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雨欲來風滿樓,曲阿縣內,各位將軍都在調動親衛兵馬入城,城中百姓……特麼的城中哪裡還有百姓,吳景見狀乾脆帶兵吃住都在武庫,生怕有叛軍來此攻打。
說來,昨日議事之時,吳景朱治等老人是真的想趁機將孫策嫡系一派徹底鎮壓下去的,甚至都已經做好不惜殺幾個人的準備,然而即使是周瑜不在,這些人依然緊密團結在呂范的周圍,與之寸步不讓的對抗。
以至於直到此時吳景等人才驚訝的發現,他媽的他們這些老臣在曲阿的實力似乎還要在呂范等人之下。
這要是動手,那指不定就是誰殺誰了。
當然了,這個之下,指的還是只是曲阿一地而已,孫家宗族都被孫策委為方面之任,而朱治本人近年來雖然因為身份太高越來越有退居二線的意思,但他們家人幾乎都在各地做官,大官小官都有,本身這個外姓第一人的身份是沒水分的。
孫策嫡系這邊一共只有三個封疆大吏,分別是李術、周瑜、太史慈,周瑜和太史慈都淪陷在荊南了,李術桀驁,壓根不將孫權放在眼裡,同樣也是頗有些聽調不聽宣的意思了。
最重要的是呂范等人真要是敢反,他們的政治立場也很尷尬,畢竟他們只能打出孫策的旗號來行事,打著孫策的旗號屠戮孫策的家人?像話麼?
這就導致了吳景和朱治可以隨意的欺負他們,而他們卻只能挨揍不能還手,畢竟吳景殺了呂范依然是孫策他舅,呂范要是殺了吳景可沒法繼續當孫策的將,而吳景他們雖然真實實力遠強於呂范陳武等人,但除非裹挾著孫權遷都,否則在曲阿這個孫策的大本營他們是真的干不過這些孫策嫡系。
反正這事兒就這麼僵持住了,所有人都在怒火中努力的保持著克制,而作為整個事件的核心的孫權卻是仿佛成了一個看客,明明大家討論的是到底他該不該接受冊封稱王,卻特麼的沒人來問問他的意見。
孫權覺得很難受,很憋屈,剛剛二十歲出頭的他覺得前所未有的孤獨,躲在自己的房間裡也是時而暴跳如雷,時而自怨自艾。
一個大逆不道的念頭在心裡誕生並如同荒草一樣肆意生長:為什麼大哥他只是斷了聯繫卻不是死了?
他如果死了,一定就沒這麼多的事了。
正鬱悶著,卻見下人稟報:「大人,種公求見。」
「哎~,可算是還有個人拿我當這江東之主,請他去廳堂一敘吧。」
事實上種緝這個時候完全是傻了的一個狀態,他是萬萬也沒有想到啊,僅憑一張詔書,就能把江東攪和的如此翻天覆地。
說句實在話,站在江東這邊的角度考慮一下,連種緝都覺得,孫策死了都比現在強。
於是種緝忍不住就在想,天子為什麼要派我來曲阿呢?一定是早就預料到了現在這樣的情景,希望我這個「最懂天子」的重臣來這做一些什麼啊!
一見到孫權,種緝就非常客氣滴作揖行禮,口稱吳王,卻是給孫權搞得既受寵若驚,又尷尬不已。
只得頗有些難堪地道:「種公何必又在此奚落於我呢,曲阿現在的情形,只要不是瞎子就不難看得出來,呂范陳武等人對此事的意見很大,之所以還能保持克制,也是因為我暫時還沒有接受而已,一旦接受,難保他們不會做出過激之事來,哎~,恐怕要辜負朝廷的一番美意了啊。」
種緝卻搖頭道:「吳王何出此言呢?此事無非是您接,與不接而已,與其他人又有什麼關係?說句實在話,眼下的這個局勢,您不當吳王,真的還能以漢臣的身份繼續立身麼?無非是您自己稱反王,還是受詔而成漢王而已,與他人又有何干,您就算不受詔,他們又會如何收場呢?」
孫權聞言面色也是一苦,這事兒說白了,是孫策嫡系一派不認可孫權掌權,都在眼巴巴地等著孫策回來,說白了就是不認可自己麼。
嚴象現在可是還當著九江太守呢,隨時可以升官成為揚州刺史,到時候還能承認你這個揚州牧麼?
孫權也只得道:「江東之地都是由大哥打下來的,大哥不在,大家就沒了主心骨,我畢竟年少,且並不長於兵事,哎,要我說你們乾脆改封我大哥為吳王得了,你們若是願意把南郡讓給我們,我們願意將每年朝貢的數額再提高兩倍。」
種緝笑笑,自然不會接這個話茬,轉而故作疑惑之狀道:「吳王看來是看錯了一件事情啊,您的這個吳王是朝廷正式冊封的,可不是您的兄長給的。」
「嗯?」孫權皺眉,雖然這是一句十足十的屁話,但他卻愣了一下。
「吳王您也是大漢的吳王啊,若是城中有叛逆,朝廷自然也有責任為吳王支援啊。」
孫權卻是哭笑不得道:「難道我還能引趙雲和程昱過來幫我平叛不成?」
種緝心想你要是真能同意可就太好了。
當然種緝也沒指望孫權會突然患上失心瘋,解釋道:「朝廷的吳王,自然是有自行任命官吏的權力,自然,也只有您任命的官吏才是漢庭正統啊。」
孫權又一愣,問道:「種公何以教我?」
「我記得朝廷曾冊陸康之子陸雋為郎中,吳王何不以吳王之令徵辟此人,命此人在吳郡募兵勤王呢?還有顧、朱(這個朱是朱恆他們家,與朱治應該是遠房親戚關係)、張、全、賀等族,也都不乏天下聞名的賢士,朝廷,都可以給他們各封關內侯,吳王何不將其辟於府內,各領要職呢?」
「哦?種公的意思是,願意給我府內的群臣以漢朝的爵位?此事是種公的意思,還是天子的意思?」
「如果只是關內侯的話,我想,我還是能做主的,怎麼說我也是三公之一啊。」
孫權聞言點了點頭,而後臉上的神情陰晴不定的好一會兒,大約有一刻鐘的時間,種緝也不打擾他,就是慢條斯理的喝茶。
「如此,就有勞種公了。」