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所有人到來之前,卻有人先一步降臨在這片星空。
這是一位有著烏黑長髮的青袍老者,身上泛著星辰之光。
但那光芒並不刺目,更像是自大位面邊緣一路走來的他,那一身沾染星塵為霜的風塵僕僕的見證。
是為,種劍人!
許久之前,他遊歷星空,於偏僻之地偶遇一道星河,感其磅礴,慨其壯闊,更讚嘆其正在發生的某種宏偉的巨變,於是隨手在其中種下了一粒劍種,或者叫劍苗更為貼切。
期待在未來的某天功德圓滿,收穫一柄無缺之劍。
此即為——星河藏劍術!
既是藏劍,亦是養劍,更是種劍。
他如同一位勤懇的農夫,在陌生而遙遠的星河中開闢道田,種下飽含期望的劍。
等它孕育,待它成長,期待它的圓滿,期望它綻放出耀世的劍芒!
其間的等待自不必說。
若干年後,當他再次降臨那遙遠的故地,星河的巨變早已洶湧。
他於是抬手,召喚出了他期待已久的劍!
剎那間星河翻滾,如巨龍咆哮,躍然而出化為神劍。
他迎著那熱烈的劍意,伸手握住了他等待已久的劍。
這是收穫的季節,這是圓滿的日子!
但在他握住劍柄的瞬間,心頭卻驀然一沉,臉色也跟著沉了下去。
不對!
這柄劍,不是他期望中的劍,不是他藏劍於此、養劍於此、種劍於此若干年時光,應能種出的劍。
這不是,他苦苦等待之後,應當結出的果。
有人,偷了他的劍!
當然沒能偷走全部,那人顯然並不具備偷走全部的能力,但哪怕只一絲一縷,也是對他本該完美的劍果的毀滅性的破壞,是不可饒恕的罪孽!
那個竊走他劍果的賊,必須付出代價,犯下的罪孽,必須償還!
「星空溯靈!」
老者再一次,施展溯靈秘法。
上一次,是「星河溯靈」。
而這一次,施法的道場變成了玉鼎座上方的壯闊星空。
剎那間,一道道或光芒璀璨、或慷慨熾烈的身影隨之浮現。
被秘法溯現的還有太初神火的力量圖騰,以及金烏神族的血脈殘跡。
但這些都不足以觸動這青袍老者,最終,他的視線牢牢鎖定住一道年輕的身影。
那是當初「星河溯靈」時他曾經追溯出的身影,今日又一次洞見。
「找到了!」
青袍老者心頭的劍念,與那道年輕的身影有了奇異的重疊。
「萬界法會?」
老者喃喃自語,若有所思。
儘管他並未參加這次法會,甚至對這種武道聚會也毫無興趣可言,但如此之多極巔強者齊聚一域,當然不是尋常的事件。
在沒有極重大變故的日子裡,這樣的聚會,能且只能是萬界法會!
而那人也並未讓他失望,在竊劍而走之後未過幾年的今日,竟然已經站在了萬界法會的舞台上,成為了此位面不滅境以下的最極巔。
雖然秘法溯現的光影中,對方並未展現出太多與劍道有關的手段,但能站在這個舞台、達到這種高度,已經能夠配得上他的預期。
對方於劍之一道,必然已經成長為個中極巔。
而他他此次溯劍而來,為的劍為拿回那本該完美,卻被竅去一縷精髓的劍。
曾經藏於星河的劍,當然已經消失了。
在這數年之內,他也不可能再種出第二道劍苗、得出第二顆劍果。
但他的劍苗徹底消隕了嗎?
當然沒有!
從來沒有!
他種於星河中的劍已然消失,但他的種劍宏圖並未隕滅。
他那未能到手的完美的劍,已經在數年前的那場失竊中,以因果的方式種在了一尊曠世道軀中,即將凝結為一柄他期待中的完美的劍!
而在秘法溯現的光影及其折射出的力量本源中,他洞見了他最期待的力量本源——星辰之力!
那是源自星辰劍體的力量,但並不純粹,因為它已升華,已經超脫了原始形態的星辰劍體。
而他的期待,也因此而拔高。
或許他將能夠收穫,比預期中更加完美的劍!
「那個人,叫什麼?」
思至興奮時,青袍老者忍不住喃喃。
「吾聽聞,其名姜天!」
一道聲音冷不丁地響了起來,觸動了青袍老者如寒劍般的眸光。
他冷冷看過去,只見一位年輕的書生,拿著筆和一本書,邁著從容的步伐走了過來。
而修為強大如他,竟未能察覺對方是何時到來!
仿佛是突然出現在那裡,但應該不會!
因為整個永恆位面中,除不滅境的位面之主那種級別的存在,沒人能夠避開他的感知。
這年輕的書生,是怎麼做到的?
而更讓他震撼的是,這年輕的書生身上,竟然感受不到半點修為氣息!
位面代有人才出,星河後浪竟至此嗎?
青袍老者震撼莫名!
這一刻,他忽然感覺有些冷。
這是只有在他幼年之時,曾經有過的感覺。
於那之後的整個修行生涯中,他都不曾再有類似的感覺出現。
但現在,他又感受到了!
仿佛回到了那個他曾經吃不飽、穿不暖的淒風冷雨的幼年時代。
那時的他無依無靠,茫然不知填飽肚子的下一頓飯在哪裡。
卻於機緣巧合下,踏上了修行路,從此一發不可收拾!
直到今天,他已能俯瞰這個位面的幾乎所有的修者,除了那隱於世外的寥寥幾人。
但這個身無修為的年輕書生,竟然在他不曾察覺的情況下,從星河中「走」了出來!
沒有修為的人,何以在星河中立足?
真是一個怪書生!
這年輕人,大有古怪!
「你怎知老夫所思所想,竟是『姜天』?」
青袍老者按捺著想要一手抹掉對方的念頭,用一種漠然的眼神看著對方。
怪書生用筆梢撓了撓頭,笑道:「觀此次萬界法會,最值得稱道的人裡面,當有他一席之地,甚至可以說,他當居首!」
「何以見得?」
「因為他是所有極巔大能中境界最低的人,卻力挫強敵,第一個完成了最終決選。」
書生一邊說著,一邊在手裡的書本上做著記錄。
青袍老者眉頭一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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