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家來送醬缸的小夥計叫馬廷圖,今年剛剛過了十七歲的生辰。他不是本地人,老家在江南,來西京是經過朋友的介紹,他的朋友在西京生活的不錯。
他來西京的路上生了一場大病,差點要死掉了,是沐家現在的當家沐笙救了他,他為了報這個救命之恩,決定留在沐家醬園當夥計。
沐笙看到他幹活很麻利,人又特別的機靈,也覺得自己的運氣不錯,撿到了一塊寶,就把他錄用了,成為自己鋪子的正式夥計。
這些都是馬廷圖自己說出來的,根本就沒等大家問他,一股腦兒的都倒出來了。
由此也能看得出來,這應該是個很健談的人。
馬廷圖一個人滔滔不絕的說了小半個時辰,才發覺一直都是自己在說,對面坐著的幾位大佬只是靜靜地看著他、聽著他說,不由得有些尷尬,有點不知所措。
「說的挺好,這些情況,我們都已經了解了。」宋其雲看了沈茶一眼,看到對方微微頷首,又轉過頭重新把目光落在馬廷圖的身上,「這樣吧,你再把發現老闆一家遇難的事情說一遍。」
「好!」馬廷圖點點頭,「這是小民第三次給這家醬菜園子送大醬。」
「等一下!」白萌打斷了馬廷圖的話,「你在沐家做了多久了?」
「時間不長,還不到半年的時間。」
白萌和其他幾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在沐家做工不到半年的時間,戴乙確實是不認識,這個時候,他已經在嘉平關城沈家軍的新兵營接受殘酷的訓練了。
「你繼續說!」宋其雲揚揚下巴,「你已經給這家醬菜園子送了三次大醬,以前都不是你送的嗎?」
「對,以前都不是小民。之前負責送大醬的夥計在修繕房頂的時候,不小心從房上掉了下來,現在正在養傷呢!所以,東家就讓小民來暫時代替一下。小民是隔五天送一次大醬,每一次都是十缸,早上起來西京城門一開就進來,該吃晌午飯的時候,小民就已經回到棋盤鎮了。前兩次小民來的時候,醬菜園子早就已經開門迎客了,放空醬缸的那個園子也有人進進出出、開始忙忙叨叨了。但只有今天這一次,小民怎麼拍門,都沒有人來應門,一點動靜都沒有。」
「你就沒想著進去看看嗎?」
宋其雲的目光有意無意的落在馬廷圖的手上,回想著自己剛才看到的那個手印,大小應該是差不多的。
「小民有些膽小,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心裡特別的慌,正好有路過附近的巡邏軍士,小民小民就請他們來看看。他們也是拍了好半天的門,發現沒有人應答,才踹門進去的。踹門進去之後,才知道是真的出事了,發現了屍體。」
沈茶和沈昊林的目光轉向白萌,三個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白萌朝著他們微微點頭,馬廷圖的回答和頭兩次的證言是一模一樣的,甚至一個字都不差。
沈茶看了看從容不迫的回答著宋其雲一個接一個問題的馬廷圖,越看就越覺得奇怪。
其實,從剛剛進門的時候,她就覺得這個人特別特別的眼熟,但她可以肯定的是,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人。她熟悉的那個人應該早就已經不在人世了。
「怎麼了?」沈昊林湊過來,小聲的問道,「發現了什麼?」
沈茶沒有馬上回答沈昊林的問題,而是盯著馬廷圖又看了一小會兒,才蹭到沈昊林的身邊,小聲的把自己心中的疑惑說了出來。
一邊聽沈茶的話,沈昊林的目光也沒有離開馬廷圖,聽完了沈茶的疑惑,他輕輕的笑了一下,在她的耳邊小聲的說出了一個名字。
「你覺得眼熟的那個人是他吧?」
聽到這個名字,沈茶眼前一亮,朝著沈昊林很肯定的點點頭。
「沒錯,是他!」她臉上露出了一抹淡笑,「藏得還挺深的,沒想到多年後的今天,還能見到他家的後人。」
「他家也不是全都死了,不滿十歲的孩子還是留下了。」沈昊林嘆了口氣,「他剛才說,不久之前過了十七歲的生辰,十年前,他正好符合被赦免的那個條件。」
「兄長說的是!」沈茶點點頭,輕輕拍拍宋其雲的肩膀,告訴他一個名字,順便也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了他。
聽完了沈茶的話,宋其雲愣住了,那個人的大名,他也是有所耳聞的,只不過,那個人風光的時候,他自己還沒有上戰場的能力,沒能目睹那個人的真容。等他有這個能力的時候,那個人已經死了,這也算是他的一個遺憾了。
宋其雲一邊想著自己的心事,一邊盯著馬廷圖看了很長時間,看得對方心裡直發毛。
看了得有半柱香的工夫,宋其雲的臉色越來越冷,朝著對面的人輕輕一挑眉,露出了一抹冷笑。
「馬廷圖,是吧?金國大將馬博爾骨的名字,你是不是聽過呢?」
聽到宋其雲的問話,馬廷圖愣住了,他沒想到宋其雲會有這一問,緩過神來之後,他的目光轉向了沈昊林和沈茶,看著他倆好一會兒,重重的嘆了口氣,臉上露出了一抹苦笑。
「在看到兩位插手這個案子的時候,我就覺得自己可能逃不掉了。」
「你這就承認了?」宋其雲看他這個樣子,覺得也挺意外的,「你連抵抗都不抵抗一下嗎?」
「沈國公和沈大將軍面前,任何的抵抗都是徒勞的,兩位也算是家父的熟人了,家父多次在家中提過兩位,尤其是大將軍。曾經對我們這些小輩說過,如果以後遇到兩位,千萬不能玩心眼,因為兩位的眼裡都是不揉沙子的。」馬廷圖自嘲的笑笑,「我要是知道有兩位在,也許可能不會冒這個險了。」他看看沈昊林,又看看沈茶,「至於我殺他們的動機,兩位是知情人,就應該不用我多說了,對吧?」
「嗯!」沈昊林和沈茶同時點頭,「你是為了報抄家之仇,卓魯在你家的案子上起到了很關鍵的作用。」
「我知道家父做的那些事情,確實是罪責難逃,但」馬廷圖的臉色沉了下來,「那應該是金王的事情,而不是他一個大臣,尤其是一個獲罪大臣應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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