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他?你如此詆毀李大總管,卻說是在幫他?」
秦浩一攤手,特無辜地道:「兩位哥哥別誣陷我啊,我什麼時候詆毀李大總管了?你們看外面那些謠言,有哪句是詆毀李大總管的?實不相瞞,有詆毀李大總管的,無心之過的,我的人抓起來打一頓,心存惡意的直接就抓起來了,現如今杜荷和長孫沖那倆小子都已經抓了將近一百人了,正發愁沒地方關呢。」
許傑和蘇定方面面相覷,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街面上現在有夸李勣的,有夸唐儉的,還有誇他們倆的,就是沒有夸李靖的,給人的感覺好像李靖就是掛了個大總管的銜,白撿了個潑天大功一樣,但好像確實是沒人詆毀李靖啊。
秦浩解釋道:「許大哥和蘇少都不是外人,我也就索性把話說明白一點吧。」
「這次聖人派了五路(或六路)大軍共同討伐突厥,雖由李靖大總管節制,但實際上相互之間並不是互相同屬的關係,那柴紹和李道宗都是皇親國戚,而且資歷比李靖只高不低,李勣雖不是秦王府舊人,但一直都是聖人的嫡系大將,除了聖人以外誰能穩壓他一頭?為何這次的節制之權委任給了李靖,而不是資歷名望都更勝一籌的李孝恭?」
「說白了,聖人壓根就沒打算讓這五路大軍真的歸誰節制,如此聖人雖坐鎮京師,但大的戰略方向上還是由聖人親自把控的,這不是聖人心胸小,而是一個合格帝王所必須掌握的帝王心術,畢竟這五路大軍已經是我大唐幾乎全部的精銳了。」
「在聖人的原本計劃中,這次打仗雖然會勝,但一定沒想過會勝的這麼快,這麼大!這固然是一件天大的好事,但恐怕卻也大大出乎了聖人的預料。」
「如果只是小勝一場,洗雪了渭水之恥,教訓了突厥的囂張氣焰,待來年春暖花開,天災過去,我大唐準備就緒,聖人的皇位坐的更穩,聖人必將再次御駕親征,親手消滅東突厥這一毒瘤,可如今這事卻被李靖給幹了。」
「這固然是一天大的好事,但又卻確確實實出乎了聖人的預料之外,原本李靖的功績比之其他幾路大軍也就是略勝半頭而已,可這平定突厥的大功卻一口氣讓他成為了當之無愧的軍方第一人,甚至相比之下比之聖人當年的虎牢關大戰也不遑多讓,五路大軍對李靖已經真心傾慕,等李靖帶著十萬大軍和突厥降軍回到長安,你覺得聖人會怎麼想?就算聖人自信,心胸寬廣,你要滿朝文武又怎麼想?」
許傑還有些懵,而蘇定方卻已經明白了,點點頭道:「兄弟的意思是,李大總管已經功高震主了。」
秦浩點頭道:「是,如今滿朝武將,幾乎都是當年跟著聖人打天下的,知根知底的老部下,唯有李靖,卻是跟著李孝恭打江南的,而且聖人奪嫡之時李靖選擇了兩不相幫,換句話說,聖人對李靖從來沒有過恩義,李靖對聖人也沒有過報效,呵呵,恐怕滿朝文武中與聖人之間的信任度最低的就是李靖了吧,就連薛萬徹這個廢太子舊黨,聖人對他尚有赦免之恩。」
為啥唐儉和秦浩什麼也沒說就走了?因為有些話根本不能說,只能靠悟,就剛剛秦浩說的話,只要傳出去,往輕了說是離間聖人與李靖之間的君臣感情,往重了說那就是居心叵測了,所以這套東西他沒跟任何人解釋過,頂多點撥兩句。
能跟許傑蘇定方二人把話說這麼透,也算是拿他們當家人了。
事實上,原本歷史中,李靖的日子過得就挺慘的。
李世民無疑是個英明神武的皇帝,而且青年時期的他無疑已經自信到接近自負的程度了,十年戎馬從未有過敗績的他對自己的軍事能力有著無與倫比的自信,並沒有真的對李靖怎麼樣,但滿朝文武,尤其是文官和秦王府舊人依舊給了李靖很大的壓力。
原本歷史上,這時候京城就有了對李靖不利的傳言了,說他縱容屬下劫掠突厥財帛收買人心什麼的,其實這種罪名安在任何一個武將身上都沒毛病,手下士兵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打仗,你還不允許人家搶倆錢?這不扯淡呢麼,李世民自己也幹過屠城的事。
據說李靖回京之後雖然地位愈加尊貴,但行事卻是如履薄冰,家中甚至從來都不敢關上大門,誰要想私下找他聊聊天,他得拿棍子把人打出去,甚至跟媳婦一周行房幾次都恨不得全天下都知道,以示坦蕩赤城。
說真的,這日子過的恐怕也是沒什麼滋味吧。
蘇定方問道:「兄弟這麼做,是想要幫李大總管分攤功勞?這。。。能行麼,就算那些愚民好忽悠,但朝堂之上誰不明白怎麼回事,這次滅東突厥,李大總管可是居功至偉啊。」
秦浩笑道:「滿朝文武知不知道,並不重要,所謂功高震主,怕的從來不是功勞本身,而是功勞所帶來的無上威望,什麼是威望?說白了就是士兵服不服你,就是千千萬萬最普通的軍中將士,我對李大總管沒有任何的詆毀,只是讓將士們心中多一些敬仰的對象罷了,如此一來李靖在基層將士心中,自然也就不那麼耀眼了。」
「在李靖回來之前,這些謠言會進行整理,還有些鼓吹李道宗的,鼓吹薛萬徹的,鼓吹柴紹的,而朝堂之上,唐儉這次算是賺大了,但與之相對的他也要交換一些東西,比如懟李靖,反正以唐儉的情況來看也用不著怕他,時不時的指著鼻子罵李靖一頓,甚至給倆嘴巴,恐怕李靖也不好還手,如此一來不管是在朝還是在野,李靖都有鉗制,滿朝文武對他的戒心自然也就會小很多,李靖的日子也就好過了。」
秦浩說完,一直不開竅的許傑終於弄明白了,一拍大腿道:「哎呀,原來你真是在幫李大總管啊,我就說麼,我兄弟不是那樣的人,走,咱喝酒去,這次連李孝慈都回來了,你們還沒見過面呢吧,咱們叫上這臭小子,平康坊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