族一樣譏笑他。
他真的受不了這些!
只不過當菲奧多拉說穿這些之後,他反而覺得輕鬆了,因為只有他自己知道在無人的深夜,當他獨自一人躺在床上的時候,總是會不知覺的想到自己的錯誤,想到那個被他拋棄的兒子。
哪怕他不斷地告訴自己不用在乎,告訴自己那不過是個農奴生下的野種,完全不值得一提。
可是罪惡感依然會在他心頭縈繞,讓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他已經被折磨了二十多年,今天當這些一切都被暴露在陽光下的時候,他反而覺得輕鬆了。
「你覺得爸爸錯了?」烏瓦羅夫伯爵沉聲問道。
菲奧多拉毫不退縮地迎著他的眼睛回答道:「是的,爸爸,我覺得您錯了!」
烏瓦羅夫伯爵幽幽地嘆了口氣,好一會兒才回答道:「所以你想糾正爸爸的錯誤?」
菲奧多拉重重地點了點頭。
烏瓦羅夫伯爵又嘆了口氣:「你有沒有想過,這個錯誤已經無法糾正了呢?」
菲奧多拉斷然道:「為什麼無法糾正!您不是一直告訴我,任何時候改正錯誤都是最正確的選擇嗎?」
烏瓦羅夫伯爵頹然道:「就算爸爸願意改,但結果依然不理想呢?」
菲奧多拉問道:「您擔心他不原諒您嗎?」
烏瓦羅夫伯爵雖然沒有說是,但他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他就是有這種擔心。
誰想到菲奧多拉卻說道:「他不原諒您很正常!換做是我,也不願意原諒您……但是,爸爸,我們糾正錯誤是做給別人看的嗎?我們糾正過去的錯誤的根本目的不是尋求諒解,而是贖罪!是直面自己的錯誤,是獲得心靈的解脫,做好我們自己的事情,不管他是否原諒您都會翻過這一頁獲得新生!」
烏瓦羅夫伯爵愣住了,他開始明白女兒的意思了,直面錯誤正面真實的自我,這不就跟臨終前對牧師的懺悔一個意思嗎?
直面錯誤,尋求上帝的諒解,獲得真正的解脫,這有什麼不好?
頓時烏瓦羅夫伯爵對女兒刮目相看,這麼做也許沒有任何實際意義,也許解決不了任何實際問題。但是卻能獲得心靈的解脫,他再也不用對此耿耿於懷難道不好嗎?
想明白了這一點,烏瓦羅夫伯爵覺得確實值得一試,和那個野種聊一聊似乎也不錯。就算他不依不饒不肯罷休,他也不用繼續糾結這件事了。
「如果他不願意原諒爸爸,依然要糾纏你的哥哥呢?」
菲奧多拉毅然決然地回答道:「那時候您用任何辦法保護自己的孩子都不應被指責,不是嗎?」
好嘛,烏瓦羅夫伯爵突然覺得這個家裡最清醒最聰明的人很有可能是這個女兒。人家才不天真幼稚,清醒得很好不好!
頓時他搖了搖頭道:「你要是個男孩子該有多好!你那兩個哥哥簡直……簡直連你的萬分之一都沒有!」
菲奧多拉卻搖搖頭道:「不,我覺得他們之所以變成這個樣子,根源還是您的縱容!而且我討厭您的不折手段,希望就算維什尼亞克不原諒您,您也不要將事情做得那麼無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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