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到底從什麼時候起,施得成了月清影的主心骨,他在她的心目中,甚至是超越了月國梁的存在,或者說,月國梁的運勢高低,還得施得在暗中推動。施得就如一棵可以遮風避雨的大樹,是她生命中最鬱鬱蔥蔥的綠蔭。
月清影不敢相信如果施得敗了,她將怎樣面對不可收拾的局面。現在的她也看清了形勢,施得和何子天在以月國梁為支點,在和畢問天展開一場驚天的較量。施得勝,她和爸爸也是人生贏家。施得輸,爸爸的仕途或許會是一片黯淡,而她的生意也將面臨全面敗退的局面。
施得自然不知道他的勝負在夏花、碧悠和月清影三人的心目中,分別代表了怎樣不同的結果,他現在站在何爺身後,微帶敵意的目光落在了一步邁出車門的畢問天身上。
毫無疑問,剛才的一出,是畢問天的精心安排,旨在讓他在何爺面前一敗塗地,好大大消弱他的士氣以及削減何爺的運勢。畢問天和何爺同行,還敢如此挑釁,就讓施得對畢問天再難生起一絲的恭敬之心,儘管他早有心理準備,清楚地知道畢問天此次再來單城,怕是要和他兵戎相見了。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畢問天以為憑藉紀度的身強力壯,可以將他一舉拿下,卻不知道,他已經將太極拳和吐納之法的結合練到了渾灑自如的程度。
畢問天一亮相,就讓在場眾人都為之暗中叫了一聲好。
也必須承認,不管畢問天為人是如何的狡詐如何陰險,他的賣相卻是可以登上大雅之堂的高端大氣上檔次。穿一身中山裝的畢問天,淡然而立,右手持一串手鍊,左手拿一枚菸斗,滿頭白髮在秋日陽光下,呈現奪人心魄的耀眼,再加上他慈眉善目的面相以及深邃的目光,第一眼望去,大多數人都會被畢問天道貌岸然的賣相所迷惑。
所謂大奸似惡大惡似善,正是此解。世間的許多事情,在外在的光鮮之下,總會隱藏著許多和外面截然相反的醜惡。回想當年氣功熱時,有多少所謂的大師騙盡天下,沽名釣譽也就算了,還大撈其財,甚至讓許多病重之人諱疾忌醫,一心認為大師可以包治百病,結果最終誤了生平。
「熱鬧,真是熱鬧。」畢問天深諳氣場的重要性,也是他久經大風大浪,見多了大場面,剛才元元和紀度的先後出手都不但沒能拿下施得,反倒讓施得藉機揚名,他心中的懊惱和憤恨可想而知,但下車之後,瞬間恢復了淡然而雲淡風輕的高人形象,他沖眾人擺了擺手,「勞動大家列隊歡迎我和子天,實在榮幸。各位辛苦了,感謝,感謝」
微一抱拳,畢問天的目光在眾人身上一掃而過,最後特意在夏花的身上停留了幾秒鐘。
剛才元元有意以ld理戰來迷亂施得的心智,讓施得情緒大亂而無法靜心施展太極拳法,太極拳的精髓在於心靜之時才能調動天地氣息為我所用,心不靜,或是靜中有亂,就無法達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卻不成想,精心安排的元元的戰術,無意中被夏花一語喝破,不由畢問天不心中大為惱火。
夏花是誰,他自然清楚,卻並未見過夏花。今日一見,一是惱火於夏花破壞了他的大計,二是想堪破夏花的命數,所以他直接忽略了眾人,目光特意審視了夏花的面相。
一看還好,一看之下,畢問天頓時為之一驚
以畢問天多年來識人無數的經歷,按說形形色色的人物見得多了,從高官權貴到市井奇人,司空見慣了人生百態,很難再有什麼面相讓他吃驚,哪怕對方是先天富貴後天高貴,甚至就算是萬無其一的先天大成之相,他身邊也有一個元元,所以當他抱著隨便看看的心態掃了夏花的面相一眼時……只一眼,就讓他險些疑心他看花了眼。
夏花的面相……竟是無底相
無底相是指一個人的面相併不能決定一生的命運——當然,對大部分人來說,面相也不是決定命運的百分之百的因素,命由心造,只要一心改命,都可以改變命運的約束——或者更通俗地講,無底相的人的命運,無法從面相上推斷出來,原因就在於無底相的人心底無私天寬私,因其無私,因其心胸開闊,命運便不再被面相所限。
還有一種解釋是,無底相的人是隨心所欲隨遇而安的性格,正是因此,她今後的命運,不被她的面相所限,而因她遇到的人或好或壞而隨之或好或壞。等於是說,無底相的人,不管生來富貴還是貧窮,她以後的命運改變不因自己,而是因別人而定。如果遇到一個窮人,會繼續貧窮,遇到大富大貴之人,則會隨之富貴。猶如水無常形風無常態一樣,飄蕩在天地之間,流向沙漠會枯竭,流向大海會浩瀚。風過虛空會消散,風過林間會激盪。
如果說先天大成之相是萬無其一的好命,那麼無底相也是萬無其一的水命。更進一步講,夏花如果跟對了人,而且她所跟的人認識到了她的重要性,充分利用她的無底相為他所用的話,他便如虎添翼,不管做什麼事情,都可以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求財,財源滾滾,求名,名揚天下。求權,權傾一時。
原因就在於無底相的人,對任何事情都有不可低估的推動作用,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就如水一樣,水可以利萬物而不爭,可以澆灌可以滋養萬物,卻也可以洪水泛濫,為害一方。是好是壞,就在於無底相的人為誰所用了。
施得真是好運氣,怎麼就平空撿了一個無底相的人為他所用?畢問天心中無比懊惱,為什麼他沒有搶在施得面前發現夏花的存在?原本以為他有了一個先天大成之相的元元,就已經是幸運之極了,沒想到,施得比他還幸運百倍。
畢問天一時被夏花的無底相所震驚,而夏花面相之中的偏財之運,就直接被他忽略了,在他看來,小小的偏財之運和無底相相比,根本不可同日而語。當然,他並不知道的是,以施得的境界,此時還不知道夏花是無底相之人。
夏花注意到了畢問天向她投來的審視的目光,她不以為意,還特意朝畢問天嘻嘻一笑,做了一個鬼臉,心想施得也就是在老媽和滕有麗面前裝裝大師,他畢竟還是太年輕了,眼前的何子天和畢問天的賣想才是真正的大師之相,相信如果讓老媽和滕有麗見到何子天和畢問天的尊容,說不得會誠惶誠恐地五體投地。人啊,太容易被表象迷惑了,以為道風仙骨的人一定就是神仙,以為道貌岸然的騙子一定就是大師,就和開好車的人一定就是好人一樣,其實是謬論
畢問天不會想到夏花一瞬間由他的裝扮聯想到了騙子,如果讓他知道了,他肯定會無奈苦笑,其實現在,他就差不多想要苦笑了,這一次和何子天同行返回單城,原以為會打一個漂亮的反擊戰,不料出師不利,先是元元和紀度先後折戟沉沙,現在又讓他發現施得的陣營中居然有一個無底相之人,豈不是說他有意藉助元元的先天大成之相來打破他和何子天陣營的對立之勢的苦心白廢了?
這麼一想,畢問天哪裡還有心思再去審視碧悠和月清影的面相,儘管說來,碧悠和月清影他之前已經見過,也暗中為二人相過一次面,但人的面相和氣場不是一成不變,而是在時刻的變化之中,有時做一件善事會讓原本陰晦的運氣轉好,而做一件惡事,也會讓原來順利的運勢衰減。
還好畢問天沒有重新審視碧悠和月清影的面相,否則,他肯定還會大吃一驚。因為不管是碧悠還是月清影,二人的運勢都發生了不小的變化。
「何爺,畢爺,請上樓。」施得見形勢至此,場外的較量已經落下帷幕,然後接下來就應該是面對面的論戰了。
何子天微一點頭,淡淡地看了畢問天一眼:「問天,請吧。」
畢問天轉身跟在何子天身後上樓,他還不忘沖在場的眾人點頭致意,場面上的事情做得十分到位,不欠缺一絲禮儀,也別說,大部分人還就吃畢問天這一套,認為畢問天比何子天更有人情味更高明。
由此可見,畢問天世外高人的形象完全是噱頭,是他用來入世用來欺世盜名的道具。
樓上的貴賓間,此時已經重新布置一新。原本是為迎接何爺一人,沒安排太多多餘的桌椅,不想不但多了畢問天,還多了一個元元一個紀度。遠來都是客,總不能將元元和紀度拒之門外,碧悠就又讓人多加了桌子和椅子。
一共其實一張八仙桌就可以完全容納,不過也不知是何爺的有意安排,還是畢問天也不想人多嘴雜,元元和紀度被安排到了另外一張桌子之上,由月清影和夏花作陪,中間和施得幾人的桌子有屏風隔開。
第四章 無底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