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永國的話,讓施得心中大喜。早在夏想提出請他來曹家作客時,他就大概猜到了曹永國的用意,一是想繼續和他加深了解,二是要和他私下談談碧天集團的困境。果然,該來的,還是來了。
而且聽曹永國的口氣,施得也明白了一個事實,曹永國上任副市長後,接管卓氏集團的遺留問題,已成定局。
「請曹伯伯指示。」
「第一個難題,得劉寶家點頭才行。」曹永國有一說一,在施得面前,他不端架子,何況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喜歡拿捏別人的人,「劉寶家到底對卓氏集團遺留問題的處置是什麼看法,現在還不清楚,但根據我的猜測,他多半不會同意讓碧天集團接手。第二個難題,就算劉寶家點頭了,商建超也有可能否決碧天集團接手,從而提出別的解決方法
「我也擔心會是這種局面。」施得很清楚,曹永國雖然是常委副市長,在政府班子序列中,僅次於劉寶家和商建超,但他畢竟在政府裡面沒有人脈,初來乍到,工作肯定不好開展,遠遠比不上在政府工作多年的商建超以及身為市政府一把手的劉寶家。
「不過,我會多方想想辦法。」曹永國一拍施得的肩膀,「你也彆氣餒,一起努力,總能找到解決的方法。」
「對。」夏想嘿嘿一笑,「我是這麼想的,讓我爸正面和劉寶家過過招,如果商建超背後出手的話,我們就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用一些必要的手段還回來。」
施得點頭一笑:「來而不往非禮了。夏兄,綠色生態旅遊的項目,出了一些變故,你應該也知道了吧?」
「知道了。」夏想正想和施得交流一下這個問題,見施得主動提了出來,就說,「劉能劉書記突然插手了這件事情,讓我也很被動。不過如果你能讓善濟集團和你合作,而不是和余帥合作,安縣的政策支持等問題,我保證還可以全部到位。」
「好。」施得自信地一笑,「等我好消息。」
話音剛落,夏花從樓梯中探出頭來,揚了揚手中的手機:「最新消息,余帥現在正在和李長風會面。」
雖然還是讓余帥搶在了前面,施得卻沒有時不我待的感覺,因為他也知道李長風的為人,以李長風沉穩的性格,又掌握了主動權,李長風肯定不會輕易做出決定。
就讓余帥先試試水好了。
「施得……」施得還沒有來得及回應夏花,夏花的身後人影一閃,齊眉冒了出來,她一邊下樓,一邊說道,「我對你有點看法,想和你辯論辯論,怎麼樣,你有沒有膽量應戰?」
辯論?在別人家裡?施得幾乎要笑出聲了,齊眉也太有意思了,難道不懂一點兒人情世故?先不說一見面就想和他辯論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想法,只說不分時間場合在別人家裡,絲毫不知道照顧主人的情緒,她在為人處世方面,也太欠缺家教了。
很難想像她是齊全的女兒,以齊全嚴謹的為人,怎麼會教出如此一個叛逆的女兒?
「雖然我不太喜歡辯論,但我喜歡欣賞辯論。」曹永國饒有興趣地看了齊眉和施得一眼,笑得很含蓄,「理越辨越明,道越論越清。」
施得笑了,他明白了曹永國的暗示,曹永國不是想隔岸觀火,而是想從他和齊眉的辯論中,聽取一些有意義的論點。
好吧,既然如此,索性他也就成人之美,和齊眉辯論一番。是不是可以說服齊眉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和齊眉之間藉此機會多了了解,也算是不小的進步。
「辯論什麼?」施得讓齊眉出題。
「當然是關於你年紀輕輕不學好,非學封建迷信的話題了。」齊眉也不客氣,來到施得身前,一屁股坐在了施得的對面,她直視施得的雙眼,「我問你,施得,你是不是會看相?」
「略懂一二。」
「好,那我再問你,你是不是相信面相可以決定一個人一生的命運?」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的。」
「哧……」齊眉譏笑一聲,「無稽之談。如果說面相可以決定一個人一生的命運,那麼人生的全部努力,比如奮鬥,比如拼搏,不就是沒有意義了?」
「我只是說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面相可以決定一個人一生的命運,沒說可以一概而論。」施得並沒有因為齊眉的譏笑而動怒,相反,他更加氣定神閒了,「比如說,一個人生下來就長得醜陋無比,那麼他一輩子都會生活在別人異樣的目光之中,他一輩子也改變不了無法成為帥哥的命運。再比如,一個人長得很矮,那麼他再熱愛籃球,也改變不了他無法成為籃球名將的命運。所以說,從某種意義來說,人一生下來就會決定一個人一生之中一部分的命運,而且無法改變。」
「……」齊眉一下怔住了,被施得的舉例說明說得啞口無言,她當然不甘心就此認輸,冷笑一聲又說,「你不要偷換概念,我說的是人生的命運,不是你說的因為長相而被人第一印象不喜歡的小問題。」
「齊眉,你為什麼討厭我?」施得反問。
「因為你在公交車上宣揚封建迷信,我對你的印象很差。」齊眉不假思索地回答。
「這就對了,第一印象往往很難改變。如果你是一個擁有舉足輕重的影響力的大人物,而我正好在你的手下任職,你對我的第一印象不好,我以後還能升上去嗎?」施得又繞了回來。
「你……」齊眉才反應過來,她被施得繞進入了坑裡,不由怒道,「你這叫以貌取人,你這是詭辯。」
「呵呵……」施得輕描淡寫地笑了,「詭辯不詭辯,你說了不算,但你不能否認的是,每個人都有以貌取人的習慣。所以說,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面相確實可以決定一個人的命運。當然了,如果簡單地認為面相可以完全決定一個人一生的命運,也容易失之偏頗。」
「反正我不相信面相可以決定一個人一生的命運,歷史書上,也沒有相關記載。所以,我對相面之說,從來不信。」齊眉見說不過施得,就直接耍賴了。
施得見多了固執己見的人在理屈詞窮時,於脆以死不承認來掩蓋自己的無知和短見,他呵呵一笑:「歷史上沒有記載?歷史上的記載多了,只是你沒有見到罷了。」
「我相信歷史,你舉幾個歷史上的例子讓我聽聽。」齊眉身子朝後一靠,翹起了二郎腿,雙手抱肩,擺出一副很隨性很我就是正確的姿態。
施得依然一臉淺笑,臉上沒有一絲怒氣。施得的表現看在曹永國和夏想眼中,二人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讚許之意。
一個人在和對手辯論時,可以做到不慌不忙不難,但在遇到對手耍賴甚至是胡鬧時,還能做到氣定神閒,就不簡單了。施得年紀不大,涵養不錯,度量很大,難得,實在難得。春風大雅能容物,秋水文章不染塵,向來從容不迫的人,才最容易接近成功。
「在古鄭國時,出了兩個很有名的人,一個叫姑布子卿,一個叫季咸,兩個人都是因為高超的相人之術而在列國出名。在當時,交通和通訊都極其落後,而且列國之間經常發生戰爭,能在那時出名,很不容易。這也說明,二人確實有真本事。據史書記載,姑布子卿可與孔子齊名。」既然齊眉相信歷史,施得就為她講歷史,「二人為什麼會出名?因為二人周遊列國,且多出入王侯將相、富商大賈之門庭,因此他們的名氣不脛而走,口耳相傳,得以廣為傳播。
「野史吧?」齊眉不以為然地笑了笑。
施得沒接她的話,繼續說道:「春秋戰國時期,由於諸侯間經常發生混戰,人的命運變化很大。有人早上還趾高氣揚地發號施令,晚上就成了刀下鬼。也有人在昨天還很富有,第二天竟成了流落街頭的亡命之徒。還有人在一夜之間就會由一個無名小卒青雲直上封候拜相……正是由於命運多變,人們就希望早點知道自己的命運,以防範命運的不測。他們不惜花費重金去僱請有名氣的相士,為自己和自己的妻、妾、子女看相。」
「春秋時期,中國的相人之術,已經有了長足的發展。相士們已經可以根據前人的種種經驗,從醫學的角度、從遺傳學角度、從行為學的角度、從實證學角度,等等,綜合起來來觀察一個人,從表及里地認識一個人,從而判斷他的個性、氣質、膽略、心志以及他因某種原因引起命運的變化和結局。有的相士不僅懂巫術,還懂醫理,懂相人之術,十分高明。」
「說了半天,有沒有一個實例證明相術有用呀?」齊眉不耐煩了。
曹永國和夏想含蓄地笑了,夏花和曹殊黛也笑了,幾人都是在笑施得成功地讓齊眉陷入了他布置的疑陣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