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面狐怪嘯一聲,一爪往周孝頭頂抓過去。她招到半途,忽然收招後躍出去。周孝接了玉面狐一掌,只覺五內翻騰,她看玉面狐接了自己用盡畢生修為的一掌,幾乎不換氣,行有餘力一記狠招已然發出,內功之高,實屬罕見。周孝五內翻騰,眼見玉面狐招式狠辣,他強行運氣,又往前猛推一掌。周孝滿擬玉面狐又會硬碰硬的接自己一掌,不想玉面狐招到中途,忽而退回去了。周孝本來拼盡力擊出一掌,內力拿捏收發不似平常自如。這股猛惡的內力無處著力化解,卻反衝過來,重重的沖盪周孝的心脈。周孝被自己的大力反衝,身子像被人掄了一把似得凌空轉了一圈,一跤重重的摔在屋瓦上。
大家看周孝肥碩的身軀伏在屋瓦上一動不動,他在運氣轉氣。稍過片刻,周孝噴了一口鮮血,隨即安然無恙的站起來。他向玉面狐作揖說道:「小可得見狐娘娘神通,實在畢生之幸。咱們就此別過了。」玉面狐淡淡的說道:「周大爺請便。」周孝躍下屋子,甩著大袖揚長而去。那三個蒙面人下屋背了受傷的同伴,也去追趕周孝。
小玉看大敵退去,扶著顧允文向玉面狐喊道:「師父,顧大哥受傷了。」玉面狐過去捏住顧允文的手腕,給顧允文把把脈說道:「死不了,一點小傷。」杜鵬飛幾人愕然看著玉面狐,傅山向玉面狐作揖鞠躬說道:「晚輩見過前輩。」玉面狐不理傅山,杜嬋也向玉面狐見禮,玉面狐只是「嗯」的一聲。隨即說道:「你們回去吧,我和小玉有話要說。」杜鵬飛幾人回到了客棧里,玉面狐問小玉道:「你們去西山島了?」小玉忙解釋道:「師父,我在京城時就被赤霞城的人盯上了,他們不是我們去西山島招引來的。」玉面狐說道:「就是去西山島招引來的又怎樣?以後你們自己機靈點,你們查探他們,對他們一無所知。他們卻將你們幾人的底細查的一清二楚。」
小玉說道:「師父我知道了。」小玉嘴皮子動動,欲言又止。玉面狐問道:「你要問魏忠賢的下落?」小玉點點頭,玉面狐說道:「我也不知道,魏忠賢把國庫的銀子貪為己有,私藏起來了的消息在江湖上傳的沸沸揚揚。現在江湖上的人都在找他。你們不要輕易暴漏行蹤,那些人會替你們找出來的。」小玉說道:「謝師父。」
玉面狐舉起小玉的胳膊,撩起袖子,湊著月光看看。小玉手臂上的守宮砂在夜色里閃著淡淡的熒光。小玉而後發熱,低下了頭。玉面狐說道:「你們不要在呆在這裡了,赤霞城的人還會來的。」小玉低頭應了一聲。玉面狐轉身要走,小玉叫道:「師父,你幫顧大哥療傷。」玉面狐「哼」的冷笑一聲,過來說道:「解開他的衣衫。」小玉茫然「啊?」的一聲,玉面狐不耐煩的自己扒開顧允文的胸口衣衫。她一手按在顧允文的胸口,教顧允文運氣。
顧允文直覺胸口像貼到一塊冰塊似得冰涼,他照著玉面狐的指點運了一遍氣,又吐了一口淤血。玉面狐把一個小瓷瓶交給小玉說道:「這個服上每天服上一兩粒,過幾天就好了。這藥很稀奇,你不要濫用。」她覺得顯出這種吝嗇有失自己的身份,有些自悔失言,轉身就要離去。顧允文在後面說道:「多謝前輩。」玉面狐忽然語氣有點柔和——不似和小玉說話時的乾巴巴的說道:「罷了。」
小玉扶著顧允文,看玉面狐的身影消失在遠處的夜色里。
小玉和顧允文回到客棧屋子裡,顧允文臉色蠟黃,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小玉在旁邊守著,傅山要杜嬋和杜鵬飛收拾行裝,幾人就要離開客棧。
小玉問道:「顧大哥,你覺得怎樣?」
顧允文搖搖頭說道:「胸口有些疼痛,不礙事的。」小玉轉身遮在顧允文的前面,解開顧允文的衣服。顧允文的胸口有些淡淡的淤青。小玉雙手疊在顧允文的胸前,給顧允文揉著胸口。杜嬋叫道:「小玉姐,你打點行裝,我們快離開這裡。」杜嬋從未涉足過江湖,看了屋頂的廝殺,已經嚇破了膽。小玉說道:「顧大哥有傷在身,走不動路,須得靜養一會。我們明早再行離開吧?」傅山說道:「等到明天早上,我們恐怕就出不了蘇州城了。」小玉彷徨無計,忽然想起玉面狐留給自己的丹藥。她讓杜嬋倒了一杯茶,拿出兩顆潔白晶瑩如珍珠般的丹藥,餵顧允文服下。傅山幾人在屋外等候,小玉又幫顧允文運了一遍氣。這丹藥果然靈妙,顧允文服下不過一盞茶的時間,臉色依然轉紅潤。小玉和杜嬋急急忙忙收拾了行李,幾人出了客棧。他們無暇去買馬匹,從客棧掌柜那裡買了一輛馬車,連夜離開蘇州城。
出了北門,傅山說道:「我們不必急行,反正眼下我們都是被赤霞城的人盯上了,只要老爺手下的那幾個人不來,他們暫時奈何我們不得。我們緩行到無錫以後在做計較。」小玉怕走的急了,又牽動顧允文的傷勢,忙連聲附和著說大家緩行。杜嬋害怕,小玉要照顧顧允文,兩人坐在馬車裡。傅山和杜鵬飛駕著馬車,幾人在月光中沿著大路投北往無錫而去。
馬車粼粼的想著,小玉讓顧允文躺在自己的懷裡,她手伸進顧允文的衣領里,給顧允文揉著胸口。顧允文在車內運氣療傷,運過兩遍氣,顧允文吐納漸漸舒暢。顧允文坐起身來。杜嬋神色慌張,小玉倒還鎮定。她給顧允文餵了一顆丹藥,杜嬋說道:「大師哥,我們先回臨清去吧?回去了讓爹爹做主張,來這邊料理這些事情。」顧允文搖頭說道:「目下赤霞城對我們尚沒有惡意,我們暫且去無錫避避。等朝廷的旨意下來了在做決定。」杜嬋撩起車上的帘子去看外面,小玉問道:「我們出城有多遠了?」杜嬋呆呆的看著車外,看了半晌才緊張兮兮的說道:「小玉姐你看外面。」小玉看湊過去看車窗外面,不遠處兩朵小兒拳頭大小的綠色火焰幽幽的閃耀著。小玉到不驚慌,她警惕的看著車外,前面杜鵬飛問道:「小嬋,後面怎麼了?」杜嬋說道:「師哥你看車後面。」杜鵬飛在車座上站起來往後看去,離車七八丈的地方,兩朵綠色的火焰跳躍閃耀的尾隨著馬車。杜嬋驚慌的問小玉:「這是鬼火嗎?」小玉神色凝重的看著那兩朵火焰不說話。顧允文也湊過來看車外,傅山勒住馬匹,馬車停下來,那兩朵火焰也隨即停滯不動。杜嬋害怕,一聲驚叫出來。那兩團綠色的鬼火停在原地,在風中幽幽的擺動著。杜鵬飛對傅山說道:「這是野外的鬼火,不足為懼的,我們走吧。」傅山驅趕馬匹往前走去,那兩團鬼火又跟著馬車移動。杜嬋尖叫一聲:「啊,五師哥。」傅山又復停下來,那兩團鬼火也聽了下來,隨風搖擺。
小玉也有幾分害怕起來,她一轉頭,顧允文幾乎和她臉貼著臉的擠在馬車窗口,也滿臉驚異之色的看那鬼火。小玉笑著問顧允文:「顧大哥你害怕嗎?」顧允文說道:「心裡有點瘮的慌。」又把手伸進顧允文的胸口,笑道:「姑娘給你揉揉,不要害怕,有姑娘在。」顧允文無心取笑,他看著鬼火說道:「這過活有點不尋常,好像不是尋常的野外鬼火。」顧允文說話時溫暖的氣息一下一下吐在小玉的臉頰上,小玉心裡像是又毛毛蟲在爬動,一股暖融融的痒痒。小玉才要引逗的顧允文多數幾句話,杜嬋驚叫一聲:「五師哥。」杜鵬飛對傅山說道:「你看好馬車,我過去看看。」他又對杜嬋說道:「小師妹別怕,有五師哥在。」杜鵬飛說著跳下馬車,拿了寶劍,大步的往那兩團鬼火走過去。
杜嬋幾乎哭出來的喊道:「五師哥小心。」杜鵬飛走到鬼火邊,那鬼火隨之後退。杜鵬飛看著也只是平常鬼火,他轉身往回走。杜嬋又是大叫一聲,杜鵬飛一把抽出長劍迴轉身,兩團鬼火又復停下來。傅山叫道:「杜兄弟回來,那是你行走時身後的風帶動鬼火,我們快些趕路。」杜鵬輝扭頭看著鬼火,往馬車走去。他一走動,那兩團鬼火果然跟著他飄動過來。杜鵬飛藝高人膽大,不在理會鬼火,徑回到馬車中。
杜嬋嚇得抱著小玉,話都不敢說一聲。杜鵬飛說道:「小師妹沒事了,這時尋常鬼火。不知道是哪家的冤魂,在這荒野遊盪。我們走吧。」鬼火還熒熒的跟著馬車,傅山看杜嬋害怕至極,對杜嬋說道:「杜姑娘你別害怕,這鬼火名曰鬼火,其實它不是什麼鬼的冤魂。古人說腐草為螢,鬼火也是流螢之類的東西。是地下腐化的樹根草葉之類的腐氣上升,進而異變。它只不過是大一點的流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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