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李孝恭暗中投靠了李泰,說實話,稍微懂一點政治歷史的人都不會相信的。
人家已經做到一人之下的位置了,而且是靠著實打實的軍功,根本就沒有必要摻和這裡邊的事,甚至這種事都沒有資格找上他,再說他李孝恭比李世民還要大上八歲,成天吃喝嫖賭的這麼過日子也不像是個長壽的。
這樣的一個人,為什麼會突然提起李泰呢?
便聽李孝恭道:「既然以後都是一家人了,有些話,也就可以說透了,有的時候你這人很聰明,但有的時候,你又出奇的笨。」
「越王有奪嫡之勢,就你能,就你厲害,就你能看得出來?滿朝文武都是瞎子?侯君集作為太子未來的岳父都沒做什麼,輪到你一個區區六品風言郎蹦躂?」
「我看得出來,從你結識太子的那天起,就在為這事做打算了,當然,既然我能看得出來,恐怕大半文武都看得出來,自古以來,最是無情帝王家,未雨綢繆倒也無可厚非,但,國本之事既可以是朝廷的根本,也可以說是帝王的家事啊!」
「喜歡誰,不喜歡誰,選擇誰,不選擇誰,歸根到底還是要看聖人的意思,這是父親對兒子的給予,可你直接以大勢的手段給太子積威,這是什麼意思?你在逼迫聖上不成?當然,事關國本,真到了關鍵時刻什麼手段都不是不能用的,但如今聖人正值壯年,身體好的可以空手打死老虎,你這個時候就用處了這種手段,是不是早了一點?」
「之所以你現在還沒有自食惡果,那是因為聖人心中確實沒動過易儲的心思,對你那些小把戲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無所謂了,可若是他以後動了呢?若是以後你還這麼做,你以為當今聖人是個什麼性格?老好人?」
啪嘰。
這時秦浩手裡的牌沒拿穩,掉地上了。
李孝恭的話,讓秦浩渾身冒汗雙腿發抖,上下牙都在打架,往常的翩翩佳公子形象再也保持不住,看著跟快要心臟病復發似的。
而秦浩的心裡,已經是轟隆隆巨響了,要不是他現在坐著的椅子有靠背可能他已經趴地上了。
李世民是個老好人麼?呵呵,這特麼還用問麼,他又不是趙禎,一個十五歲就攛掇他爹造反,二十歲縱橫天下,千八百人就敢沖陣四十萬大軍,領著八百衛兵就敢殺兄囚父的主,你想讓他跟什麼東西低頭?
說起來,秦浩其實一共就幫李承乾做過兩件大事,一次是在洛陽收買人心,隨著如今災民逐漸散去,全關中的百姓都在歌頌李承乾的賢名,另一件是天可汗會盟,李承乾扮演李世民來了個大亮相,讓四夷諸國都知道大唐有個英偉的太子叫李承乾。
除此之外,沒了。
但細細思量一下,這兩種手段,無不是利用天下大勢在逼迫李世民,讓他不得不選擇李承乾,如果奪嫡之戰此時已經激烈到白熱化的地步,這麼做確實也算是無可厚非,但如今特麼的奪嫡之戰其實根本就沒開始打啊!上來就用這麼激烈的手段,這不是作死麼?
有沒有效果不好說,但起碼惹了李世民不快卻是肯定的了,換來的結果自然就是李泰比原本歷史上更受寵愛了一點,提前一年加封了左武侯大將軍。
別看秦浩有時候敢跟李世民嘚瑟,比如這次裴寂的事,但那是仗著李世民心胸開闊,自己怎麼也算是個人才吧?要知道李世民連魏徵王珪甚至薛萬徹都能原諒的。
但同時,李世民心胸開拓的另一面,可是殺伐果斷啊!這特麼真的急眼的時候就是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而奪嫡這種事又毫無疑問乃是人家逆鱗中的逆鱗,今天要不是李孝恭把事點出來,秦浩以後可能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自己還是。。。。嫩啊!
畢竟他上輩子就是個小公務員麼,大家鬥來鬥去無非也就是斗個福利或者年終獎之類的,現如今他爭的卻是天下,這層次差的太多太多了。
當然了,魏徵無疑也是有經驗的,嗯。。。。失敗的經驗。那貨是個鐵桿的嫡長論者,不管是在武德還是在貞觀站隊的時候就沒正確過,而且主張天家無私之類的大道理,恐怕在師父眼裡自己做的還很棒呢。
李孝恭看著秦浩的樣子也覺得可笑,道:「你也不用擔心,你畢竟年紀小,有時候做事情激進一點並沒什麼大不了的,這局面也沒到他們兄弟相殘的地步,我估計,聖人也好宰相也罷,你這點小聰明哈哈一笑也就過去了。」
秦浩連忙擦了擦冷汗,鄭重道:「多謝王爺今日提點,晚輩感激不盡。」
李孝恭擺手道「不用不用,咱們一家人不說兩家話,用不著這麼客氣,咱們接著說你那正事吧。」
說著,李孝恭順手打出一張東風,其實李崇義這時候可以差,但看看妹夫這精神狀態,感覺自己還是暫時隱形的好,於是蔫蔫地繼續摸別的牌去了。
李孝恭繼續道:「越王天性純良,最起碼他自己此時肯定是還沒有這個心思的,我估計這一兩年,他們兄弟倆還是可以做到兄友弟恭的,你這時候找他,其實並不用如何擔心太多的東西,畢竟不是誰都像你這麼妖孽的,畢竟只是個十二三歲的小孩子,就算他有那個心思恐怕他都不知道怎麼安排,也趁此機會,你跟越王處好關係,也不用如何擔心太子那邊的想法,我估計就連太子,恐怕心裡也沒那麼重的心思,若能因為你的原因讓他們兄弟友愛一些的話,聖人也會暗暗感激於你的。」
秦浩點頭,他太了解李承乾了,雖然有時候會對李泰的寵愛羨慕吃醋之類的,也能感受得到李泰的些許壓力,但最少現在他還真沒往奪嫡那方面去想,還是在努力想當一個好哥哥的,可以說這時候要是有人對李泰不利的話他可能還會第一個站出來跟那人拼命。
李孝恭接著道:「另外,以你對你那個風言衙門的掌控力來說,就算退一萬步,越王真的往你那裡安插他的人手又能怎麼樣呢?與其說他往你那摻沙子,倒不如說是你輕輕鬆鬆就斷他一雙臂膀,這是自投羅網啊,你還往外推?」
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秦浩已經完全打不下去麻將了,就好像是在大熱天被一盆涼水兜頭蓋臉的澆下,透心涼,但也痛快。
「多謝王爺,晚輩明白要怎麼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