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指揮使駱思恭,湖廣寧遠人,興獻王府駱安之後,出身有名的錦衣衛世家。
他早年曾率錦衣衛密探遠赴屬國朝鮮刺探情報,出生入死,浴血沙場,為擊退東瀛倭寇入侵立下汗馬功勞,出任錦衣衛指揮使之後他更是兢兢業業,竭力為性格乖張的萬曆穩住了大明朝堂。
可以說,他就是忠君愛國的典範。
就是不知,這會兒他內心裡是忠於先帝呢,還是忠於朕呢。
泰昌看著趴伏在龍床前的駱思恭,沉思良久,這才淡淡的道:「駱愛卿,朕被人謀害,命懸一線,你,不知道嗎?」
啊!
駱思恭聞言,心中不由一驚。
他以為皇上要革他職呢,因為按慣例新皇登基之後都會撤掉司禮監掌印太監和錦衣衛指揮使,換成自己的心腹。
這種事實屬正常,皇上就算要給他個欲加之罪,將他給撤了,他也沒地方說理去。
他只能老老實實的回道:「皇上恕罪,微臣不知。」
這個也正常,因為崔文升這幫傢伙的手段太隱蔽了,而且用的還不是毒藥,一般人根本就沒法察覺。
當然,這個並不是重點。
泰昌盯著駱思恭鄭重的問道:「你是聽鄭貴妃的還是聽朕的。」
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駱思恭毫不猶豫道:「微臣當然是聽皇上的。」
泰昌繼續盯著駱思恭,小心的確認道:「真的嗎?」
這意思,還有機會?
駱思恭連忙表忠心道:「微臣只聽皇上的,其他人休想動用錦衣衛一兵一卒。」
好,朕就賭一把,信你一回!
駱思恭此人在歷史上並沒有什麼劣跡,應該是值得信任的。
泰昌微微點了點頭,隨即果斷道:「擬旨,擢駱養性為錦衣衛指揮僉事,掌北鎮撫司。」
這意思就是指定駱思恭之子駱養性為下一任錦衣衛指揮使了,因為這是錦衣衛的慣例,北鎮撫司一般由錦衣衛指揮使兼掌,如果當皇帝的提拔一個指揮僉事來掌控北鎮撫司,那麼此人必定是錦衣衛指揮使的接班人。
他這就是擺明了在拉攏。
駱思恭聞言,不由激動的渾身直顫,這下真是光宗耀祖了,老駱家竟然出了三任錦衣衛指揮使,這可是大明朝兩百多年歷史上從未發生過的事情啊!
他連忙趴下來連連磕頭道:「多謝皇上恩典,多謝皇上恩典,皇上恕罪,微臣都不知道怎麼說話了,總之,只要皇上您一句話,微臣赴湯蹈火,萬死不辭。」
泰昌微微點了點頭,隨即便揮手示意王安去擬旨。
錦衣衛本就是皇帝的親軍,任命個指揮僉事那就是當皇帝的一句話的事情,很快王安便從御書房擬好聖旨拿過來了。
泰昌接過聖旨,親手交給駱思恭,隨即在其耳邊輕聲道:「你如此這般,準備一番。」
皇宮之中頓時暗流涌動,昏暗的夜色中一隊隊錦衣衛不斷往乾清宮聚集,不到一刻鐘時間,乾清宮內外便布滿了錦衣衛,主殿之中也變得燈火通明。
泰昌斜靠在龍椅之上,一手撐著旁邊的小茶几,一手拿著勺子,一口一口,細嚼慢咽,不緊不慢的喝著冰糖蓮子羹,直到駱思恭帶著幾個錦衣衛千戶走進來,他才冷冷的道:「傳崔文升。」
崔文升作為後宮有數的大太監之一當然知道皇宮內有所異動,皇上好像正調集錦衣衛前往守衛乾清宮。
這個時候皇上招他前往乾清宮覲見,他內心裡還是有那麼一點慌的。
不過,他並不是很害怕,因為他身後的人皇上都惹不起!
再說了,這會兒皇上都快斷氣了,又能折騰出什麼花樣來呢?
他就這麼強裝淡定的跟在傳旨小太監的後面,來到乾清宮主殿之中。
這陣勢好像有點不對啊!
駱思恭怎麼帶著幾個錦衣衛千戶站在這裡?
還有,皇上怎麼坐起來了!
他心中不由一緊,臉上也忍不住露出一絲驚慌之色。
難道事情暴露了?
不可能啊!
他連忙低頭垂首,隱藏住自己的驚慌之色,隨即趴地上恭敬道:「奴婢叩見皇上。」
泰昌這會兒的確感覺好多了,蓮子的去火效果正在慢慢發揮作用,他體內的虛火已經沒有剛才那麼旺了,攝入的糖分也在緩緩轉化成能量,他也慢慢有了些氣力。
崔文升那驚慌的樣子他自然是看見了。
不過,這傢伙好像有點有恃無恐啊!
他忍不住冷哼道:「崔文升,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給朕下藥,說,你是受誰指使!」
果然暴露了!
崔文升聞言,心裡不由咯噔一下。
不過,他並未驚慌失措,他既然敢下藥,自然早就想好怎麼應對他人的責問了。
他假裝委屈道:「皇上,冤枉啊,奴婢沒下什麼藥啊。」
還敢嘴硬,真當朕拿你沒辦法是吧?
泰昌忍不住拿起小几上的單子怒斥道:「朕只是偶感風寒,你竟然給朕下大黃這種虎狼之藥,是何居心?」
崔文升不慌不忙的狡辯道:「皇上,冤枉啊,大黃能清濕熱,正對皇上風寒虛熱之症啊,再說了,每次給皇上熬的藥奴婢都親口試過了,並無任何不妥啊!」
你他嗎每次就喝一小口自然沒一點事。
泰昌算是明白了,這傢伙早有準備,跟其對質純屬浪費口舌。
你嘴硬是吧?
行!
泰昌毫不猶豫道:「來人,上傢伙。」
他話音剛落,四個錦衣衛便抬著兩個大木桶進來了。
崔文升聞言,不由嚇一大跳,他還以為皇上要對他用刑呢。
不過,他偷偷瞄了一眼,卻是滿頭的霧水。
錦衣衛抬進來的就是兩桶水而已,皇上這是想幹什麼呢,難道是想把他頭摁水裡淹死嗎?
不可能吧,如果真要淹死他,直接綁塊石頭丟井裡就行了,何必這麼麻煩呢?
崔文升著實百思不得其解,泰昌卻是盯著他冷冷的道:「崔文升,到底是誰指使你下藥的,你招是不招?」
他依舊狡辯道:「皇上,冤枉啊,奴婢真沒下什麼藥啊!」
還不說是吧?
好!
泰昌冷冷的道:「給朕灌。」
兩個錦衣衛聞言,立馬上前抓住崔文升的胳膊,牢牢的將其摁在那裡,另一個錦衣衛則上去一把掀掉崔文升的帽子,抓住他的頭髮使勁往後一扯。
崔文升頓時變成仰天長嘯狀。
他還沒明白怎麼回事呢,最後一個錦衣衛已經從水裡撈出個巨大的漏斗一把捅他嘴裡,然後直接拿起水瓢,就是一通灌。
「咕嚕,咕嚕,咕嚕......。」
崔文升也不知道被灌了多少水下去。
終於,他腹中一陣痙攣,整腦袋上面就如同炸開了花一般,「噗」的一聲,嘴巴、鼻子包括那漏斗都噴開了。
泰昌見狀,微微抬手示意那灌水的錦衣衛停下來,略帶快意道:「你招是不招?」
招是不可能招的!
崔文升邊咳邊喘息道:「咳,咳,咳,皇上,冤枉啊!」
還冤枉是吧?
好!
泰昌毫不猶豫的揮手道:「再灌。」
「啊!」
「嗚。」
「咕嚕,咕嚕,咕嚕......。」
崔文升這個難受啊,他只感覺肚子都要炸開了。
泰昌卻是神經質般的怪笑道:「你不招是吧?很好!你最好扛住不要招,你讓朕下面狂瀉了二十天,朕怎麼也得讓你上面狂噴二十天!」
啊!
皇上莫不是瘋了?
崔文升聞言,嚇得眼珠子都快噴出來了。
狂噴二十天!
這誰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