潁川,作為華夏文明的發源之地,自古以來就文風頗盛,士族林立,這裡大士族有四個半,小士族有七十幾個,尤其是黨錮之禍以來,不少從朝中退下來的大儒都喜歡在潁川的治所陽翟縣授業教書,開辦書院,導致這裡的受教育程度極高。
雖說聖人書大多都是用來讀的,拿來做事往往百無一用,但這些退休大佬們在授課時往往也會捎帶手的傳授他們宦海沉浮的行政經驗,要知道這年頭能識字都已經是極為奢侈的原因了,相比之下,潁川本地的世家人才自然就尤為的出類拔萃了。
種輯來到陽翟,直接就來到了陽翟郭氏,亮明身份,登門拜訪。
種輯是堂堂光祿勛,再怎麼不值錢這也是九卿之一,況且自刺殺董卓之後,他也算是天下名士,郭家自然不敢怠慢,連忙以重禮將人請了進去,又叫了家族內幾位德高望重的宿老特意作陪。
「久聞郭氏上下人才濟濟,種某初受大任,意欲徵辟掾吏,不知郭家之中,可有人才?」
郭氏上下一聽居然是來徵辟掾吏的,自然大喜過望,雖然不可能將最頂尖的幾個推薦給他,但郭家的人多了去了,嫡出的庶出的加一塊年輕才俊怕是得有幾千人,自然不會吝嗇,因此郭氏一口氣就推薦給種輯十幾個,讓他自行挑選。
種輯其實也不在乎具體選誰,關鍵是要拉攏與這郭氏的關係一口氣就招募了三個看的順眼的,然後感嘆道:「如今我雖身為光祿勛卿,但奈何手中人才凋零,莫說是重組羽林、虎賁兩衛,就連基礎的護衛人員都有所不足,大多都是青、兗二州來的粗鄙之輩,讓這些人來近衛天子,是我的失職啊。」
郭氏族老們聞弦音而知雅意,立馬就表示,如果陛下不嫌棄的話,他們可以派遣部分郭氏弟子進宮擔任宿衛。
種輯則表示,天子肯定是不會嫌棄的,就是不知道荀令君能不能批,讓他們等自己的消息。
郭家宿老們大喜過望,於是理所當然的就將他留下來一塊喝酒吃宴,席間大家越喝越投契,種輯竟當場決定,以後他在有閒暇的時候,可以來郭家這裡講講經,給郭家的後輩子弟上上課。
他也知道自己的分量稍微有一點不夠,於是他甚至滿嘴跑火車的表示自己跟少府孔融同樣也相交莫逆,他回去一定勸勸孔融,讓他沒事兒的時候也來陽翟郭家坐坐,講講經學。
這大禮算是送在了郭氏的心縫裡去了,陽翟郭氏,就是潁川四個半大士家中的那個半字,代表人物是袁紹手下的郭圖以及沾著點關係的郭嘉。
之所以是半,因為郭氏精研的家學是小杜律,乃是法家的傑出代表人物,祖上出過好幾任廷尉,但漢朝不是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了麼,所以法家學問先天就比儒家學問要低一等,相比於韓陳荀鍾繇稍微差一點,如果能補上經學的短板,對他們家來說,無疑是惠澤子孫萬代的大好事。
而種輯之所以選擇郭家為突破口,也是因為他們家不像其餘士家那麼高潔,整個陽翟有一半以上的土地都是他們家啊,陽翟姓郭的人有幾千人,全是他們家親戚,這樣的家族哪怕不去研究學問,全家不識字,也算是一方豪強了。
有錢有糧,人口眾多,但相對缺少進身之階,又因為這個原因所以比較熱衷於聯姻,潁川七十多個世家或多或少都跟他們沾親帶故,不敢說人緣有多好但當個紐帶綽綽有餘。
這真是,王八看見了綠豆,欲女碰上了流氓,晚上,因為太高興所以喝得酩酊大醉的種輯就在郭府睡了。
第二天,種輯告辭了郭氏意欲去荀氏拜訪,郭氏的宿老們依依不捨的和他惜別,自然要送上大量的財務作為禮物,足足裝滿了一輛大車,弄得種輯還挺不好意思的。
郭氏則很熱情的安排族人裝好了車,又派了兩個車夫幫他趕車,一切看起來都很正常,沒有絲毫的毛病。
然而就在他們的牛車差不多要進入潁陰縣境內的時候,兩名車夫中的其中一個突然暴起掏出一把匕首,一刀就刺進了另一名車夫的心臟。
種輯大驚,不等他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事,那名殺人的車夫便已經一臉獰笑的朝種輯刺來。
種輯自然也不可能坐以待斃,慌忙就抽出佩劍與之搏鬥了起來,然而交手不到十數個回合,種輯卻已被這刺客完全壓制,胳膊上甚至已經被匕首劃開了一道二尺多長的口子。
高手!
種輯的武藝並不弱,比一般征戰沙場的猛將也不弱了,尋常七八個大漢也休想近身,此人能將他壓制的這麼慘,自然是武藝高強之輩了。
「你是什麼人?為何要行刺本官?你若圖財,車上財務盡可拿去,本官乃朝中九卿之一,若有三長兩短,必叫爾等三族盡歿!」
那刺客不答,出手的速度反而更加快了幾分,種輯心裡咯噔一下子,暗道我命休矣。
都怪他出來的太急,居然沒帶護衛。
噗呲一刀,刺客狠狠一刀扎進了種輯的左肩,此時種輯的長劍早就已經丟了,無奈之下只能用雙手捏住了刺客的手腕,想把刺客刺進肩上的匕首給拔出來。
奈何刺客的力氣更大,用兩隻手死死地握住刀柄,騎在了種輯的身上往下壓,就將那匕首一寸一寸的,緩緩的壓向了種輯的心臟。
種輯看著匕首緩緩的切開自己的皮肉,伴著滾燙的鮮血向下划去心房,感受著身體上傳來的劇痛,不由得悲從中來。
「事未成而身死,嗚呼哀哉,臣,要愧對陛下重託了。」
正想著呢,突兀的一支箭頭噗呲一聲就從刺客的後腦鑽入,眼眶中鑽出,嘎嘣,死了。
種輯死裡逃生,捂著肩膀爬起來,就看到一個身穿短褂的大漢用一張黑牛皮包裹著的硬弓擺著造型。
「多謝壯士相救,在下種輯,敢問壯士何人,日後必有重謝。」
「我……能不能告訴你我是誰呢,哎呀,主公也沒說啊。」
種輯聞言有點無語,
這個壯士,好像有點缺心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